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永遠(yuǎn)的三角梅 40.
寧時謙帶著人一路狂奔,一點一點地拉近與河中那條船的距離。 卻聽見快艇的轟鳴聲響起,且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寧時謙回望,只見泥黃色河面,一個白色小點正以與風(fēng)比擬的速度飛快靠近。 單艇輕浪,漸漸便能看清快艇上的人,身形依稀眼熟,再近一些,不是秦洛是誰? “是秦洛!”蕭伊然比他更早看清,激動而又振奮,“我們快!不能讓秦洛一個人去扛!” 所有人腦海中重復(fù)著的畫面,都是秦洛一身灰土,滿臉血污,不斷吐血的情形,接著蕭伊然這句話的,還有在每個人心中浩然震動卻說不出口的回應(yīng):不能讓秦洛一個人去扛!不能讓拿最后一口氣去拼命的秦洛一個人扛! 這回聲,和同快艇發(fā)動機的轟鳴一起,如進(jìn)行曲,催得每個人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船上的人發(fā)現(xiàn)了急速追近的快艇,一排子子彈掃過去,槍聲逼得岸上的人越跑越快,也逼得每個人心里如即將爆發(fā)的火山,巖漿在炙烤,在奔流,逼得蕭伊然終于忍不住,在密集的槍聲里哭出了聲來,縱然咬緊了牙關(guān),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心內(nèi)一個聲音在祈禱,在咆哮:秦洛!你一定要撐??!一定要堅持住! 而誰人又不是紅了眼眶?只是,他們誰也看不清快艇上到底是什么情況,不知道在這樣密集槍聲里的秦洛是個什么狀況,只聽見快艇還在“突突突”地不斷前進(jìn)。 沒有情況,就是最好的情況!是嗎? 秦洛已經(jīng)麻木了。 之前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身上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痛,大概正因為這樣,所以反而不知道是哪里痛了,反而……痛得麻木了吧? 他潛進(jìn)這里數(shù)日,把每一個地方都摸得極熟,卻獨獨不知道這個密道,也不知道這密道通到河邊,可是,他卻早早地在河邊又密又高的水草里藏了一艘快艇,以備不時之需。 他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了,也不知道禿鷹他們逃了多遠(yuǎn),只聽見零落的槍聲,表明他們還在這條河里。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他站起來的時候,鼻子里熱乎乎的,有東西正流淌出來,嘴里也一股一股地往外吐液體,黏糊糊的不舒服,他用手一抹,滿掌都是紅色…… 短暫的眩暈,他逼著自己站穩(wěn)了,一步步朝他藏快艇的方向走去,起初還有些勉強,后來適應(yīng)了便跑動起來,邊跑邊能感覺到鼻子里的血在往外冒,當(dāng)他快步疾奔起來的時候,便感覺不到痛了,只有滴滴答答往下淌的鼻血,很是礙事,他邊跑邊抹。 就如此刻,他駕著快艇最大馬力在河中疾馳一樣,他眼中只有前方那條船。子彈落在他周圍的水面,激起水花四濺;或打在船舷上,噼里啪啦鏗鏘直響;肩頭一震,他似乎聽見細(xì)微的“噗”的聲音,大約是沒入他皮rou里的吧?反正也感覺不到痛…… 終于近了! 禿鷹和蝎子站在船頭,兩人都執(zhí)了槍,朝著緊逼而來的快艇上那個人射擊,只聽見突突突突槍聲一片,子彈盡數(shù)打在那個人身上。 一直關(guān)注著快遞和行船的寧時謙等人也愣住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快艇超越了自己朝禿鷹的船沖過去,也眼睜睜地看著所有的子彈都射向了快艇上那個人…… “啊——”蕭伊然跪倒在地上,壓抑而嘶啞的尖叫細(xì)細(xì)的,如蚊音一般,淹沒在槍聲里,泛青的手指陷入泥土里,地面的草隨著她手指的力度扭曲、掙扎。 痛得,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了…… “起來!”寧時謙將她一把拎起,用力向前一推。 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摔了個嘴啃泥,可她倒是聽話,一聲不吭又爬了起來,連嘴里的草和土都顧不上吐掉,跟著他繼續(xù)跑。 可是,就在此時,河面的情況卻發(fā)生了變化。 禿鷹和蝎子乘坐的船突然往前傾斜,與此同時,秦洛的快艇也撞上了船身,兩船相撞,快艇體積小,頃刻便被撞翻,可禿鷹的船也遭到創(chuàng)傷,傾斜得更加厲害,船頭已經(jīng)沒入水中。 河水漫延,船下沉已是必然。 如此一來,倒是給寧時謙他們爭取了時間,與船的距離又近了些,貝貝跑得快,已經(jīng)下坡朝著水里沖了。 禿鷹和蝎子自知船將沉沒,慌亂間,棄船跳水,各自往岸上游。 然而,黑影一閃,只見貝貝一口咬住了禿鷹的手腕子,手中拿著槍舍不得扔的禿鷹吃痛,槍脫手,沉入水里。 貝貝狠狠咬著不松口,禿鷹便在水中與貝貝纏斗起來,已經(jīng)游遠(yuǎn)的蝎子見狀,舉槍對準(zhǔn)了貝貝。然而,禿鷹和貝貝一直在動,蝎子舉槍不定,遲遲沒辦法瞄準(zhǔn),此時,另一聲槍響,卻是寧時謙他們也已經(jīng)下水游過來,蝎子槍還沒開出去,那邊已經(jīng)朝他開槍了。 一時,蝎子調(diào)轉(zhuǎn)槍頭自保,一邊游泳逃命,一邊回頭射擊。 寧時謙帶著人在水中追蝎子,蕭伊然、段揚和另一名男警則游向禿鷹。 水中施展不開拳腳,三人擒一人倒是輕松,不多時,禿鷹便被段揚和男警制服了,在水中動彈不得。 只是蕭伊然像是入了魔怔,一張滴著水的小臉泛著清白,雙眼直瞪瞪的,拳頭、槍身,直往禿鷹頭上招呼,無論段揚跟她說什么,她都仿佛聽不見,禿鷹很快被打得頭破血流,頭腫脹如豬頭。 段揚也是鐵著一張臉,倒并不是反對蕭伊然的行為,而是在這河里,體力消耗極大,此刻的蕭伊然實在讓人擔(dān)心! 先把人弄上岸再說! 他和另一男警剛把人拖到岸邊銬住,蕭伊然一腿就飛了過來,禿鷹如同沙袋一般被蕭伊然的拳打腳踢揍得砰砰直響。 段揚站在一旁,牙關(guān)咬得緊緊的,只看著,直到蕭伊然青著一張臉槍口頂在了禿鷹太陽xue,段揚才大喊一聲,“蕭伊然!” 蕭伊然握著槍的手在顫抖,眼前全是禿鷹的槍向快艇上的人射擊的畫面,心底只有一個聲音在咆哮:我答應(yīng)過的!我答應(yīng)過秦洛的!一切很快就會結(jié)束!很快就他x會結(jié)束!你他x現(xiàn)在終于結(jié)束了?。?/br> “十三!”段揚死死抓緊了她的手,“別沖動!別沖動啊!” 禿鷹被另一男警壓住,目睹這一幕,卻猖狂地獰笑,“你開槍啊!有種你他x開槍??!”并隨之各種帶生殖器的辱罵。 蕭伊然紅了眼,握槍的手眼看段揚都快把控不住,情急之下,段揚將她整個人都給緊緊禁錮在懷里,同時一腳踹向禿鷹的臉,大吼,“你他x給老子閉嘴!” 雙臂卻更加用力,一點一點蕭伊然挪遠(yuǎn),安撫,“不要沖動!十三!把槍給我……給我……” 不能…… 蕭伊然也知道不能…… 她只是恨! 心里滿滿的,全是恨! “啊——”她在段揚的禁錮中悲鳴,終于還是掙脫,槍口朝天,連續(xù)開了數(shù)槍。 數(shù)槍之后,便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跌坐在地。 段揚無言,河岸邊,寧時謙等人押著蝎子也過來了,河面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若非那飄著的破船殘骸,就像什么也沒發(fā)生過一樣,就像,不曾有人駕著快艇馳騁過一樣。 目光掃過茫茫河面,再沒有那個人的蹤跡,可那綿密的槍聲、發(fā)動機的轟鳴,分明還在耳側(cè),久久回響,難以散去。 所以,叫人如何不恨? 寧時謙已經(jīng)走到了面前。 默默地將禿鷹和蝎子銬好,而后聯(lián)系指揮組,報告這邊的情況,得知,后援已經(jīng)趕來。 果然,遠(yuǎn)遠(yuǎn)已經(jīng)看到他們的蹤跡。 終于正式結(jié)束了! 卻沒有曾以為的歡喜,沉悶的氣氛,如這熱帶雨林的天氣,憋悶得讓人幾欲瘋狂。悲傷、低落,壓在心頭,甚至不敢去看戰(zhàn)友的眼睛,只怕一個對視,眼神便能扎進(jìn)心里去。 蕭伊然坐在地上,一身濕透,頭發(fā)凌亂,臟兮兮的衣服混著血和土,無望的樣子,像遭人遺棄的小孩。 可是,第一次,寧時謙不敢上前擁抱她,不敢上前給她安慰…… 眼神移開之時,卻猛然發(fā)現(xiàn)另一個問題,“貝貝呢?” 段揚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從他和蕭伊然幾個擒禿鷹的時候,是貝貝咬著禿鷹的手腕,之后,便再也不見了貝貝的蹤影。 聽見“貝貝”兩個字,蕭伊然的眼神才活了起來,四處張望,一張青白的小臉,瞬間比紙還難看。 “來了!在那!”不知誰喊了一聲,指著某個方向。 大家這才看見貝貝呼哧呼哧吐著舌頭過來了,渾身的毛也是濕漉漉的。 貝貝飛速朝著蕭伊然沖過來,蕭伊然眼眶發(fā)熱,正要抱抱它,它卻低著腦袋咬蕭伊然的褲管。 這是要她跟著它走? “你們待在這里,看好這兩個!我去。”寧時謙拍了拍貝貝的頭,大步跟著貝貝走了。 貝貝急得很,似乎是嫌棄寧時謙沒它快,呼哧呼哧咬他褲管。 一狗一人,跑到河邊泥濘的草叢里。 草叢掩映處,躺著那個血糊糊一身泥漿奄奄一息的人…… 貝貝吐著舌頭一臉求表揚的樣子蹲在一旁,好像在說,“看,我把他從水里拖到這里來藏著的!我還一直守著他!” 寧時謙摟著狗脖子,用力地蹂躪了一把狗頭,那一刻卻是真的哭出聲來,“好寶貝!以后再也不跟你搶吃的了!全是你的!” 喜極而泣,再次聯(lián)系指揮組,一向沉穩(wěn)的寧大隊長也沉穩(wěn)不起來了,cao著一副破鑼似的嗓子孩童般任性地吼,“你們倒是快點??!快點啊!救人啊——” 喊完,跪在秦洛旁邊,堂堂男兒,竟是淚如雨下。 段揚那邊隱隱猜到發(fā)生了什么,心提到了嗓子眼,又恐自己猜錯,喊起來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是不是?是不是?” 連是不是什么都不敢問清楚。 貝貝在那邊“汪汪汪”地叫了好幾聲,好像在替寧時謙回答,直到寧時謙用力揮著手告訴他“是,是秦洛”,一顆心才算落了下來。 若不是腳下還看著禿鷹和蝎子,只怕振奮得要互相擁抱! 蕭伊然捂住嘴,無聲地哭泣,眼淚更是大顆大顆地墜落。 禿鷹和蝎子卻是恨極了那個被稱做秦洛的人!秦洛!阿郎!那個駕著快艇來追他們的警察臥底!他們分明對著快艇一通掃射,可快艇到面前才發(fā)現(xiàn),快艇上的根本不是人!就是一根木頭披著件外衣!而快艇上的人不知什么時候下了水!潛上了船!干掉了開船那個蠢貨!把船給弄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