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
端和不理他,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慕昭和小丫鬟,給了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她起碼都是個郡主,還只有五歲,一個人出來,他放p呢。 慕昭看到他,騰地一聲站起,一手相腰側(cè)摸去,捏著腰間劍柄。 程理清被小郡主嫌棄慣了,反正他就說個笑話,隨即已經(jīng)坐到了端和對面。 他才不會裝斯文問什么介意不介意,照這小姑娘脾氣,一定是個利落的回個“介意”。 “慕昭,吃飯?!倍撕推沉怂谎?,對慕昭說道。 “郡主這是去哪?”程理清一點也不生分,自己從筷筒里拿出一雙筷子夾了菜吃了一口,評價道:“味道還不錯?!?/br> “小公爺今日不耍鞭子了?”端和掀了掀眼皮,看著他手里空無一物不由發(fā)問。 程理清沒有回答,而是筷子一放,“郡主當(dāng)真只有五歲?”回府之后他一直想著那日險些發(fā)狂時聽到的話,他總覺得是這小姑娘故意提醒他。 端和聞言面上發(fā)笑,露出一抹頑皮意味,“若是小公爺覺得本郡主比你大,不用問的這般清楚,可以直接喊我jiejie的?!?/br> 程理清面上無趣,這小姑娘果然厲害,可是等他的筷子再次伸向桌子上的菜時,突然被一雙新筷子打了一下。 “公筷。”端和面無表情的提醒。 “規(guī)矩怎么那么多!”說完已經(jīng)拿著他原本得筷子夾了一口菜,他就不,她能拿他怎么辦。 靠,不是說燕楚禮儀之邦最重禮儀教養(yǎng)嗎! 端和也不知道這小公爺今天有什么毛病,吃就吃吧,反正他再問就是一句——“食不言?!?/br> 程理清覺得他已經(jīng)被這小姑娘噎慣了,現(xiàn)在百毒不侵,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吃飽了,自然要出去消食,至于程理清,他愛跟就跟吧,多個小公爺作陪更安全不是。 “去哪?” “找個醫(yī)館?!?/br> “郡主生病了?” “去看看而已,小公爺?shù)谋拮幽亍!背汤砬褰袢諞]有表現(xiàn)太多的惡意,端和也不嗆聲。 程理清摸了摸腰間,聳肩不以為意道:“前幾日抽死了一匹馬,鞭子壞了?!?/br> 端和沉默,兩人齊步進(jìn)了衡如院的醫(yī)館,果然如那小廝所言。醫(yī)館人倒是不多,尋醫(yī)問藥的人卻與常見病患不同。端和一眼掃了好幾人,皆是面色發(fā)青,神色痛苦。還有幾人皮膚上有紅斑,神色麻木,手上一直在抓撓。 她來對了。 她當(dāng)時寫這個故事的時候,順德帝為了繼位,讓其宮中泠賢妃調(diào)以毒香,害死了當(dāng)時的永熙帝和今上之父端晟。 所以這個世界,大概會因為她那幾筆的設(shè)定而產(chǎn)生些奇毒,這里剛好就是能解毒的地方。 讓慕昭和丫鬟在門外等候,端和與程理清一同走了過去。 程理清此前聽過這里醫(yī)館盛名,卻從來沒有來過,他也不知道這小姑娘來這里干什么。 “你們這里醫(yī)術(shù)最高的是誰?”端和也不等人上前來招待,直接走到藥柜前問。 那藥房學(xué)徒看了她一眼,又看到身后的程理清,趕緊上前道:“程小公爺,小姐好?!?/br> 他不認(rèn)識那小姑娘卻認(rèn)識程小公爺,這張臉張揚肆意,瑞京誰人不知。 程理清揚了揚下巴表示他只是湊巧遇上,真正要招待的是這位小姑娘。 程理清今年九歲,比端祀還年長一歲,身形已初具少年模樣,清瘦修長,神色也漸漸有了鄭國公的威嚴(yán),雖說帶著些許不正經(jīng),可依然有著世家子的不凡,一雙狹長鳳眸微瞇,略施威壓,直接看的那小學(xué)徒額間冷汗直冒。 “小姐這邊請?!毙∷幫焦砩锨耙?。 端和與程理清跟上,穿過大廳長廊,小藥徒在一間屋子前停下,“這邊就是了?!?/br> 端和點頭走了進(jìn)去,程理清雙手抱胸立在門口,勾了勾唇,“小姑娘看病,我就不進(jìn)去了。” “過來?!倍撕烷_口。 程理清一臉的不可思議,蹙眉開口:“小姑娘,小爺可不是來當(dāng)跟班的?!边@小姑娘是自己今天□□分了,讓她忘了豢奴所的鞭子嗎? 善忘,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小鬼怎么這么陰晴不定?端和回首看著他,面上淡定,語氣卻透著幾分無奈,“過來?!?/br> “干嘛?”程理清拉著臉,他不喜歡藥味,而且這里的味道很奇怪。 端和嘆氣,“你過來?!笨粗谕饷姹剀U躅,想進(jìn)不想進(jìn)的,“你不會是害怕吧?!?/br> “我不喜歡藥味?!背汤砬宓降走€是過來了,一臉嫌棄的扇了扇,最后捂住了鼻子。 端和抬首看去,衡如院醫(yī)術(shù)最高的居然是個女人,著青色長裙,容貌秀麗,梳婦人髻,看著的舉動兩人莞爾,透著一股恬靜和善。 “女的?”程理清皺眉。 林秋娘也不介意他語氣里的惡意,輕輕地頷首,“是?!?/br> 端和倒是對這女醫(yī)心生好感,她身上的氣質(zhì)大方風(fēng)雅,溫和又不犀利,聲音柔柔的,很是好聽,“夫人如何稱呼?” “小姐喚林秋娘便可?!绷智锬锲鹕碜叩蕉撕兔媲埃┥硇卸Y道。 林秋娘,衡如院的主人?不因年紀(jì)小而輕視,怪不得能有這諾大衡如院。 端和找了個凳子坐上去,程理清早就找了個地方坐著了,腳上顛著桌上的茶具,看起來玩的很開心。 林秋娘:“小姐是看什么病癥?!?/br> 端和看著她柔和的五官,耳朵上掛著長長的玉質(zhì)耳環(huán),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的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呵,一個大夫問別人什么病癥,是想著他們自己直接告訴你得了什么病嗎?” “衡如院里規(guī)矩,看病前得先問清楚?!币琅f是柔柔的嗓音,看病還是看毒,自然得分清楚。 端和胳膊支在桌上,右手?jǐn)[了一個手勢揮了揮,然后順手屈指握拳,只留一根食指,指著無聊的在腳上顛茶具玩的程理清,語氣平和,“看他?!?/br> 啪! 程理清腳上動作一停,茶具順勢掉在了地上,應(yīng)聲而碎。 程理清眼瞼半合,摸著自己手上因握鞭而生的粗繭 ,低語道:“我?郡主是覺得我病了么?” 音色低而舒緩,聽不清喜怒,卻透著刻骨的寒意。 林秋娘聽著一聲郡主不動聲色的抬了抬眸,倒是不曾想過這小姑娘居然是郡主,這么小的郡主,只有當(dāng)今瑞王之女一人。 端和郡主,雖然聽著沒有封號,可皇姓加一個“和”字,那里還需要封號! “是啊,拿著個鞭子到處抽人,聽說府上日日死人,一半都是小公爺傷的呢?!倍撕筒宦肚樱詈笠痪溥€拉長了音節(jié),細(xì)細(xì)品來還有幾絲玩味。 林秋娘站在一旁,稍稍的退后幾步,她也想看看這小郡主是想干什么。 程理清聞言握拳,咬著牙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個不一樣的,結(jié)果和他們一樣罷了?!?/br> 他知道的,很多人在背后說他就是一條瘋狗,原本…原本他以為端和會是個例外的,結(jié)果她比他們更狠。 呵,還真是好樣的,直接帶他來瞧病,還真是直接。倒確實與背后詆毀不同,難怪在射藝館對著那些碎嘴的人那般發(fā)威。原來換作是她,只會用行動來證明,她多么厭惡。 程理清長舒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戾氣,一拳錘在桌上,“滾,趁我還不想要了你的命?!?/br> 端和呵呵呵的笑,聲音清脆,面上帶著不屑:“上次你在豢奴所騙我上前,害的我在眾人面前出丑,你以為就這么算了嗎?!” 端和不退反進(jìn),上前盯著他隱忍的臉,“你在忍什么,本郡主是王府女眷,出門就算沒了侍衛(wèi)也有暗衛(wèi)相隨,你以為是慧正殿?任你為非作歹?!?/br> 程理清呼吸愈加急促,胸腔快速的起伏,右手慢慢的撫上腰間,那里,有他的鞭子。 “還在忍?程小公爺原來是這般畏畏縮縮的人,你也不過如此?!?/br> “亮出你腰間的鞭子,看能不能再一次嚇哭我……” …… 端和粉嫩的唇瓣快速的碰撞,口若懸河,口中的話卻像一把利刃,直擊程理清的胸口,說的他差點沒咳出血來。 殺了她,不過是個郡主,瑞王正值壯年,死了一個女兒還可以有無數(shù)個女兒。 殺了她! 三個字如魔音,始終徘徊在程理清腦海,他握著腰間長鞭的手不由的一彎!臂上青筋凸起,似乎要沖破血管,眸間泛起紅意。 端和一直盯著程理清的臉,看著他眸中泛起血色,趕緊退后幾步。 啪—— 程理清已經(jīng)抽出腰間長鞭,腕上一轉(zhuǎn)長鞭已經(jīng)甩出! 長鞭貼著端和而過,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她的腳邊,牙白繡鞋上鑲嵌的珍珠也隨著鞭子的力道被震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 林秋娘也沒想過這程小公爺居然真的敢對著郡主揮鞭,面上卸了舒緩的笑??刹坏人兴袆泳吐犞切】ぶ骱鸬?,“還不上去看看,看他什么毛病!” 端和差點被一鞭抽中,當(dāng)下心有余悸,也裝不了貴女,臟話都差點吐出來,吼幾句怎么了。 兩人對峙的時候林秋娘并沒怎么注意,她真的以為兩人有怨,可聽著這話,趕緊掃了程小公爺一眼。 這一掃,心臟卻是猛地一跳!趕緊上前卸了程小公爺?shù)牧Φ溃槌鐾箝g銀針對著他扎了過去。 程理清當(dāng)即無力,長鞭脫手落在腳下。 端和這才敢上前,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喂,你還好吧?!?/br> “什么毒?”端和看著林秋娘面上的嚴(yán)肅就知道了,她猜對了! 上次在豢奴所,程理清被聞人景嗆的時候也是這般,眸中泛紅,臂上青筋凸起。最為重要的是,泛紅的是瞳孔!!她當(dāng)時就覺得奇怪,所以今天遇到他的時候就想著找人來看看。 只是方法可能有點冒進(jìn)…… “子夜歌!”林秋娘眸色暗了暗,這可是晉延國才會有的毒,可晉延……早已不復(fù)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