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潔白無瑕
等我從鏡子里回過神,蘇仙已經(jīng)收拾好行李了。 說是行李,其實就是一個藥箱子,幾瓶珍貴的藥材,剩下的就是一些醫(yī)書了。 我和蘇仙拿著這些東西上了馬車,車簾剛剛放下,蘇夫人臉上欣慰歡喜的笑容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嫌惡。我很清楚的感受到蘇夫人對我的厭惡,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是緊皺的眉頭和對我的疏離出賣了她。 雖然我知道右相府對我的目的不單純,我對她們也沒什么情感,但是剛找到的親人轉(zhuǎn)眼就是路人,我心里難免還是有些落差的。 到了相府,我沒見到傳說中的爹,倒是在相府為我準備的憶仙閣的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承蒙小姐救命之恩,特令手下為小姐尋來親人,望小姐不計較在下先前失禮之舉”,紙條末尾是一個模糊的字,看不大清楚。 我和蘇仙面面相覷,紙條的意思我是明白了,我倒是真的是相府的小姐,可是,留紙條的人,又是誰,我不記得我救過誰能扒到丞相府的事,然后找出我的身世。 蘇仙腦袋一歪,忽然眼睛猛地一亮,拉著我興奮的比劃了好幾下,她比劃的很快,我沒看懂,但是她的意思應該是說這個叫人是剛剛我救的那個人。 我覺得可能又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就扒出了我的身世,那他的身份,他的勢力該有多大? 不過說起來,我卻是不大記得他的樣子了,只記得他的眼睛里會產(chǎn)生颶風,只記得他有一把彎刀。 然而這都是后來的事了,我確信當時我是記得他的樣子,但現(xiàn)在我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我問過蘇仙,蘇仙還記得,可我卻不記得了。 我不甘心,就讓蘇仙畫出他的樣子,可是蘇仙的畫技實在是差的要命,讓她畫人,最后畫出的怎么看怎么像豬,后來,我也就放棄了。 又過了幾天,相府里的人都待我很好,好吃好喝的供著,除了沒有感情外倒真像是找回一個小姐,然后把這些年的虧欠都彌補回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有半個月,我和蘇仙都受不了相府里規(guī)規(guī)矩矩的約束,想要偷溜出去玩,卻被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大人叫去了正堂。 我一到正堂,還沒看清人臉就被叫著跪下,接著一個尖聲尖氣的人讀了一大堆的文章,我聽的昏昏欲睡的時候,他終于結(jié)束了,接著就是幾聲恭喜,還有什么太子妃一類的。 送走了那個翹著蘭花指,說話直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人后,我的父親拉著我的手道,“你回去憶仙閣,給太子繡一件中衣,繁復的禮數(shù)就算了,過兩日你便是太子妃了”。 這話說的前言不搭后語,我都給弄糊涂了,但是最后那句我明白,過兩日我就是太子妃了,這意思就是過兩日我就要嫁給太子了。 我稀里糊涂的回到憶仙閣,被著潑天的富貴砸昏了頭,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仙仙,相府不是還有好幾個小姐嗎,怎么做太子妃這等好事就落到我頭上了呢?”,我拉著蘇仙坐在床頭,這按照蘇夫人的話說就是不懂規(guī)矩,我是小姐,蘇仙是丫環(huán),怎么能坐在一起呢? 可我從來沒把蘇仙當做丫頭,我還打算醫(yī)好了蘇仙就走,怎么會在乎這些,可如今倒是走不了了。 也不知道蘇相是怕我逃婚還是怎么,自從今天說要讓我嫁給太子,憶仙閣的守衛(wèi)明顯增多了。 我想了想道,卻也想不出什么,眼下出了嫁給太子,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不過太子妃應該比相府小姐權(quán)力大,應該能拿到更好的藥材,說不定還能請御醫(yī)看看仙仙的嗓子,這樣就有可能醫(yī)好仙仙了。 仙仙也不說話,很安靜,像是在思考什么,但是最終她也放棄了,就當是被餡餅砸了吧,我們就兩個弱女子,別人也沒什么好圖謀的。 但是說到嫁人,我倒是知道一點,可是縫中衣我卻是一竅不通,我是醫(yī)女,不是繡娘,這種事像我這種沒有娘的人怎么會呢,后來,我偷偷向府里的繡娘塞了一些憶仙閣里擺放的珠寶,繡娘幫我繡了一件中衣。 沒有十里紅妝,沒有祭天冊封,隨意的拜了拜天地,就算成親了。 成了親我才知道原來太子郁承君戰(zhàn)場上受了重傷,藥石無靈,后來不知道那個術(shù)士出了個主意,說給太子沖喜,沒準就好了,文帝心疼自己兒子,想起來蘇家有個女兒叫蘇云,平日與自己兒子走得近,也想過立為太子妃的,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賜了婚。 但是這事被蘇相提前知道了,碰巧我救了個人,把我的身世捅到了蘇相面前,結(jié)果,蘇相自己去同文帝說愿意給太子沖喜,但是長幼有序,說我是大小姐就把我給弄了出去,文帝雖然有疑慮,但是也顧不得許多就將就著算了。 其實我只是二小姐,真正的大小姐是蘇云,但是在族譜上改個出聲年份又有何難,然后我就稀里糊涂的成了相府大小姐,又稀里糊涂的成了太子妃。 蘇家都以為,我嫁過去就等著郁承君一死,我跟著陪葬了,但是沒想到,讓那個術(shù)士說中了,沖喜竟然真的把郁承君給沖好了。 就這樣,我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了太子妃。 我端起手邊的一杯茶,看著底下聽得津津有味的小人,笑道,“宣宣,你說母妃是不是撿了個大餡餅”。 宣宣抬頭,露出一張還未張開的小臉,粉撲撲的臉頰就像涂了胭脂一樣。 還沒有我腿長的小人兒,邁著小短腿,張著蓮藕一樣又胖又打結(jié)兒的胳膊向我跑來,我也伸開胳膊,胖胖的人影嗖的一下竄到我身上,吧唧,親了我一口。 黏濕柔軟的觸感在臉上漾開,我心頭也跟著軟成了一片。 這個小家伙,我也不知道是從那來的,就是某天睡醒之后,身邊就多了一個小人兒,沖我喊母妃。 我當時嚇壞了,我雖然嫁給了太子,可是從未圓過房,從哪就冒出一個會說話的兒子呢? 宣宣那時候也撇著嘴,眼里的淚珠似掉未掉,看著委屈極了,小嘴里吐出的軟糯聲音更是把我心疼壞了,“母妃,你怎么每年都要忘記宣宣一次啊?” 我哪里還顧及宣宣說的什么,一把抱起這個讓我心疼的小娃娃,輕聲哄著。 到現(xiàn)在,我都覺得宣宣那句每年都忘記一次似乎是對的,但是卻想不起是怎么忘記了。但是為什么叫他宣宣我還是記得的,不是因為他自稱宣宣,而是我現(xiàn)在住的屋子里寫滿了宣字,我有些不大明白,滿屋子的宣字是要干嘛,不過看起來像是我的字跡,我也沒拆下來就任由那些字掛著。 現(xiàn)在想想,可能宣宣真的是我兒子,但是我怎么也不記得我生過一個孩子,按說,這種事,怎么會不記得呢? 我正想著,蘇仙從外頭進來,比劃著郁承君不來我這里的意思,然后從后背摸出一串糖葫蘆遞給宣宣。 看著蘇仙在那比劃著,我心里直泛酸,當初說好醫(yī)好她,可如今也不知道幾年過去了,卻一點起色也沒有。 宣宣一邊吃一邊含糊的說著,“母妃不用傷心,父王不來正好,今晚宣宣陪著母妃睡,更何況,父王今晚一定會來的”。 我掐了掐宣宣鼓起的腮幫,笑道,“吃著還堵不上你的嘴,就你能得不得了了,還來哄母妃”。 宣宣一邊吃一邊用那雙黑葡萄一樣的眼睛滴溜溜的盯著我看,盯得我都覺得這臭小子是不是魔怔的時候,他忽然就開口了,“父王今晚一定會來母妃這里的,但是母妃要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父王?” 我伸手在他圓滾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小小年紀不學好,才多大就知道情情愛愛了,我佯裝生氣,怒道“你是不是又背著母妃偷看那些話本子了?” 這小子死不承認,臉都憋紅了還一個勁嚷嚷著沒有,最后被我逼問的沒辦法了,才慢慢的說,“我是在母妃屋里看到的,母妃梳妝臺下都是一些話本子,比先生給的書有意思多了,可是,我沒有拿出母妃的屋子,都是在屋里看的,算不得偷看”。 這下輪到我臉紅了,一旁的蘇仙也拿著怪異的眼光瞟著我,她那里想到我會在梳妝臺下藏話本子呢? 我干咳了兩聲,無奈道,“以后不許偷看了,那些話本子母妃就是隨意放著,從來都沒看過的”。 我是真的想教訓宣宣的,這可是郁承君唯一的兒子,萬一被我?guī)牧?,豈不要了我的命。 可是宣宣和蘇仙都不這么想,統(tǒng)統(tǒng)用那種話本子里描述的,正義人士看待邪惡勢力的眼光看著我。 最后,還是宣宣幫我解了圍,“那母妃到底愛不愛父王?” 這次我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只能無奈的摸著宣宣的頭道,“我對他哪有什么愛呢,我都不記得你父王的樣子,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不過,既然他是宣宣的父王,為了宣宣,我應當愛他”。 我義正言辭的說完,覺得自己說的挺好,我確實不愛郁承君,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但是我既然嫁給他了,他又是宣宣的父王,為了宣宣我是可以愛他的,還有仙仙,我要用太子妃的身份拿藥,所以也是離不開郁承君的,大不了我吃點虧,愛他一陣子,醫(yī)好了仙仙就遠走高飛,誰也不欠誰。 雖然我的自我感覺感覺,可是宣宣這個小不點竟然用一種老成的語氣教訓我,“母妃,你這樣裝失憶的伎倆是引不起父王的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