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昊高中沒讀完，沒學歷，干什么工作都沒人要，就連搬磚也被人排擠。從工地回來，就到酒店去洗盤子，每次晚上疲憊地回來，看著城市里的燈紅酒綠，看著老爸像條死狗一樣躺在床上，他一陣陣地失神，他想逃離這個家，可是誰又來照顧老爸呢？沈夢嗎？她一晚比一晚回來得要晚。

    天下大雨，工地停工，沒磚可搬，天還沒黑，也沒盤子可洗。

    翻著報紙上的招工信息，老爸坐在輪椅上看著雷昊，雷昊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絲溫柔，這與他能動手就絕不bb的一貫風格很不同，在家里，雷昊和沈夢跟犯罪嫌疑人的待遇基本沒什么兩樣，做了錯事甚至只要不合他的意，就得挨一頓胖揍。

    “你瘦了?！弊源虺隽嗽褐?，老爸這還是第一次說話。

    雷昊咧了咧嘴：“我也沒胖過啊?！?/br>
    老爸笑了笑：“也是，跟我也沒過過好日子。”

    雷昊放下報紙，推著輪椅到了窗子前，看著窗外下得猛烈的大雨：“也不是吧，起碼我不用四處流浪，起碼我有個睡覺的地方，起碼我還能填飽肚子?！?/br>
    老爸扭過頭問雷昊：“我經(jīng)常打你，你恨不恨我？”

    雷昊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要是還在外面混，挨的打也不會少吧，你又不會下狠手打死我?！?/br>
    老爸垂下了頭：“我不會做爸爸，也沒教會你們什么。小夢走了歪路子，是我的錯?！?/br>
    “路是人自己選的?！崩钻恍α诵?，“也怪我自己沒好好念書，除了打架，什么都不會?！?/br>
    “我認識一個朋友，要不我打個電話，看看能不能給你安排個工作?！崩习挚粗钻淮植诘氖趾湍?，一臉的心疼。

    “不用了。”如果他真有這樣一個朋友，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或許他有這樣的朋友，但他開不了口。

    警察爸爸不說話了，雷昊遞給他一根煙，給他點上：“你先賞雨，我看看還有哪兒招工的?！?/br>
    老爸笑得很苦，掙扎著站起來，雷昊看著他，嘴里全是苦澀，裝個假肢不知道得花多少錢。

    雨下了一天都沒停，傍晚的時候，沈夢回來了，臉上的妝被雨淋得不成樣子，就像個鬼一樣。

    警察爸爸這一次沒有罵她，只是向她招了招手，沈夢遲疑了一下，走到他的面前，警察爸爸伸出手，沈夢不由一躲，老爸沒有打她，只是擦去她臉上的殘妝。

    沈夢怔了一下，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躲閃著進房接電話，雷昊和老爸聽得清楚，又有人找她。等她從房里出來，老爸的嘴唇都咬出了血，沈夢從包里拿出一疊錢，放在老爸的輪椅上，老爸一把把錢給掃在了地上，大聲罵著：“滾，我不要用你賣x的錢，臟。”

    “隨便你?！鄙驂纛^也不回地出了門。

    雷昊默默地拍了拍老爸的肩，看到向來只流血流汗不流淚的他眼睛里全是淚水。

    “你也給雷昊滾，一個個都不爭氣，死了算了?！崩仙蛑钢T外大罵。

    “我去找她?！崩钻粚熀痛蚧饳C塞到他手里，走了出去。

    雨還在下，雷昊沒有去找沈夢，沒有意義。

    站在公交站臺下，大街上的車流并沒有因為下雨而減少，雷昊看著來往的車輛和人群，覺得這個世界對于他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或者說他對于這個世界可有可無。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時候雷昊突然想起了狗熊、排骨和小鳳，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是不是還活著。

    這時，雷昊的目光落在了車站廣告箱上貼著的一個小廣告：招公關，男女不限，月薪20000—50000，要求氣質好，形象佳，有意者請致電********。

    雷昊當然知道這個小廣告是什么來路，雷昊這十幾年除了打架斗毆就是混吃混喝，根本不是什么好鳥，到現(xiàn)在沒進局子完全是因為警察爸爸在為他遮風擋雨，每每捅出紕漏，都是他出面撈人，當然，回去少不了一頓毒打，反正他又不是他親生的?？墒窃诶钻坏男睦?，他居然還特么高尚地瞧不起那些雞鴨。

    又看了一遍小廣告，所有的漢字都忽略不計，只剩下刺目的數(shù)字，雷昊又仔細地數(shù)了數(shù)那幾個零，確定沒有數(shù)錯，心一橫，媽的，干了。這年頭，笑貧不笑娼，錢才是硬頭貨，況且職業(yè)無貴賤之分，好歹也算是自食其力！

    至于什么氣質好形象佳的要求，去特么的，樣子長得好看比不上長槍一桿，銀槍蠟槍頭頂屁用，最終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摸出老人機，打了電話過去，很快有人接了，是個聲音甜美的女孩子：“你好，幸福娛樂有限公司歡迎您?！?/br>
    “我應聘公關?！笔芰司彀职值挠绊?，雷昊也是直截了當。

    “先生，請問您現(xiàn)在在哪里？”對方顯然是老手了，擔心雷昊是警察。

    雷昊把位置告訴了她，女孩讓他在原地等著，會派車過來接他。

    掛了電話，雷昊不由有些好笑，媽的，應個聘還有專車來接，這待遇果然不錯。

    半個小時后，一輛面包車停在了雷昊的面前，這車有些眼熟，剛剛在路上來回轉悠了幾趟，估計是在觀察雷昊是不是警察或者身邊有沒有警察埋伏。

    車門拉開，一張雕著刀疤的兇狠的臉露了出來，上下打量了雷昊一眼：“應聘的？”

    雷昊點頭，對方勾了勾手指：“上車?！?/br>
    車上坐著兩人，雷昊一上去，刀疤臉就嘲笑說：“哥們兒，這一行靠臉吃飯，你行嗎？”

    媽的，別人笑話我，連個拉皮條的居然也笑話我，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所以雷昊只能更正他的說法：“哥，這一行靠的是下面吃飯?！?/br>
    刀疤臉放肆地大笑了起來：“有道理，就是不知道你小子有沒有這個本錢啊，來，把褲子脫了我檢查下?！?/br>
    “你想搞男男？”雷昊嚴肅問道。

    刀疤臉就是跟雷昊開一玩笑，瞪了他一眼：“惡心?！?/br>
    車開遠了，繞了一圈，鉆進了一個巷子，在一間老舊的屋子前停了下來，雷昊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問道：“就在這兒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