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輕功不好(從頭改)
我叫蘇憶,是南唐當(dāng)朝太子妃。 其實說來挺可笑的,我這個太子妃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我自己都覺得這過程太容易,太招人嫉妒,所以也難怪東宮里的那些側(cè)妃啊,妾室啊對我有怨氣。 我記得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去年初春,一大早我就去山里采藥去了。我是一個醫(yī)女,這是我每天都要做的事,就算初春的早晨還是和寒冬一樣冷,露珠在枝頭結(jié)成了冰,我也沒覺得辛苦。 和往常一樣,我背了一簍子草藥正要下山,結(jié)果從山頂滾下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我嚇了一跳,愣在了原地硬是不敢上前,過了許久,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慢慢地爬起來,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把彎刀,如墨的眼睛里突然凝聚了一股颶風(fēng),與此同時,手中的彎刀也向我飛來。 然而很可惜,那刀飛出了一米都不到就落到了地上,他眼里的颶風(fēng)也消散了。 “碰” 他又倒在了地上,我還是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雖說那把彎刀沒有傷到我,但是他想殺我的意圖我還是能看出來的。 其實我挺不明白的,為什么明明是一雙像水墨畫一樣文雅的眼睛,卻偏偏帶著陰冷的氣息。 我又楞了許久,終于放不下救死扶傷的醫(yī)德,將他背回了醫(yī)館。 說是背倒不如是拖,他那么高那么壯,我是怎么也背不動的,就扛在了肩上,有一半拖在地上。還好是下山,半扛半拖的就拉到了醫(yī)館。 蘇仙聽到動靜從后堂出來,看到我扛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漂亮的眉毛皺在了一塊,小嘴張了張,卻什么也沒說。 我知道她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 蘇仙跟在我身邊有好多年了,我一直在想辦法醫(yī)好她的啞病,可是她的聲帶早就毀了,能發(fā)聲的幾率幾乎為零。原本我也是要放棄的,可是每次看到蘇仙張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的樣子我就難受,就像師傅走了以后,每次我進門喊師傅,卻什么回應(yīng)也沒有一樣。 我吃力的把那個人放在床上,蘇仙拿來一些止血的藥,跟著我一起把那個人的傷口清理了。 在清理時我跟蘇仙說著我在山上遇到這個人的事,當(dāng)我說道他要拿刀殺我時,蘇仙的手停下了。 她又張了張嘴,又是什么聲音也沒有。 我知道蘇仙是擔(dān)心這個人醒來會不會傷害我們,就安慰道,“放心,等會我們在藥里放點東西,讓他沒有力氣就好了”。 蘇仙聽了,點點頭,又開始清理那些傷口。 說實話,我也挺擔(dān)心救好了這個人會不會把自己的命搭進去。這情形倒讓我想起來之前在話本子上看到的那些故事,比如農(nóng)夫與蛇,再比如,呂洞賓與狗。 我心里想著手也沒閑著,脫下他的鞋襪清理腳傷。 當(dāng)我看到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時,心里對自己剛剛的想法有些后悔了,我傷了他,卻把他想成了狼。 因為這些傷口并不是和他身上一樣是利器所傷,而是,我拖他下山時,在山坡上被那些堅石雜草劃傷的。 不知道為什么,我輕輕碰了一下這些傷痕,竟像是疼在自己身上一樣,大概是因為這些傷痕是我造成的罷。 蘇仙見我神色不對,碰了碰我,我回神看到她的嘴一張,就又合上了。 “真丑”。 我和蘇仙剛清理完傷口就聽到有人說真丑,那聲音有點沙啞,就像,就像好久沒說過話的人突然開口一樣。 “仙仙,你會說話了嗎?”我激動的抓起蘇仙的手要給她把脈,可她卻推開了我。 蘇仙搖搖頭,兩手一攤。 不是蘇仙,那是誰。我的目光轉(zhuǎn)向床上的人,總不能是他吧? 我正疑惑,外頭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我與蘇仙對視一眼,眼里都閃過一絲無奈,應(yīng)當(dāng)又是那些無賴痞子來鬧事吧,畢竟,我與蘇仙都是女子,女子為醫(yī)本就比男子艱難,更何況,我與蘇仙都是孤女。 早些年的時候,師傅還在,雖然我也跟著坐堂,可好歹還有師傅一名男子在,那些人也不敢亂來,可自從師傅走了,那些人便肆無忌憚起來,隔三差五總要來鬧上一鬧。 我就覺得這些人都是無業(yè)游民閑出來的病,他們來鬧又不能得到什么好處,不知道是為什么了。這可苦了我和蘇仙,他們鬧我們又不能不管,總要分出經(jīng)歷去對付這些人,真是招人煩。 可這次,我和蘇仙卻想錯了。 當(dāng)我和蘇仙手里夾著銀針,想要給來人一些教訓(xùn)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輕婦人,帶著十幾名水靈靈的少女站在醫(yī)館門前,后頭還跟著兩輛馬車。 我不大懂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看那衣服我也知道這些人怕是來頭不小。 我們不是常說什么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些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樣了,她們的穿著名不名貴我是不知道,但是好看氣派我卻是能看出來的,光那亮閃閃的衣服,只怕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前頭那位婦人一見我,眼里就蓄滿了淚水,簌簌的就往下掉,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只來得及把手里的銀針收回袖中就被抓住了,死死的,抓的我手腕都泛紅了還不肯松手。 那婦人只管抓著我掉眼淚,卻一聲不吭,不得已,我只能自己問,“夫人,您怎么了?” 我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她哭的更兇了。最后,還是那婦人身邊一個叫錦蘭的丫頭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錦蘭洋洋灑灑的說了大半個時辰,說到動情處還抽泣兩聲,簡直比天香樓說書的說的還要精彩,說的你就像能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 錦蘭說了很多,我只明白了一點,就是前面那個婦人是當(dāng)朝右相的蘇夫人,我呢,是他們流落民間的小姐。 憑第一直覺,我覺得這是個陰謀,話本子里那些流落民間的皇子公主,看看當(dāng)個故事就行了,哪能成真呢?可是,我就是一個醫(yī)女,無才無貌,全部家當(dāng)也就一間醫(yī)館,變賣了也不值二十兩銀子,這樣看來對方也沒什么好圖謀的。 有可能,這是真的呢?有可能,我真的是相府小姐,眼前的人真的是我娘呢? 可我總覺得不大對,眼前的婦人太過年輕,我今年都已經(jīng)及笄了,她怎么也不會是我娘的。 但是,說不定是人家保養(yǎng)的好,將近四十的人只是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呢? 我正猶豫著,蘇仙在一旁拉了拉我,她比劃了幾下,朝我點點頭,我知道,蘇仙的意思是眼前這些人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相府的小姐,畢竟,她們說的信物,我都有,她們說的身上的胎記,我也有,好像,沒有什么不對的。 人證物證都在,可我總覺得缺點什么,哦,好像少點情誼在里頭。 就像蘇仙,每次我出去都能在她臉上看到焦急擔(dān)心的情緒,可是再蘇夫人身上,我看不到,就像剛剛,她只顧著自己流淚,把一個痛失愛女又失而復(fù)得的可憐母親的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可卻絲毫不在乎我被她抓的吃痛的表情。 “蘇夫人,要我回相府可以,但是,我要帶走一些東西,還有仙仙,要和我一起回去”,我想了想,要醫(yī)好仙仙,恐怕少不得要一些名貴的藥材,相府小姐的身份,應(yīng)當(dāng)好用一些。 蘇夫人聞言,眼里透過一抹喜意,放開了抓著我的手道,“行行行,趕緊去收拾吧,你爹在家里等著你呢”。 我拉著蘇仙進了內(nèi)室開始收拾東西,蘇仙拉著我又比劃了幾下,我知道,蘇仙也能看出來外面的人對我是沒有親情的,可同樣,我對她們也沒有親情。 “你放心,她們既然認我為女兒,那我用點藥材也不過分,等醫(yī)好了你,我們就走”,我安慰著蘇仙,想著怎么安排剛剛我救的那個人,可是一掀開門簾是空空如也的床。 我看著床單上的點點血跡,有一瞬間的恍惚,驀然想起了剛剛那句,“真丑”。 現(xiàn)在想想,那句真丑應(yīng)該就是他說的,應(yīng)該也是說我的。 我在床頭拿起一面銅鏡,對著鏡子,手慢慢扶上臉頰,摸了摸臉上一大塊兒火紅的胎記,輕笑道,“嗯,是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