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在水一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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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蕭嘆到電臺找童言。 童言正準備去陸雷家里做客,于是,蕭嘆就送她過去。 蕭嘆開車,姿態(tài)沉穩(wěn),但是眉頭卻始終緊鎖。 道路晚高峰,沉重的越野車在蛇樣蜿蜒的車流中緩慢向前。 童言的手原本一直放在車門的凹槽里,此刻,她動了動手指,攥住了懸空的一截扶手。 “蕭嘆。” “小言。” 兩人幾乎同時發(fā)聲,又同時望著對方苦笑。 “我問過john,他說他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笔拠@說。 “他怎么了?”童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蕭嘆打了把方向,緊盯著前方的車流,說:“他和一個叫程麗的女下屬有了那種關系。john告訴我,只有一次,是他喝多了,所以才會做下糊涂事?!?/br> 童言緊緊蹙著眉頭,半晌無語。 過了一會兒,她問:“那妮妮怎么會知道?” 蕭嘆看看她,“程麗找到佳妮,說她懷孕了。” 童言倒抽口氣,她彎下腰,伸手支起額頭,“john……john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怎么會做出這種事?!?/br> 蕭嘆騰出手取了一瓶水,遞過去,“john說他會好好處理。” 童言豁然抬頭,她瞪著紅通通的眼睛,劈手搶過蕭嘆手里的水瓶,冷聲說:“好好處理,他是怎么處理的?!深更半夜女友離家,他連一絲反應都沒有,他有沒有想過妮妮會出事!她對john情深義重,他這么做,和殺了她有什么區(qū)別!” 蕭嘆苦笑,“我教訓他了。” “他就是該打!”童言的臉漲得通紅。 蕭嘆搖搖頭,繼續(xù)開車。 童言拿出手機,找到佳妮的號碼撥了過去,可是對方卻提示關機,她又打給john,同樣,也是無法接通。 “你安心去老師家,我去找佳妮談談?!笔拠@說。 童言點點頭,“你去看看她也好。不過,她還在氣頭上,說話肯定很沖,你聽著就是了,不要反駁?!?/br> 蕭嘆說好。 “我那邊沒有準備吃的,你過去,能幫她帶些水果和蔬菜嗎?” 蕭嘆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那也是我未來的嫂嫂,我會用心的?!?/br> 童言心事重重的來到陸雷家里。 “師父師母念叨你半天了,快進來!”方慧的腰間系著一條藍色印花圍裙,她關上門,指著地上一雙簇新的暗紅色皮拖鞋,笑吟吟地說:“師母特意給你準備的,快換上吧。” 童言一邊換拖鞋,一邊抱歉地說:“路上堵了一會兒,對不起啊,主任。” “嘶!”方慧瞪她,“還叫主任!” 童言伸伸舌尖,“師姐?!?/br> 客廳里有人叫方慧的小名,“慧慧,是夕兮來了嗎?” 方慧拉著童言,大聲回答:“師母,是夕兮來了!” 童言隨著方慧走進南北通透的客廳,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倒不是房間里那些中規(guī)中矩的紅木家具有多名貴亮眼,而是那滿墻古色古香的書畫真跡以及家具上造型獨特的古董擺件讓她嘆為觀止。 方慧看到她的模樣,不由得笑出聲來,“傻了吧!告訴你,這些東西啊,哪一樣都值個百八十萬的?!?/br> “什么十萬八萬的?”隨著一道柔軟的女聲,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從一側的房間里走了出來?!盎刍?,你又在瞎說!” “誰瞎說了,師母,師父的畫兒要是賣不到五十萬,頭一個不愿意的,肯定是您!”方慧上前攙著師母,笑吟吟地說。 “你就會貧嘴!”老者的視線越過愛徒,停在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身上。 她笑著問:“你就是……夕兮?” 童言鞠躬,回答:“師母,您好?!?/br> 老者上下打量童言一番,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秀而不媚,清素如菊,看來,你師父的眼光甚好!” “那當然,也不看看誰收的徒弟!”陸雷渾厚的聲音插了進來,童言彎腰,“師父!” 陸雷笑著扶起她,“進了門,就是一家人。以后啊,師父家就是你自己的家,來這里不要拘束,不要客氣,記住了嗎?” 童言笑著點頭,“好?!?/br> 她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雙手送上,“我不知道師父師母喜歡什么,就猜度著準備了一份薄禮,請師母師母收下?!?/br> 陸雷笑著接過去,當著童言的面打開檀木筒頭部的木質(zhì)封簽。 他從散發(fā)著古木清香的木筒里取出一張素白的畫紙。 “讓我看看,是什么寶貝!”方慧湊上前去。 陸雷雙手展開畫紙,低頭細細端詳。 過了一會兒,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被驚訝所替代,他看了看童言,叫他的夫人,“靜怡,你過來看!” 陸夫人戴了眼鏡,走過去和丈夫一起觀賞童言送來的禮物。 那是一幅融匯了中西方繪畫技法精華的人物油畫作品。畫的是一位豆蔻少女正在窗下讀書,整幅畫色調(diào)雅致溫和,畫中的少女表情傳神,整幅畫面透出一股股暖暖的溫情。 “這是……是涼笙,涼笙?!”陸雷赫然抬眸,望著幾步之外的童言。 陸夫人也驚訝地摘下眼鏡,“夕兮,你從哪兒買到的這幅畫?” 涼笙是中國畫壇為數(shù)不多的奇女子。她的身份神秘,畫作風格穩(wěn)健、簡潔,筆下的畫面極富穿透力,她曾受邀在法國巴黎博物館舉辦了個人畫展,迄今為止,她是獲此殊榮的第三位華人畫家。但是奇怪的是,近年來,她的畫作就像她的人一樣神秘的消失了,不但在書畫展覽中找不到她的作品,就連之前博物館收藏的幾幅珍品也失去了蹤影。 陸雷夫婦在書畫方面造詣深厚,多年前,他們就對涼笙的作品極為推崇和關注,一直想收藏涼笙的畫作可都未能如愿,沒想到,這多年的遺憾,竟被新收的關門弟子童言給圓了。 童言垂下睫毛,靜了靜,才回答:“涼笙……是我mama。” 屋子里頓時變得沉寂,過了半晌,陸雷才緩緩說:“原來……原來是你的母親。她,還好嗎?” 童言眨眨眼,聲音有一絲淡淡的憂傷,“她在七年前的空難中離世了,我的爸爸,也……” 陸雷夫婦相覷沉默,陸夫人廖靜怡呀了一聲,上前一把握住童言的手,把她帶入懷里,“我可憐的孩子啊,怎么會這樣呢,怎么會這樣?!?/br> 童言吸了吸氣,鼻子里充盈著師母身上熟悉而又遙遠的味道,她柔聲說:“沒關系的,師母,都已經(jīng)過去了。” 廖靜怡抽出手帕按了按眼睛,慈愛的目光牢牢地鎖住童言清麗的臉龐,“傻孩子,這些年得有多艱難呢?!彼嗣缘念^發(fā),“別怕,也別難過了,今后有師父和師母,你就有了家。” “嗯,謝謝師母?!蓖匝劭粢粺?,俯在廖靜怡的肩頭,答應了。 方慧仰起頭,一邊用手背沾著臉上的淚水,一邊笑著活躍氣氛:“師母偏心,這一有新徒弟,就忘了老徒弟了!” 廖靜怡瞪她,“五十歲的人了,還沒大沒小的?!?/br> 方慧哈哈大笑,她拉過童言,指著畫作上的小女孩問:“這是誰?” 童言赧然笑說:“是我。我當我mama的模特?!?/br> 陸雷大笑,“怪不得剛一看到就覺得眼熟呢。” 廖靜怡叫方慧,“慧慧,咱們繼續(xù)包餃子,讓你師父和夕兮聊會兒。” 方慧一把拉過童言,“那可不行,您不能白白放過了現(xiàn)成的大廚!” “夕兮會做飯?”廖靜怡再一次驚訝。 方慧瞥師母一眼,“您試試不就知道了!” 童言的廚藝確實不是蓋的,她用青菜汁、胡蘿卜汁、玉米汁包出來的五顏六色的餃子贏得了陸雷夫婦的交口稱贊。 廖靜怡看著童言,就覺得開心幸福之余,心里總是會泛起一股股酸楚的滋味。 雖然從方慧口中知道她現(xiàn)在生活得很好,甚至找到了季家那位出色的孩子作為人生的伴侶,可不知為什么,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懂得生離死別為何物的母親,她更加的疼惜起童言。 陸雷破例喝了兩杯紅酒,很快就頭暈休息去了,方慧和童言幫師母收拾完,也起身告辭。 廖靜怡披上一條精致的紫色披肩,親自到樓下送她們。 童言趴在方慧的耳邊,悄聲說:“師母真好看?!?/br> 方慧笑著擰擰她的鼻尖,“算你有眼光。師母啊,年輕的時候,可是名滿京城的大家閨秀呢。你仔細看她,描眉、抹口紅、畫眼影,這些小姑娘們做的事,她老人家可是天天不拉下呢,噢,對了,明兒我得給她老人家買氣墊霜,她說用完了?!?/br> 童言看了看身旁錯后幾步,走得風姿搖曳的師母,不禁心馳神往,“我老了也有師母這般精致就好了?!?/br> 方慧掰過她的頭,“你只怕會更好?!?/br> “為什么?”童言不解。 方慧瞥她一眼,“因為季舒玄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 提起季舒玄,童言嘴角上揚,露出頰邊的酒窩,“那倒也是?!?/br> 方慧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問她:“哦,對了,我聽說蘇臺新簽了個重量級的女主播,你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