這是遇刺了！趙寂靠在車廂中，一手扶住車壁，一手按在劍柄上，卻并未將寶劍抽出，而是靜待外邊的動靜平復。

    “有刺客！”

    “保護主上！”

    “你、你、你……你們幾個！往車上去！護住車窗！”

    ……

    高沐恩的聲音響起來，是在指揮戰(zhàn)斗。隨后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有些人跑過來了，幾人躍上馬車，一手攀附著車壁，一手揮著刀，將身軀堵在馬車唯一的弱點處——車窗那里。趙寂知道那是她的人。

    有這么多的高手護衛(wèi)著，刺客也只能躲在暗處放放冷箭罷了，算不上極度兇險。趙寂冷靜地躲在車廂中，耳中聽到遠處有人向這邊跑來，聽到愈發(fā)密集的箭矢裂空聲，那些箭枝有的落在了馬車上，然而穿不透特制的車壁，有些則被護衛(wèi)們擋了下去，趙寂也聽到幾聲悶哼，想來是哪個護衛(wèi)受傷了，她一下子抓緊了佩劍，卻仍然還是沒有將其抽出來，刺客的目標是她，她在車中，侍衛(wèi)們能給她最嚴密的保護，而如果她出去了，反而會令侍衛(wèi)們亂了方寸。

    類似的場景趙寂也經(jīng)歷過幾次，更慘烈的也有過的，那是在她登基之前，還是個不怎么起眼的十一皇女的時候。那些事情不多想，趙寂待在馬車里，約莫等了兩刻鐘，外邊的廝殺聲漸漸小了，也再無冷箭落下，想來埋伏著的刺客也已被清理了。果然，沒一會兒，高沐恩確定了安全，便來跟她稟告了，詢問她是留在原地等近衛(wèi)軍來接她，還是接著往宮中走。

    趙寂放下寶劍，掀開車窗看了眼，原本還帶點人氣的街市已經(jīng)散了，瓜果、蔬菜、鞭炮等散落一地，有些被踩爛了，有些被帶出去很遠，可見行人逃竄時的慌張。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好些尸體，大多是刺客的，也有幾具是趙寂的侍衛(wèi)，還夾了一兩名來不及跑開的平民。鮮血這里一灘、那里幾滴地濺落在雪地里，斷箭長刀也凌亂地插在上面，有些人死不瞑目，大睜著眼往馬車這邊看過來，如同惡鬼一般，然而趙寂是不怕這個的。

    她放下車簾，輕輕地吩咐了一聲：“回宮吧。把他們幾個的尸體帶上，撫恤的話……以三倍計吧?！?/br>
    門外有人應“是”，而后馬車就又開始前行，不過經(jīng)過方才的刺殺，前方應該也已經(jīng)在清道了，因此馬車走的不算快。

    趙寂坐回去，鼻間仿佛還有淡淡的血腥氣，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年輕得有些過頭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一種與她的年紀所不相符的沉穩(wěn)來。馬車慢行走了兩條街，輕微的搖晃中，趙寂注意到腳邊有個東西，她掃了一眼，瞳孔微縮，而后俯下身去，將那東西重新抓在了手中。

    是衛(wèi)初宴送她的糖糕，不知何時滾落了，可能還被踩了一兩腳，這時已經(jīng)癟了，油紙倒是沒破，但是看這個樣子，自然也不可能再吃了。

    趙寂一時有些怔怔的，她低頭看了那糖糕好一會兒，而后忽然再一次地掀開簾子，將那糖糕丟出去了。

    ……

    回宮之后，早有太后宮里的奴婢等在那里，趙寂一看，便猜到母后是已經(jīng)得知了她遇刺的消息了。

    她換了衣服，匆匆去見了萬太后，太后果真正等著她，一見到她便拉著她細細查看了一番，見她沒有受傷，才舒了一口氣，卻一下子咳的止不住。

    趙寂頓覺緊張，她將太后扶到軟塌上躺下，見母后氣色不好，便要差人去傳太醫(yī)，卻被萬太后阻止了。太后靠在塌上，微抬起手沖著桌邊的藥指了指，趙寂會意，卻沒讓宮人動手，而是親自去端了藥來，送到太后嘴邊，太后勉強喝了兩口，又讓放下了。

    趙寂緊皺著眉頭：“不是說只是風寒嗎？怎么這場風寒自入冬到現(xiàn)在都還沒好？”她面上雖然沒有刻意表現(xiàn)些什么，但語氣之中不乏對太后的擔憂，顯然是很在乎太后的。

    外界傳言，因太后專政的緣故，新帝與太后之間感情不好，然而那終究只是傳聞而已。趙寂雖然不是萬太后的親生女兒，卻是太后親jiejie之女，且自幼便被記在了當時還是貴妃的萬太后名下，是被當做親女兒養(yǎng)的，母女二人之間的感情自然親厚，況且趙寂清楚她這個帝位是怎么來的，就更不會在這時生出什么不滿。

    不管那些大臣如何揣測，她的關心是真的，她的在意也是真的，而且，對于母后的病，她總有股不安的感覺，只是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第7章 掙扎

    第二日又有雪，不大，衛(wèi)初宴撐一把竹傘出了門，打算去附近的街市上買一些東西回禮。

    寒風刺骨，剛一踏出門外，衛(wèi)初宴便被風迷了眼睛，她攏了攏衣袖，頂著寒風繼續(xù)走。門口的這條小巷中，薄雪覆蓋了石板，上邊多的是小孩子的腳印，一串串的，在這樣的天氣里，也只有不諳世事的孩童還會如此活潑了。

    得益于乾陽君的好身體，衛(wèi)初宴很快適應了外邊的冷風，腳步沉穩(wěn)地往街市走去，到地方時，卻發(fā)現(xiàn)并沒有幾個人。這里也積了雪，雪下不知道埋藏了什么物什，有一些奇怪的起伏。沒有人做生意，也沒有人逛，往日里熱鬧的街市，仿佛死了一樣。

    倒是有一兩個官兵正在巡視，衛(wèi)初宴遠遠瞧了一眼，退開一些，這一退，頭上卻忽而澆下一盆冷水，好在她反應迅速地躲進了檐下，否則今日就要凍成個冰塊了。

    “個莽撞孩兒唷，你怎么往人家桶下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