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慕遠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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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公布第三輪被淘汰的選手,她是……她是誰呢?”打擊樂的鼓點鏗鏗入耳,主持人故意拖延時間賣關(guān)子,現(xiàn)場氣氛緊張,競爭幾乎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她就是——花溶!” 現(xiàn)場樂聲又起,不過卻是曲調(diào)舒緩憂傷的classicriver《假如愛有天意》,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花溶雙手捂臉,肩膀微微聳動,看起來,情緒受到了很大的沖擊。 看到這一幕,主持人也不禁鼻酸,他上前,擁住她的肩膀,“沒關(guān)系,花溶,你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非常優(yōu)秀了!其實能站在決賽的舞臺上,你和其他四位選手都是最棒的!不要哭,不要氣餒,你未來的路還很長,我相信,會有……” 花溶驀地抬頭,一把搶過主持人的話筒,“誰說我哭了!我是在笑,是在高興,好不好!” 主持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笑顏如花的女孩兒,那俏皮精怪的神態(tài),揶揄抗拒的語氣,哪里有半分憂傷的模樣! 臺上臺下一片嘩然。 只有有限的幾人嘴角上揚,對視搖頭苦笑。 花溶清了清嗓子,向后臺一拱手,“麻煩音響師關(guān)了這煽情的音樂好嗎,我聽著特rou麻!” 臺下觀眾哄一聲笑場。 音樂聲漸低,直至隱去。 花溶吐了吐舌尖,面帶笑容說:“我能在今晚的決賽闖過兩關(guān),倒數(shù)第三個被out出局,并且成功kill掉兩位實力派男星,這樣的戰(zhàn)績,是我花溶有生以來最好的成績。我開心驕傲還來不及呢!為什么要哭?!” 臺下靜了幾秒,忽然,有人鼓起掌來,花溶沒仔細看,但她的耳根卻不由自主的紅了。 評委席的陸雷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推給旁邊的蘇群。 蘇群低頭看。 人才。 陸老就寫了兩個字。 蘇群笑了笑,湊過身去,在陸老耳邊說:“我準備把她放在交通頻率?!?/br> 陸老頷首,拍拍蘇群的肩膀表示贊成。 花溶這種幽默另類的主持風格,最適合擔任交通頻率的主播。 花溶轉(zhuǎn)身,手臂一揮,指著臺上最光彩奪目的兩位選手,說:“姐妹們,不要感謝我!因為我是活**!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她跑過去給了童言一個大大的擁抱。 “徒弟,加油?。 ?/br> 童言的眼中泛起水光,但是心里卻感到特別的溫暖。 “一定!” 花溶俏皮地掐了掐她的臉,然后沖著臺下?lián)]手,小跑下臺。 打擊樂重又燃起烽火。 “請兩位播音員上前!”主持人做出請的手勢。 “下面到了本次決賽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也就是激動人心的冠亞軍的爭奪!為了顯示公平,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我們打破以往固定的比賽模式,而是采用現(xiàn)場答復(fù)聽眾熱線的方式,根據(jù)選手的回答情況,由評委團打分,決出最終勝者?!敝鞒秩酥v述規(guī)則。 “現(xiàn)場熱線?!哇!誰想出來的!好刺激!” “第一次聽說!” “笙歌主播曾用熱線規(guī)勸過在逃犯投案自首,她肯定有經(jīng)驗!” “夕兮也不差啊,她臨時頂班還救了一個自殺女聽眾呢!” “這下有得看了!” “精彩!精彩!” 觀眾席議論紛紛,洪書童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這方天地卻成了全場最安靜所在。 季舒玄表情淡然,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他靜靜地坐在那里,猶如狂風漫卷的水滴融入古潭幽井,與那塵世的喧囂再無相遇的可能。他的鎮(zhèn)定自若像是一座歷史久遠的古鐘,看似沉悶,其實內(nèi)里蘊含著宏大的力量,時刻影響著身邊的人。 看到他,洪書童內(nèi)心那一絲絲緊張也隨之化為烏有。 他掀唇微笑。 他瞎緊張個啥! 抽簽決定順序,笙歌排在童言前面,第一個接起聽眾熱線。 等待的那段時間,有點像是吉普賽占卜環(huán)節(jié)的洗牌,牌面揭曉前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究竟如何。 “你好,我是xx電臺主持人笙歌,請問,你遇到了什么難題,需要我的幫助呢?”舞臺上的笙歌儀態(tài)端莊大方,聲音悅耳動聽,專業(yè)化的開場白有效的引導求助聽眾打消了緊張了顧慮。 “你好,主持人,我姓柳。我是一個外來務(wù)工人員,現(xiàn)在在一家工地做鋼筋工,我今天求助,是想讓你幫幫忙勸勸我愛人,我們鬧別扭了,她嫌我賺錢少要和我離婚,可我不想離,我們是自由戀愛,家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三歲的男孩,我不想離,主持人,求求你,幫幫我!”聽眾帶著哭腔的求助聲,令現(xiàn)場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笙歌心中暗喜。 主持互動類節(jié)目,最怕的不是遇到那些無理取鬧的聽眾,而是怕求助的聽眾沒有目的性的求助。也就是之前她遇到的類似于傾訴心聲的聽眾,他們普遍要求高,情緒又極為敏感,話稍不投機便會辦人難堪。 看來,她的運氣不錯,抽到了最好的一簽。 腦海中迅速閃過各種應(yīng)對方法,可面上,她依舊維持著職業(yè)化端莊的笑容,語聲柔美地說:“你好,小柳,我可以叫你小柳吧。此刻,你的愛人在你身邊嗎?或著,她可以收聽到這一期的節(jié)目……” “古話說得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來共枕眠。這說的就是夫妻之間的緣分。你們可以想一想,原本不認識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共同生活,共同養(yǎng)育子女,那是一種多么令人珍惜的……” “錢沒有了可以再賺,情沒有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我給你們講一個真實的故事吧,故事發(fā)生在……” 大約十幾分鐘后,隨著求助者一連串的道謝聲,那對兒鬧了別扭的小夫妻重歸于好。 現(xiàn)場掌聲如潮。 笙歌高超的主持專業(yè)水平以及對節(jié)目良好的把控度,使她非常漂亮的完成了決賽任務(wù),她對自己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姣好的面容上滿溢著驕矜和自負的神采。 童言輕輕的吸了口氣。 走到舞臺中央,停下。 主持人拿起麥克,望向她,“夕兮,準備好了嗎?” 童言點點頭,“準備好了?!?/br> 導播切進來熱線。 全場屏息,只聽到陣陣有規(guī)律的信號連接的聲音,從音箱里傳了出來。 小柯沒出息的抓住阿木的手臂,阿木鄙視地瞪他一眼,抽回手。 音響里咔噠一聲,熱線通了。 “喂!喂喂!什么破……破電話,打不通!喂!喂喂!”不等童言主動打招呼,對方就扯著嗓門嚷嚷起來,再一聽,對方講話的聲音根本不在調(diào)上,可能是喝高了。 照以往的互動直播程序,這一類聽眾是絕對打不進熱線的,因為直接就會被導播咔嚓掉,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如此關(guān)鍵的決賽場,卻發(fā)生這樣重大的失誤。 “我去后臺看看?!焙闀酒饾饷?,起身想走,可剛一動卻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按住。 他訝然回眸。 季舒玄線條感十足的俊臉被舞臺上的燈光映得立體分明。 “稍安勿躁?!奔臼嫘f。 洪書童坐下,看看四周,又看看臺上,他扭過頭沖著后排的小柯使了個眼色,小柯會意,拉著阿木擠進了人潮。 “喂!有人沒人——”音響里再次傳出吵嚷聲。 童言捏了一下裙邊,微笑應(yīng)聲:“你好,這位聽眾朋友,你的熱線電話已經(jīng)成功接通,我是主持人夕兮。我的聲音,你可以聽到嗎?” 對方粗聲喘息,過了幾秒,“能!能……聽見?!?/br> “很好。那證明我們接下來的交流和談話沒有任何問題,全國的聽眾朋友都可以聽得到,包括你的家人和朋友?!?/br> 對方明顯被嚇到,喘息聲更重,“你什么……什么意思!” 童言拿起話筒,“我在提醒你,這是直播?!?/br> 童言的話音剛落,現(xiàn)場就傳出笑聲,有人還叫了聲好。 評委席上,蘇群叫來孫秘書,讓他通知導播切斷熱線。 陸雷卻出手阻攔,他感興趣地看著臺上清秀鎮(zhèn)定的姑娘,“蘇臺啊,我們不妨往下看一看?!?/br> 蘇群想了想,點頭,把孫秘書叫了回來。 連著被將軍,求助者有些惱羞成怒,他沖著電話吼:“你別……別嚇我,直播老子……老子也不怕!” “那你打進熱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讓我們幫忙解決情感或生活上的難題,還是讓億萬聽眾聽你毫無禮貌的宣泄情緒呢?”童言說。 對方沉默,而后,可能是怕電話被掛,所以,便說有困難需要求助。許是真是喝高了,他說的話牛頭不對馬嘴,一會兒臭罵社會貧富不公,導致他貧困潦倒,一會兒又涕淚交零地傾訴他的婚姻和家庭是多么的不幸。 童言并未因他的‘不正?!雎运v述的每一個字,每一處細節(jié),而她也深深的知道,今天的意外,或許并非只是個意外。她遇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難題,盡管她竭力保持鎮(zhèn)定,做到處變不驚,認真對待,可她卻不知從哪里下手才能應(yīng)對如此難纏而又特殊的聽眾。 她該怎么辦呢? 童言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觀眾席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