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慕遠聲(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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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結(jié)束,蘇群留評委會的老師們吃宵夜,地點定在傳媒大廈附近的艾森威爾酒店餐廳。 富麗堂皇的包間,兩桌坐得滿滿當當。 陸雷和蘇群低聲交談。這時,從外面走進兩個人。 陸雷的眼睛一亮,指著來人:“你們過來坐!” 這桌還有一個空位,蘇群起身,“夕兮,你坐我這里,陸老一直在找你?!?/br> 童言不好推辭,只好過去坐在蘇群的位置上。 這桌有人主動擠去鄰桌,所以蘇群和季舒玄也挨著陸老坐了下來。 蘇群單手搭在季舒玄的椅背上,身子湊過去一些,壓低聲音說:“你怎么做到的?” 季舒玄表情不變,“你指什么?” 蘇群被氣笑了,可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又不能去掐死他的這位表弟。 他面上保持著慣常的微笑,可是聲音卻很有些歇斯底里的味道,“裝!你就給我裝!剛劉主任從醫(yī)院打來電話向我哭訴,說你把他的鼻梁骨打得骨裂了!” 季舒玄側(cè)過頭,面露疑惑地問:“只是骨裂?不是骨折?”他團起拳頭,儀態(tài)瀟灑的動了動修長的脖頸,“好久沒練,手勁兒竟小了許多!” 蘇群愣了愣,隨即照著季舒玄的后腰便狠勁掐了過去,他咬牙切齒地罵道:“你要不要臉,要不要臉啊!你說你人長得帥也就算了,居然還搶人家拳擊手的飯碗!關(guān)鍵是拳擊手也沒你這準頭吧,你讓我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異功能!你是不是能看見東西了!” “嘶——”季舒玄被掐得生疼,不由得吸氣。 蘇群用力掐了一把,才放開他,“你叫什么!叫什么!打人的時候怎么不知道疼呢!我給你擦屁股善后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沖到前頭呢!啊,你說說你,一遇到夕兮的事你就昏頭,跟我對著干,臭小子,你要……你要不是我弟弟,我非把你……” 旁邊有人和蘇群打招呼,蘇群立刻堆出笑臉,擺出正襟危坐的姿勢和人家聊了起來。 過了半晌,蘇群回頭繼續(xù)找季舒玄的麻煩,“你平常多有禮貌的一人兒啊,從小到大,你就是我爸媽口中的標桿,標桿,你懂什么意思吧,就是說,從思想到品德,從……” “阿群,只有她,這世上也只有她,能讓我變得不像我自己?!奔臼嫘穆曇艟拖裰缓裰囟写判缘牡鸵襞?,自帶蠱惑人心的強大氣場,打斷了蘇群的嘮叨。雖然聲音低到只有蘇群能聽得清楚,可是蘇群依舊被這強磁的嗓音震到不能發(fā)聲。 過了一會兒,蘇群握拳頂在下巴處,長嘆出聲:“唉!我跟你說這么多有什么用呢!你現(xiàn)在是情迷心竅,而夕兮就是你手心里的寶,誰也不能碰一下,對不對!” 季舒玄想了想,頷首贊成。 蘇群的手自上而下用力刮過自己的臉,他搖搖頭,瞪著眼睛說:“反正你是賴上我了,無論你惹出什么禍事,我總會幫你!” “我為民,你為官,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季舒玄語氣淡淡地說。 蘇群張了張嘴,想回應(yīng)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陸雷這時笑著開口,“今天借用貴寶地,我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br> 包間原本就很安靜,這下更是寂靜無聲。 陸雷起身,表情嚴肅地環(huán)視一圈,說:“大家都知道,我平生只收過三個徒弟。大徒弟夏重生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二徒弟清讓如今小有作為,三徒弟方慧,想必在座的沒有不認識她的吧。想一想,距離我最后收徒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三十載春秋,我從未想過我在古稀之年還有收徒的意愿,而且,這個意愿是如此的強烈。夕兮,你起來?!?/br> 童言滿面潮紅的站起。 陸雷讓服務(wù)員倒酒,一共三杯,從左到右,擺在童言的面前。 陸雷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夕兮,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嗎?” 童言呆呆地看著這位滿頭銀發(fā)的播音界泰斗,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好像從她神奇般的得到冠軍之后,這種似夢似幻的感覺就一直伴隨著她。 陸……陸老要收她為徒?! 這是真的嗎? 她不敢相信。 要知道陸老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播音界都是功勛卓著的神話人物,他的播音水平以及受到的嘉獎、榮譽,就算是說上一整天也說不完,他收的徒弟不多,只有三位,可是大徒弟夏重生曾是全國首屆金話筒獎的獲得者,他主持的電視節(jié)目曾經(jīng)紅遍大江南北,是家喻戶曉的明星人物,可惜的是英年早逝,留給后世無數(shù)的遺憾。陸老的二徒弟薛清讓是國家新聞出版****局長,雖身居高位,可為官惟廉,從政惟勤,工作多年,業(yè)績斐然。他注重孝道和師生情誼,曾在一次電視采訪中用很長的時間講述他的老師陸雷的事跡。陸老的三徒弟就更不用說了,方慧對于童言而言,是亦師亦母一樣重要的人。可以說,沒有方慧的引導和幫助,就不會有她今天的成績。 可是,就是這樣兢兢業(yè)業(yè)的教授了三位優(yōu)秀播音員的陸老,今天,要收她為徒嗎? “陸……陸老?!彼恢涝撊绾位卮穑驗樘^震驚,“您,您要收我……我沒有聽錯嗎,您要……” 陸雷點頭,“是的,夕兮,我今天,想收你為徒,你可愿意?” 童言緊抿著嘴唇,壓抑著鼻端忽然泛起的酸痛感覺,她覺得,她要流淚了。 “夕兮——快答應(yīng)?。 笔欠交鄣穆曇?。 “夕兮,還不給陸老敬酒!”季舒玄及時提醒童言,這才讓童言回過神來。 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向陸雷深深鞠躬,“師……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陸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第二杯、第三杯。 陸雷盡數(shù)喝完,最后他讓服務(wù)生把童言的酒杯倒?jié)M酒,然后笑著說:“你一直灌為師,是不是也該喝一杯了!” 童言紅著臉,態(tài)度恭敬的舉起杯子,“我敬師父!” 仰頭喝下杯中酒,席間頓時響起一片叫好之聲。 敬酒無一杯之說,她主動讓服務(wù)生又倒了兩杯酒。 “我喝了,師父!” 她剛準備豪邁一把,一次喝掉,誰知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伸了過來,“我替她喝?!?/br>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那只手已經(jīng)摸到酒杯,瞬間的功夫,透明的酒杯已經(jīng)倒扣在轉(zhuǎn)盤上,轉(zhuǎn)到了她的面前。 再看那人,面色不改的坐在那里,宛如正常人一樣,若不是在座的人都親眼目睹到他剛才的行為,換任何一個新人,都不會相信他是那么能喝酒的人。 童言的立場從此變得微妙而又尷尬,但她瞥向他的目光里卻透露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陸雷愣了愣,很快就恍然大悟,他了然大笑,“看來,我的關(guān)門小弟子已經(jīng)有人心疼了!” 童言羞得無地自容,捂著臉再不肯輕易抬頭,季舒玄卻是微微一笑,沖著陸老拱手,“還請陸老手下留情?!?/br> “哈哈哈……好??!好?。 ?/br> 房間里響起一片歡聲笑語,蘇群手機震動,他低頭一看,收起笑容,起身走了出去。 宵夜菜式豐盛,加之氣氛融洽,一直持續(xù)到夜間十一點才結(jié)束。 陸老等年長之人有專車相送,童言要送陸老出門卻被陸老攔住,“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和你方主任到家里吃餃子!順便認師母!” 童言點點頭,“好,師父!” 陸雷摸了摸童言的頭,轉(zhuǎn)身離開。 童言回身去拿包,卻看到方慧正笑意盈盈的拿著她的包走了過來。 童言起先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著,后來,就開始跑,直到撞上方慧,她更是緊抱不放,頭埋進方慧的肩窩,語聲哽咽地叫:“主任!” 方慧拍著童言的脊背,“好了,好了,都拿了冠軍了,還哭鼻子!” 童言像只小貓一樣蹭著她的肩,嗚咽說:“主任,謝謝您,要不是您,陸老……噢,不,是師父怎么會收我這樣的笨徒弟!嗚嗚嗚……主任!” 方慧哭笑不得,她摸著童言柔軟順滑的頭發(fā),說:“我那師父難纏得很,出了名的不講情面,你若是入不了他的眼,我就算為你說再多的好話,他也懶得理你。夕兮,說到底,還是你自身優(yōu)秀,師父很早就注意你了,你忘了嗎,很久前,你參加‘魅力紀錄’的試聽會,當時你在師父面前背了一段《秋夜》,震驚全場,那個時候,師父就起了收徒的心思。不過,我當時擋了一下,因為我覺得,你那時還不夠成熟,遭遇的磨練還不夠多,還不足以接納更廣闊的播音天地,所以,沒經(jīng)過你的同意,我就先回絕了師父。夕兮,你知道了這些,還會感激我嗎?” 童言的頭還壓在方慧的肩上,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發(fā)紅的眼睛清亮有神地看著方慧,說:“我很感激您,主任,因為我知道,您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我也相信,您是為了我好?!?/br> 方慧看著童言,半晌,她笑了。 “謝謝你這么信任我。不過,夕兮,你是不是可以改口了?”方慧笑道。 “啊,改什么口?”童言不明白。 方慧捏了捏童言的鼻子,“你呀!該叫我?guī)熃懔?!小笨蛋!?/br> 和方慧一起去停車場取車。 方慧看看四周,問童言:“你的護花使者呢?” “他說去機場接個朋友。”童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