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吹雨不語。

    任衍又問：“好吃嗎？”

    段吹雨的耳朵尖倏忽浮上一層紅。夕陽傾落，地面竹影斑駁，少年瘦削的身影嵌在紛亂的竹影里，他的手攥緊又松開，抖落著青春的悸動。

    他少不經(jīng)事，很容易就激動、就頭腦發(fā)熱，他又往任衍身前靠近了些，囁嚅：“我還想吃?！?/br>
    任衍感覺自己的呼吸又重了一分，這小混蛋怎的這么會勾人心魄。

    段吹雨抓著任衍的衣服微微踮起腳時，忽的聽到身后傳來一聲男音：“不是說廁所在這邊嗎？我怎么毛都沒有看到？”

    兩人皆嚇得一個激靈，段吹雨手一抖，抓著甜筒猛地朝任衍的胸口懟了一下。他吃了一驚：“臥槽。”

    甜筒糊了任衍一胸口，化了的冰淇淋順著衣服蜿蜒而下。任衍穿了件淺色衛(wèi)衣，綠色的污漬印在胸前格外明顯，段吹雨忙抽出紙巾幫他擦拭。

    這大概就是做賊心虛吧。

    任衍胸口冰涼黏膩，他捏著領(lǐng)口往外抻了一下衣服。

    段吹雨脫下自己的校服：“你去廁所換一下吧，先穿我的?！?/br>
    校服碼數(shù)偏大，段吹雨穿著寬松，穿到任衍身上便是正好，甚至還有些修身。任衍沒穿內(nèi)搭，不能將校服敞著，他將拉鏈拉到頂端，寬大的校服套在他身上跟縮了水似的，微微抬下胳膊，就能看到腰線。

    段吹雨望著身著白藍(lán)校服的任衍，仿佛沿著那白藍(lán)交接的縫隙，跨過流年，踏入時光，窺到了學(xué)生時代的那個英俊少年。

    “我發(fā)現(xiàn)你看著瘦，這么一看感覺好壯實啊。”段吹雨笑著拿出手機，“讓我拍張照留念?！?/br>
    段吹雨舉起手機，任衍偏過頭，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哎！別拍……”

    畫面定格。段吹雨滿意地笑了下，當(dāng)下把這張照片設(shè)成了壁紙。

    日薄西山，家住附近的同學(xué)已經(jīng)自行乘車回了家，任衍也準(zhǔn)備回校，段吹雨讓他跟自己一塊坐校車回家去。

    段吹雨把任衍的衛(wèi)衣揉巴揉巴塞進自己的書包，說：“我今天想吃你做的飯。”

    “校車怎么坐?。俊比窝馨欀?，“我又不是你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br>
    “沒事兒，好些學(xué)生都直接回家了，校車上有的是位置?！倍未涤暾f，“我去跟老師說一下就行?！?/br>
    任衍磨不過段吹雨，最后還是穿著他的校服，坐上了十中的校車。

    只有林佳棋看穿了段吹雨的“別有用心”，看到任衍硬著頭皮在浪潮般的歡迎聲中上了車，她立刻給段吹雨發(fā)微信。

    林佳棋：你就造作吧。

    林佳棋：我看你是恨不得立刻全世界都知道你在跟任衍談戀愛吧？

    林佳棋：燒包。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能鬧騰，談個戀愛看把你給嘚瑟的。

    段吹雨收到消息很淡定地回復(fù)：跟男朋友一塊回家有什么問題嗎？

    林佳棋：[再見]

    段吹雨跟任衍同坐，兩人坐在最后排，任衍挨著窗戶，前座不斷有同學(xué)探出腦袋來看熱鬧。

    屠蕾扒著椅背問：“任衍哥哥你怎么穿段吹雨的衣服啊？”

    段吹雨捏了捏手指，心道任衍哥哥是你叫的嗎？

    “衣服臟了。”任衍說。

    “我們這麻袋校服被你穿得還挺好看?！蓖览傩Φ?，“瞬間上了個檔次?！?/br>
    任衍沒說什么，視線轉(zhuǎn)向窗外。

    他的手搭在腿邊，段吹雨余光往他臉上瞥了一眼，手指不安分地爬上了他的手。任衍手指輕輕一動，扭頭看了他一眼。

    任衍縮回手，壓低聲音：“別鬧?！?/br>
    段吹雨就鬧他，手指追過去，伸進他的手心輕輕撓了一下。

    任衍猛地握住他的手，整個包住，用只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不招我會死？”

    十七八歲的半大男孩，比不得成年人，初纏情思，大抵壓不住內(nèi)心的躁動。段吹雨點到為止，不招了，他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當(dāng)著一車人的面還不至于胡作非為。

    段吹雨跟任衍維持著普通朋友間的距離，手腳不挨，他低頭刷著手機，說：“我今天想吃你做的糖醋小排?！?/br>
    “行，一會我去超市買點排骨。”

    “我跟你一塊去?！?/br>
    校車直接開到了小區(qū)門口，段吹雨跟同學(xué)道了別，同任衍一起下了車。

    “直接去超市吧?！倍未涤暾f。

    任衍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縮水校服：“我穿成這樣去？”

    “怎么了？不挺好的嗎?！?/br>
    “……算了?！比窝苷J(rèn)命，“走吧?！?/br>
    任衍人高腿長，他站在冰柜前挑排骨，縮水校服堪堪齊腰，遮不住褲腰，襯得他的腿愈加修長。

    自從跟這人好上了，段吹雨看他身體哪個部分都帶上了有色目光，大約是黃色的。以前從未注意到的細(xì)節(jié)，如今就跟蒙上了顯微鏡，無限放大，勾得他無時無刻不用眼睛描摹著，用大腦復(fù)刻著。

    段吹雨覺得自己病了，癡病。

    任衍拎著稱好斤兩的排骨走過來，問：“還有什么想吃的？”

    段吹雨搖搖頭：“冰箱里沒飲料了，我去買點。”

    “你不是不愛喝飲料嗎？”

    “給你買的?！倍未涤暄粤T還垂眸瞥了一眼任衍的長腿，繼而收回視線，推著購物車走向飲品區(qū)。

    回了家，段吹雨隨手將超市購置的零食物品擱在茶幾上，大喇喇躺在沙發(fā)上：“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