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些段汀棲知道的不多，只是抱著她皺了皺眉，安靜地繼續(xù)聽。

    余棠一抬眼：“可是這正常嗎？如果之前不認識，不熟悉的兩個人——我父親到底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找葉巍托孤？”她苦笑一聲，嘆口氣，“我?guī)煾府敃r并不是什么聲動全國的孤兒院院長，沒法兒合理解釋這件事情?！?/br>
    段汀棲心里了然，那就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千里迢迢把一個孩子送給一個并不熟悉的人托孤，只可能是這個孩子本身，也許就是葉巍的親生女兒。

    “我結(jié)合他十幾年一直在老汽車站那種地方打聽尋找一個女人的行為，很快就想到了這個匪夷所思的可能。”余棠說這些話仿佛脫口而出，平靜地厲害，“我當時沒有多輾轉(zhuǎn)胡查，直接找了他求證——”她忽然輕笑了一聲，“可是趕巧的是，與此同時，我竟然收到了幾封匿名的所謂‘內(nèi)情信’和一些風言風語?！?/br>
    段汀棲忽然抬眼：“你收到了匿名信？”

    “是，但我一開始并沒當回事，這種時候出現(xiàn)的這種東西，正常人都不會被煽風點火?！庇嗵碾S意嗯了聲：“可重要的是，我找我?guī)煾盖笞C的時候，他承認了?！?/br>
    “承認的是什么東西？跟匿名信的內(nèi)容有關嗎？”段汀棲又忽然蹙眉。

    “匿名信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說什么葉巍道貌岸然，當年隨便快活，未婚生子，后來又為了自己的好名聲，連親生女兒都不敢認，又說搞不好，我親生父親都是他殺的，總之各種話都有?！庇嗵幕叵肓艘幌?，正是因為她當時就沒把這些話當一回事，所以都有些記不大清了，“可問題是，葉巍真是這種人嗎?！?/br>
    余棠這句不是問句，段汀棲也并沒有答。

    “所以我很快開始反過來查給我寄匿名信的人，可是我當年還小，能力有限，查過來查過去沒個所以然，卻偶然查到我?guī)煾冈诓m著我做很多事，他行蹤非常神秘飄忽，偶爾還會跟許多平時并不來往的人秘密談話，言辭行動間非常謹慎——比如我曾經(jīng)和他一起在一家小攤買豆腐，他明明當時和那個攤主并不認識，可是轉(zhuǎn)眼兩個人就在傍晚偷偷見面……我甚至親眼看到，葉巍還給了那個攤主錢，兩個人推辭一番后，攤主收了?！?/br>
    段汀棲心里一沉，這是什么東西。

    余棠捏了下眉心，低聲說：“葉巍從小就教我，大丈夫俯仰天地，只要無愧于心，事無不可對人言——可是諷刺的是，我接連好幾次在這樣的情況下問他話，他竟然都撒謊了。”

    段汀棲臉色凝重，聽余棠繼續(xù)說：“就在我這樣的反復試探求證下，匿名信又接二連三地不停說了許多，甚至說葉巍是故意不認我，想利用我姓余的這個家世做一些事情。我當時自己感覺我是一直把這些信沒有當回事的，可是現(xiàn)在想來……我其實是潛移默化地被那些信牽著開始懷疑和不信任他了?！彼p聲說：“當時年紀小，想不通這些，以為自己對葉巍的懷疑和失望都是親眼所見和親耳所聽，絲毫沒覺著可能摻雜了別人有意為之的算計?！?/br>
    余棠閉上眼：“我還一直冠冕堂皇地覺著我拎得很清。”

    段汀棲不知道說什么，只好輕聲安撫：“不怪你?！?/br>
    余棠沒接這茬，轉(zhuǎn)而忽然說：“所以這樣往復許多次之后，在十年前的九月十七號晚上，我忽然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說‘想知道葉巍到底在干什么勾當，半夜親自來化工廠看看就可以’?！?/br>
    段汀棲立馬說：“所以你就去了？沒有覺著不對？”

    你以為我只是為這封信的閑言碎語去的嗎……”余棠面無表情地搖搖頭，聲音很沉：“我是因為自己之前本來就查到了，葉巍在化工廠內(nèi)的工作有巨大的貓膩。”

    段汀棲脫口問：“什么？”

    “當年的棣花化工廠是西北的重要國企，連進口設備都是要消耗國家巨額外匯的，場內(nèi)有非常多和非常珍貴的化工原料，這些化學原料有極大的比例是受到嚴格管制的，平時很少有人能直接接觸，也非?！F?！庇嗵某谅曊f：“我當時查到過化工廠的許多管制原料其實已經(jīng)逐漸對不上了，而能同時接觸材料和暫時壓著這件事的人不言而喻?！?/br>
    也就是說，余棠疑心有人在偷拿這些原料謀利，而葉巍是化工廠的技術總工，有巨大和充分的嫌疑。

    可是實際上——

    段汀棲忽然一抬眼，余棠同時說：“可是實際上，我當時并沒有聯(lián)想到化學制毒，也沒有深想葉巍到底是在參與這件事，還是在不動聲色地調(diào)查這件事?！?/br>
    “現(xiàn)在看來……”

    余棠聲音有些卡住地說：“現(xiàn)在看來，當年摻和與偷拿原料制毒的另有其人，那個人叫于錚。而葉巍很可能是發(fā)現(xiàn)了這件事，甚至發(fā)現(xiàn)了他的好兄弟在參與制毒，但是兩廂對質(zhì)后，于錚也許是花言巧語，也許是痛哭流涕，暫時穩(wěn)住了葉巍，讓葉巍覺得他只是鬼迷心竅，負責偷原料的參與者，不是背后的人，情有可原?！?/br>
    段汀棲輕聲接過：“還有一種可能是，制毒是一件影響非常惡劣的事，背后有能耐初步制出毒品的人倘若不能一網(wǎng)打盡，必將貽害無窮，甚至毒品的配方已經(jīng)有數(shù)人掌握。而葉巍暫時按住于錚不表，是想穩(wěn)住他，自己背地里偷偷摸查，看能不能挖出整條制毒鏈?！?/br>
    她說到這里忽然頓了下，“只是沒想到，于錚就是那個背后的人，他很快反過來利用了葉巍的時間延遲，制定實施了917爆炸案。他在當晚先用葉叔叔半夜在化工廠的前提釣了你過去，然后又用你去了化工廠反過來釣了葉叔叔等人，最后用一場引爆和大火，把你們一網(wǎng)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