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嘆了口氣。其實這些年他和何健飛他們也沒少借用徐韜的關(guān)系網(wǎng)，這個人情總歸是要還的。而且徐韜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如果沒有意味的話，徐謹嚴會是接手徐家的人，把他帶在身邊一段時間也不算太糟糕——莫凡可不認為徐謹嚴在徐韜身邊會學到“積極樂觀開朗善良”之類的東西。

    掛斷電話，莫凡轉(zhuǎn)頭問：“你可以一個人睡嗎？”

    徐謹嚴黑幽幽的眼睛毫不躲閃：“我一直都一個人睡?！?/br>
    “好吧，我明白了。”莫凡知道徐韜那家伙有潔癖，連擁抱都吝于給予，自然不會陪睡。他拿出房卡把門打開，把裝得很早熟的小不點推進房里：“我訂的房間正好有兩張床，你可以睡另一張?！?/br>
    徐謹嚴有些詫異。

    莫凡伸手揉揉他的腦袋：“眼神挺好，一點都沒露餡，但是唇有點發(fā)緊，背又不自覺地挺了挺，裝得挺辛苦吧？你是怕黑，還是怕自己一個人？”

    徐謹嚴扭頭避開他的手，悶悶地往里走。

    莫凡瞅見他拿著一個小行李袋，說道：“你可以先洗個熱水澡，晚上會睡得好一點。喝牛奶吧，我給你叫一杯?！?/br>
    徐謹嚴坐在床上看著他，聲音更悶了：“你不用裝，我知道的，你連趙家的兒子都打得那么慘！”

    莫凡唇角的笑僵了僵，忍不住抬手捏捏徐謹嚴的下巴，把他的小腦袋抬起來：“你不覺得趙家那小胖子長了張不打不舒服的臉嗎？你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是?！?/br>
    徐謹嚴似乎也不適應別人的觸碰，往后退了退，指著莫凡的手臂說：“那天我父親朝你開槍的時候，我在的?！?/br>
    莫凡一愣。以徐韜那性格，確實有可能從小就把小孩子該懂的、不該懂的都教給這孩子。他正了正臉色，說：“既然你當時都聽到了，那我就不用多說了。相信你父親也告訴你，如果我趕你走，你就會失去徐家的繼承權(quán)?！?/br>
    “是的?！毙熘攪烙盟沁z傳自徐韜的眼睛看著莫凡：“我只是在父親的授意之下，經(jīng)過體外人工受精、在陌生女人體內(nèi)代孕而誕生的孩子，不是什么愛情結(jié)晶。如果我沒有成長到他預期的程度，那我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br>
    莫凡說：“我并不是你父親那種人，如果你跟在我身邊，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成為那種人?！?/br>
    徐謹嚴抬起頭：“我父親喜歡你?！?/br>
    莫凡糾正：“他不是喜歡我，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想過和我一樣的生活，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鳖D了頓，莫凡把話補充完整。

    徐謹嚴安靜片刻，看著莫凡說：“父親說過，憐憫別人是最愚蠢的，無論對方比你強還是比你弱?！闭f完后徐謹嚴抱起換洗的衣服鉆進浴室。

    憐憫別人是最愚蠢的。

    莫凡松了松衣領，走出陽臺和霍勁道別。徐韜猜得沒錯，他借著到新蘇聯(lián)“取經(jīng)”的勢頭，回去后就整頓西疆河道，整改一開始肯定會有很多東西浮出水面……他很需要更及時的情報。

    得知徐謹嚴的存在，霍勁也沒說什么，他自己也有事要忙。他們的行動方針本來就包括“互不干涉”這一項，如果在正事上還攪合在一起，“分頭發(fā)展”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第二天莫凡就帶著徐謹嚴回國。這時候西疆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熱鬧起來，王言平在首都王家的支持下迅速掌控了密寧，再加上李家開始大規(guī)模砸錢開路，局面迅速被打開了。

    有了話語權(quán)就好辦了，莫凡在和王言平商量過后又出發(fā)前往他很熟悉的老地方……墨海。

    他需要向衛(wèi)家明要個方便。

    一到墨海，莫凡就把徐家小鬼扔去遠東娛樂那里，叫張習遠找?guī)讉€退伍軍人給他訓練幾天。

    何健飛正好也回國了，看見徐謹嚴就像見鬼一樣。瞧見張習遠樂顛顛地把徐謹嚴連拖帶拽地領出去，何健飛忍不住把莫凡拉過來問：“這小鬼怎么在你這兒？他是徐家的吧？”

    莫凡苦笑著說：“你以為你以前挪用徐家的情報，都是不用還的嗎？”

    “嘖嘖，幫他養(yǎng)兒子？”何健飛咂咂嘴，上上下下地瞄了他一眼：“霍家那位太子爺不在意？”

    “到了我們這個程度，”莫凡說：“中間就算出現(xiàn)再多人也不會有影響?！?/br>
    “你這是對自己有信心，還是對他有信心？”何健飛不以為然：“感情這種東西，對他那種人來說……永遠不是最重要的?！?/br>
    “你覺得對我來說，感情是最重要的嗎？”莫凡笑了。

    “是?！焙谓★w卻認真地看著他：“對你來說，感情比什么都重要。”

    “但感情不僅僅是愛情不是嗎？就算被在愛情上被打擊了，我也還有你們。”莫凡坦然地笑笑：“所以……我怕他背叛嗎？不，我不怕；他怕我背叛嗎？不，他也不怕。”

    何健飛微微一愣，嘆息著說：“我們之中活得最快活的，始終是張習遠那家伙?！?/br>
    莫凡笑了：“那也是張家人才濟濟，撐起整片天讓他永遠過著無法無天的生活。”

    何健飛說：“那也是他沒回去和人搶?！?/br>
    這些事再往深里講，美好的表象就會面目全非。

    莫凡終止了這個話題：“我要去一趟衛(wèi)家，你要去嗎？”

    何健飛搖搖頭：“不去。你不知道吧？趙老爺子在那呢，他女兒高齡產(chǎn)子，他跑那兒抱外孫去了。我家老爺子和那老頭不太對盤，我要去了，不是自討沒趣嗎？”

    莫凡：“……”

    見莫凡表情不對，何健飛促狹一笑：“我想起來了，你前兩個月剛把趙家那胖子往死里整了一通吧？趙老爺子會不會看在家里有喜事的份上不追究這件事？”

    莫凡苦著臉：“別說風涼話了。不行，我得先去睡一覺，不然明天應付不來?！?/br>
    于是等張習遠把徐謹嚴安排下去以后，就得知莫凡已經(jīng)睡覺去了。

    瞅見何健飛一臉賤笑，張習遠罵道：“一定是你這家伙又跟他說了什么……我說賤人哪，你怎么就不能大伙輕輕松松聚一次。”

    何健飛看了他一眼，滿臉無所謂：“因為我是賤人?！?/br>
    張習遠正要說什么，忽然瞄見施余英的身影，身后的尾巴立刻豎了起來，拼命搖啊搖地，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何健飛眼神一瞬間變得幽邃起來。有那么一剎那，他心里頭跳出一種近似于暴躁的情緒，但是多年來的歷練很快就讓它消散無蹤。

    莫凡可以和霍勁那樣的家伙相互信任，張習遠可以和施余英一起回張家面對張老爺子的怒火，而他看似瀟灑地滿世界飛，實際上才是最懦弱的行為，畢竟他們都敢“面對”，而他只會漫無目的地奔逃。

    過了一會兒，何健飛才嗤笑道：“……見色忘友張習遠啊，永遠是最快活的家伙?！?/br>
    真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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