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趙氏進了宗人府, 證據確鑿, 臨安伯府不但沒有找事, 還特意派人上前賠罪。 臨安伯府也是豪,一點心疼銀子, 就連趙凝竹的親弟弟,時為臨安伯的趙凝煥,也親自上門賠罪,畢竟事情鬧得大了, 毀的可是他伯府名譽。 端和看著那一箱箱的寶貝抬入自己院中,入了自己的私庫,看臨安伯都順眼了幾分。 臨安伯趙凝煥可比趙氏聰明的多,前日一份奏折上請,先道自己與趙氏姊弟情深, 后又痛斥趙氏所為令自己失望, 最后將趙氏之過全攬在自己身上,叩首請罪。 又是一招以退為進。 言外之意,伯府出去的人,犯了錯伯府認,絕不含糊, 陟罰臧否, 不亦宜同。 此言一出,臨安伯反而得了個好名聲, 趙氏也沒了翻身的可能。 瑞王一紙休書, 宗人府的人更加沒了顧忌, 當即照著燕楚律法處理,毫不留情。 …… 胤康七年七月丙子。 鵲橋相依間,佳期又一年。 今日七夕,沒了趙氏,端和的郡主生活極為舒適,當然,要是母親不讓她補作業(yè)那就更好了。 說起這個她就頭疼。 為了搞垮趙氏她什么都招了,結果順帶給自己挖了坑,所以這幾天她除了夫子當日的教習作業(yè)外還得補之前的。 每次想到這個她就胃疼,量變引起質變,她攢了幾個月的作業(yè)寫的她這幾天手都要廢了。 不過,七夕可是燕楚法定節(jié)日,即便慧正殿是小學,這假也得有照常放。 吃過晚飯,端和嘴里咬了一塊巧酥就和端祀出門了。 巧酥是一種七夕才有的酥糖,手藝人將它們做成織女形象,女子食用祈求自己能有一雙織女般的巧手。 巧酥是端章氏塞給她的,端和對自己的手殘早已不報任何希望,巧酥也就被她當個好看的糖兩口吃沒了。 但是端和覺得自己兩口吃完一個小人挺不好的,糕點師傅手巧,做的有模有樣,你想想她一口一個腦袋……這畫面感。 但燕京的麥芽糖是真的好吃,可比前世加了防腐劑的味道好多了,所以這種甜甜的巧酥,她還能再來五六個! 端和在慧正殿結交的小朋友小姑娘都組團去拜織女了,她只能留著兄長出來。 七月七,女子拜織女,男子拜魁星。端和覺得她的手殘拜了織女也沒用,還不如拜拜魁星,祈求保佑自己官運,哦,是郡主運亨通。 “兄長,我想買個磨喝樂。”走了一會兒,端和看著攤位上精致的小玩偶道。 磨喝樂就是小泥偶,不過燕楚的磨喝樂已經十分精致,好些的用陶瓷或象牙做身,裝扮也十分精巧,按照磨喝樂的設定,會有各種奇特的小飾品,就那織女來說,腳下配鵲,身著飄渺的仙裙,做飛天之姿。 當然,織女的旁邊也會放上牛郎,人們在七夕供奉牛郎,織女,借此實現(xiàn)乞巧和多子多福的愿望。 “胞妹喜歡那個?”端祀面上沒有表情,隨意的接了一句。 端祀是被端和拉出來的,分明前些日子還喜歡和程瘋狗一起上街,今日沒人和她逛街就想起他了,他還不如程理清那條瘋狗嗎。 豢奴所那日之后他本想給程理清一個教訓的,結果被胞妹知道了,不讓他動手。這么想著,他又想揍程理清了。 端和知道他在鬧脾氣,心中不由發(fā)笑,她此前和程理清去的都是衡如院,帶端祀去,她怕端祀知道打草驚蛇。 “兄長是在生氣嗎?”端和輕聲開口,自己挑喜歡的磨喝樂,磨喝樂多是漂亮的孩童,但是隨著制作技藝的精進,磨喝樂也有了八仙,彌勒,神話人物等,大小不一,即可當小孩玩偶也可做桌上擺件。 “沒有?!倍遂氩蝗タ此?,他前幾日閑著也不見胞妹拉他出街,程小公爺今日不在才想起他,分明他才是和兒的親兄長! “這個如何!”端和指著桌上的哪吒,不是她前世見過的小孩模樣,而是成人樣貌,似女非女,玉面嬌容如滿月,朱唇方口露銀牙。著青色蓮衣,手握火尖槍,身纏混天綾,腳邊放著風火輪。 好的磨喝樂比前世的手辦精貴的多,買幾個好看的擺桌上多好。 端祀等了半天不見和兒安慰自己,面上一凝,也不看,吐出兩個字,“尚可?!?/br> “那就這個了,掌柜,給我包起來?!倍撕托那橛鋹?,看著端祀面上傲嬌就更開心了。 燕楚民風剽悍,男女之事毫不隱晦,所以街上多是年輕男女,面上嬉笑,時不時的還互送信物。街上掛滿了花燈,行人影影綽綽,燭光透過鏤空的燈籠映在臉上,暖色的燈光灑在來往行人肩頭,最后落在青石板的街巷,深巷幽光,似有火光鑲嵌。 端和突然想拍照,瑞京繁華勝地與翩翩公子的優(yōu)雅,這是前世看多少紀錄片也體會不到的震撼,身臨其境與感同身差太多。 身后侍女抱著包好的磨喝樂,端和的新侍女叫華蘭,是端章氏從自己院子里挑出來的,給她前還把華蘭的家底探了一遍,謹防再出現(xiàn)云夏那般狼心狗肺的東西。 但是端章氏害怕她因端和對云夏投毒這件事沒有什么的感覺,不是她也會是別的丫鬟,都是自己的選擇,她有什么可氣的。 端和拉著端祀去了瑞河邊撿荷燈——每年七夕,燕楚年輕的公子小姐便會尋一片荷葉,放上紙折的蓮花投入附近的河中。折蓮花的紙里會寫上自己對未來伴侶的期望,然后附上姓名住址。 撿到荷花的男子覺得自己滿足要求,便可以用荷燈作信物上門求見,如果兩人見面后都覺得不錯,兩家便可結媒。 女子則矜持的多,會命府上小廝去男子府上遞信,兩人相約。 瑞河邊多的是荷燈,更有甚者小姐們剛將荷燈投入水中便被人拿起,年輕的姑娘順著那雙手向上看去,只見一雙笑意盈盈的眸。 “兄長想看嗎,”端和蹲下身去河邊撈了一只荷燈問。 “不想。”他才八歲,看什么荷燈。 可不等他話說完,端和已經將折好的荷花給拆開了,并且拆開,讀到:“織女在上,祈愿未來夫婿面如冠玉,溫潤識禮,家有祖業(yè),功勛傍身,家中侍妾不過三人?!?/br> 字數算不上多,但是這要求……真的有點高,長得好禮教好,還要家有祖業(yè)男子有功勛,端和覺得這姑娘一定非常自信。 視線下滑,端和看著紙張左上角寫著一個名字,端韶! ……她和端韶怎么這么有緣,七夕男女一人一燈,偏偏端韶的燈就被她攔截了。 端祀也看到了那兩個字,突然就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和兒你還是折回去吧?!?/br> 端和聽著這話,臉色一黑,她也想啊,她不是在折嗎?可是她折不回去啊。 “兄長?!倍撕蛯⒓堖f給端祀,眼里滿是不好意思,她從前就不會折紙,她的手除了寫字什么都做不好,她連筷子都沒人家拿的穩(wěn)。 可能是因為之前那一笑,加上端和眼中的尷尬,端祀心情好了很多,而且他也不可能一個脾氣鬧到現(xiàn)在,都出來了就好好逛唄。 端祀接過紙,三兩下就折成了一個荷花,端和看的目瞪口呆,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可以不要了。 端祀將它放回湖中,看著它隨波逐流最后從眼中消失,“胞妹要不也放一個?” “我寫什么?”放荷燈的人找伴侶,她也找嗎? 端祀笑,自不遠處的小攤位上買了折好的荷燈遞給她,“不用寫?!?/br> 順便買了蠟燭,天色將暗,荷燈放上特質的蠟燭,平靜的河面倒影星空,綴上點點紅光,似錦鯉游曳天際。 端和接過荷燈,小心的放入河中,看著它在河面起伏,輕輕的向前漂去,不由的合上了手,拜了一下。 “是不是偷偷許了個愿望?”端祀將荷燈投入河水中,看胞妹合手而拜,揶揄地問道。 端和點頭,“是啊,希望慕昭能帶著種子早日回來?!狈N子回來還只是第一步,如何培育也是難題,所以這其實一個很漫長的過程。 “會回來的?!倍遂胼p聲道。 放完荷燈兩人便打算回了,七夕是有情人過的節(jié)日,小情人一起相約花前月下共訴情腸,她和兄長也就是出來透透氣。 剛打算要走就聽的身后傳來一聲,“臣女見過郡主?!?/br> 端和聞言轉身,是一襲粉衣的小姑娘,手上拿著一盞荷燈,看著十一二歲的樣子,面上比不得端韶明艷,但也不乏可愛,但是她不認識。 端和盯著她認真的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認識她,雖然自己確實有點臉盲,但一點也印象沒有的,她肯定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拜什么拜,“不知這位小姐?”端和面上帶笑,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臣女是吏部尚書之女元寒瑤?!痹幰仓揽ぶ鞑徽J識她,當即福身道。 端和點頭, “不知元小姐此番何事?” 不料那小姐聞言,當即低頭,嘴上支吾,“臣女一人出門,天色漸暗,臣女有些害怕,所以想…想請郡主和世子與我一同回府?!?/br> 說完還偷偷的看了一眼在旁邊不說話的端祀,面上紅了一圈。 端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顯就是沖著端祀來的。 兄長才八歲,這妹子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