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吹簫不?_分節(jié)閱讀_9
思及此,殷高氏哪里還坐得??!更兼得稍晚阿玄遣人回來,說晚上不歸大宅休息,叫母親早日安睡,可殷高氏派去的人卻回來說少爺昨晚赴晚宴,未曾理會后續(xù)邀約,回了那小別院。這可叫殷高氏心煩意亂了一個晚上,是以,一早便駕車到別院去了,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樣的貨色把她兒子迷得昏頭轉(zhuǎn)向的!不管是哪路妖魔,定要早早打發(fā)了才是!可不能叫黃兒的婚事再起波瀾了! 是以,吹簫剛梳洗完畢,把那一碗解酒湯喝下去,便聽到下人來報,說殷老夫人請自己過去。 吹簫也不以為意,做母親的要見見兒子的好友,也屬正常,只他想到自己對阿玄的感情,對于見對方母親這回事,多少有點子緊張。細細整理了衣衫,吹簫由下仆帶著進了正堂。如今那堂上正坐著一個頭發(fā)花白的婦人,因保養(yǎng)得當,看起來年歲并不很大,大約四十歲光景,倒是阿玄并未在那夫人兩側(cè)。 “這位便是西門小公子了吧。”殷高氏微笑著,很是慈愛的樣子,可那笑意未達眼,很是虛假。吹簫心里就是一沉。 “正是在下?!彼硇辛艘欢Y。 殷高氏也并不著急叫他起來,反倒是上下左右像看貨物一般的打量他:“倒真是個俊俏的,怪不得叫我兒如此上心。” 這一句話,可足足透出了來者不善的意味。吹簫緩緩直起了身子,目光平靜的直視對方:“夫人想說什么,直說就是?!?/br> 那殷高氏輕笑一聲,一派雍容:“既如此,那我便托大,說教西門公子幾句,也不圖什么,只盼得西日公子日后走得正道,切莫誤人誤己!” 此刻,廳堂中已無旁人,只余殷夫人溫婉又刺耳的話敲擊吹簫的耳膜,一刻鐘之后,吹簫目光平靜的打正堂出來,身后跟著一個孔武有力的仆人:“西門公子,夫人叫小的送您?!?/br> 吹簫環(huán)視四周,這個小院如此熟悉,只怕也是最后一次見到了。他微微一笑,有禮的問:“不知可否容我留封信?” 那仆人為難的皺眉:“夫人吩咐的馬車已再外面等了?!边@便是不允許了,吹簫嘆了口氣,隨著那人上了馬車。臨走前,吹簫遲疑了一下,仍舊囑托那仆人:“我有一句話,請你帶給殷夫人。” “公子請講?!?/br> “在下有相面的手藝,我觀夫人面相,命中只有四子,家中恐有禍事臨近?!?/br> 吹簫此話一出,那仆人便是一楞,此話可不是小事,只這人剛被趕出殷家門,便要傳這話,實在是有些…… 吹簫見他面色為難,便松了車簾子,他也只能言盡于此了,若不是怕阿玄傷心,他是萬萬不會將這話說出口的,原本他是想給阿玄留封信,告別順便將這個消息告訴阿玄,叫他早作準備,可那殷夫人將自己看的如此緊,估計也會叫人看著阿玄。 其實,若以他的手段,要想強行留下也不難,可如今那殷夫人已然跟自己撕破臉皮,留下也只是叫阿玄為難,不管何時,天家都以‘孝’治天下,阿玄是要參加科舉的,這個名聲萬萬不能傳出去,況且殷夫人說得對,短袖的傳言一出,與阿玄影響頗大。 左右再過幾日,那船便該到了。 這般想著,吹簫坐在馬車里閉目養(yǎng)神了,等馬車晃悠悠的出了大雍城,經(jīng)過宕霞山之時,吹簫便張開了眼,那駕車的老奴只覺得一陣清風吹過,他有些異樣的四處看了看,并無不妥,便又將車往前趕,夫人可是說了,要把這人送的遠遠的。他若是抽空往車里看一眼,便會發(fā)現(xiàn),那應該在車中的人早已經(jīng)沒有了蹤影。 吹簫回了三算居士的小屋,他盤算著,在這里等上兩三日,若阿玄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說不準會來這里看看,也好見他最后一面。 第23章 身死 然而,他終究未等到阿玄,在此之前,他便收到了林寒樹的傳信,道他們該動身了,大后日船就會到達荊國均州的探彎海,而均州離大雍足足有千余公里,以兩個人的腳程,也需得兩天的時間,并叫吹簫到丹正派等他。 在走之前,吹簫怎么也要再見阿玄一次,他想過別離,但訣不是以這種方式,況,他埋在那小院藤樹下的果酒還未開封,時今也差不多能用了,阿玄是個愛酒的,不妨以此作為告別。 吹簫滿心傷懷,去了殷家大宅,在路上他甚至想到了前一日不告而別的說辭,實話是不必再說,他既然要走了,又何必徒惹母子兩人暗生嫌隙?只說自己有事離了兩三日也就是了,左右他母親也不會告訴兒子是她把自己趕走的。 阿簫還想了很多,此前他還盤算著便宜師父留下的東西里有什么能送給阿玄的,可尋了半日,也未有合適的,修仙者之重寶,并不是阿玄一個凡人可保有的。最終他只用離開洞府前取得菩提樹枝雕了一個物件給阿玄,這菩提樹枝遭生氣滋養(yǎng)不知多少年,也是了不得的寶物,最主要的是,它一點都不打眼,真正認得它的,也沒有多少。菩提樹枝里的生氣已經(jīng)散去,阿玄便又花了大力氣將生氣注入其中,刻了一個小型鎖靈陣,保證生氣回轉(zhuǎn),生生不息。這個物件這要是擱在前世,那可是了不得的法器,能福佑主人,滋養(yǎng)軀體,遮擋災禍。吹簫用一輩子最虔誠的心盼望阿玄日后和順安康,一生幸福。 他去了殷家大宅。 殷家大宅一片素白,門上匾牌上掛著大朵的白花,廊檐上綴著白色燈籠,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此時正門大開著,門內(nèi)外著深色衣裳的人面帶沉重哀戚或進或出。吹簫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他的臉色慢慢淡了下來。 看來那殷家下仆并未將自己的勸告告知殷夫人,或者他說了,那老夫人并不相信。只是不知殷家沒的是哪一個少爺。想了想,他叫住了一位往里走的年輕公子:“這位公子,勞煩打聽個事兒?” 那人見吹簫舉止斯文,面貌俊俏,便多了幾分好感:“請問?!?/br> “不知這殷家出了何事?” 聽吹簫問的是這樁,那公子就露出一個惋惜的神情:“殷家五公子殷玄黃兩天前叫人害了!那可是個滿身才華的俊人物??!” 吹簫頓時如遭雷擊,倏地抬眼將那人死死的盯在地上:“你說誰?!” 被那目光看著,就仿佛無數(shù)把刀劍相對,叫人感到不寒而栗,那年輕人有些驚懼的低聲重復:“是殷五公子殷玄黃?!?/br> ‘轟’,一道驚雷劈天而下,只炸的吹簫臉色蠟白、眼冒金星,他踉蹌了兩步,忽的猶如發(fā)瘋了一般往殷家沖去,那門前小廝只覺得一陣清風拂過,半點沒有察覺。 殷高氏爬在兒子的棺木上哭的渾身癱軟,幾欲昏厥,她從未想過那日支開兒子竟會是訣別,一想到此,她便痛的宛如刀割,悔恨至極,她恨啊,恨老天,恨自己,更恨那個西門吹簫!究其根源,都是那個畜生的錯!若不是為了打發(fā)他,我兒何至…… 殷高氏死死攥住了手中的巾帕,咬住嘴唇,眼中發(fā)狠——黃兒,你不是心喜于他,娘便叫他去陪你! 正當殷高氏思量的時候,廳堂中傳來陣陣輕呼,殷高氏抬起頭看,正看見她恨不能食其rou啖其骨的人正站在靈堂正當,滿臉不敢置信的盯著尚未合上的棺木。 吹簫真覺得自己就是在夢里,他竟然看見他的阿玄一身藏青的長袍,面色青白的躺在棺木里,俊美的臉上眼睛緊閉,失去了所有的人息。他使勁的搖頭、揉眼,想要把那幻覺晃出去,可那眼睛都被自己揉的通紅,阿玄還是躺在那里。 他怔怔的看著,明白這一切終究是真的,忽然就流下淚來。 殷高氏看著他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怒氣幾欲沖天:“西門吹簫!你竟還敢回來!來人,快!快給我把他抓起來,扔出去,給我把他扔出去——!?。?!” 殷高氏的聲音是這輩子前所未有的尖利,她幾乎是跳著腳在嚎,哪里還有半分儀態(tài)?吹簫對她的聲音聽而不聞,只抬腳,緩慢的朝阿玄走去,他的阿玄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阿玄的肌膚瑩潤白皙,柔軟而溫暖,他睡著之后,更是神情清淺,渾身透著雅致。這樣的蒼白僵硬,木木愣愣,阿玄定然不喜歡。 幾個下仆沖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想要按住他,吹簫眼也不眨的直盯著阿玄,對著撲上來的人震了震袖子,那些人便猶如被什么東颶風席卷了一般,凌空飛退,狠狠的摔在地上,痛的滿地打滾。 滿堂的賓客都被這變故嚇了一跳,吹簫使出的手段更是叫人心驚,心道是遇見仙人了,一時間走了不是,不走也不是。 殷高氏也被吹簫的手段下了一跳,可如今她怒火攻心,哪里還有思考的余地,只尖叫著要人趕吹簫走。 阿簫便嫌她煩了,他抬手,做了個抓握的手勢,殷高氏的嗓音便戛然而止,猶如被掐住了嗓子的鴨子,任由她如何張嘴,都吐不出一個音來。吹簫看著她,認真的道:“不要在阿玄的靈堂上吵鬧,你且叫他安息吧!” 殷高氏聽了這話,神情一怔,轉(zhuǎn)頭看向兒子,露出悔色,后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吹簫便走了過去,立在阿玄的棺木前,細細的端詳,看了半晌,尤覺得不滿意:“阿玄不喜歡這顏色,他生平不愛束發(fā),腰上也不喜歡掛著花花綠綠的荷包,他愛玉,白玉、青玉都好,穗子要正紅色……” 阿簫低低細細的說著,嗓音輕輕柔柔,徐徐敘敘,帶著一股子的溫柔,嘴角還帶著淺笑,引得殷高氏也慢慢降低了哭聲,專注的聽著,聽他數(shù)落著兒子的喜好,神情專注甚至于虔誠,但不知為何,他那樣子卻叫人忍不住覺得壓抑,仿佛是天下至大的悲哀,悲痛起來卻顯露不得,也不知是怕驚擾了什么。 吹簫理了理殷玄黃的發(fā)色:“阿玄且等我一會兒?!?/br> 話音未落,他便消失了身影,不消半柱香的時間,他便又回來了,捧著一套衣衫、鞋履并環(huán)佩、青帶,殷高氏認出那是兒子放在別院的衣物。她哪里還看不出,她一直看不起的破落戶方才是真正的高人,且他對黃兒,有情。 殷高氏見他捧了衣衫,便知他要做何,改換衣衫,與祭禮不合,可如今她卻不阻止了。 吹簫揮了揮手,棺木兩旁的白紗便拉上來,形成一道薄薄的帷幕,遮擋了外人的目光,他將阿玄抱起來,絲毫不懼這皮囊上發(fā)散出的臭味,將他的頭發(fā)散下來,細細的梳理平順,用青帶束好,給他換上月牙廣袖長袍,踏上木屐…… 而后,他握從懷里將自己雕刻的物件拿了出來,那是一枚環(huán)形的戒指,上面盤著一株蘭草,至樸至精。吹簫握住了阿玄的左手,將這枚戒指緩慢的帶入他的無名指,宛如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待調(diào)整好戒指的位置后,他便鼓噪起全身的生氣,傳輸?shù)桨⑿纳碥|里。慢慢的,阿玄僵硬的身軀漸漸柔軟,青白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瑩潤,肌膚溫軟,兩頰甚至還微微透著血色——就像他只是睡著了一般。 殷高氏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見此情景,情不自禁的撲了上去,摸他的臉:“黃兒!黃兒,你沒事了嗎?你醒了是嗎?” 然,縱使她手下的肌膚重新柔軟而有彈性,殷玄黃究竟沒有再睜開他雙眼,吹簫忍不住閉緊了雙眼,不叫失望之情流露:“阿玄喜歡蘭草,夫人莫忘了與阿玄的……門前種幾株?!彼K說不出那兩個字來。 一天后,阿玄的棺木便要送回泵全老家,葬在殷家祖墳里,因他未留下子嗣,族里便挑了一個旁支孩子寄在他膝下,也好叫他有個供奉。 吹簫是不在意這些的,他所在意的,便是——阿玄是怎么死的!他從未在阿玄臉上看見死氣,這人怎么會突然之間說沒就沒有了呢! 他去尋了殷高氏,未開口,殷高氏便知道他要問什么,眼露恨色,將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而敘。 吹簫沉默的聽著,末了,轉(zhuǎn)身離開,只那一雙一貫疏懶的雙目中,投出餓狼般兇狠的視線。 第24章 滅鄭 阿玄的死因并不多復雜,跟陰謀什么的也扯不上關系,說透了也就八個字:‘紅顏禍水,霸王害命’。 真真俗到家的死因,可偏生就是這種爛透了的情景,就要了他家阿玄的性命!吹簫冷冷的哼了一聲,這世道,權者要人個把人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倘使是旁的人,阿簫頂多也不過是心中憐憫,哀嘆幾聲,因這便是規(guī)則,是環(huán)境,任何人處于這個社會中,就需得遵循的事情。 可死在這個規(guī)矩下的人,不能是阿玄,不能是他心心念念愛戀著卻不能說的人!他花費了多大的功夫,抑制住自己的情感,顧念著阿玄身處這個等級分明的社會所必須要遵守的規(guī)則,就是想叫他愛的人,能和樂康健。可如今,多諷刺,阿玄便這么輕巧的故去了,因為那么一灘爛泥似地畜生膚淺的嫉妒心! 而那個使阿玄這么輕巧離開他的畜生,卻仍舊逍遙,你聽聽,打死個把人,那家人家也不過是囑咐他‘今日便少出門子,等事情風頭過去,隨你行事!’ 你瞧瞧,這便是權貴,人命與他們而言,還比不過孩子的一時暢快。 阿簫站在濟北王府的書房外,聽著那濟北王用冷漠的聲音談到阿玄的死亡:“那殷家雖為書香世家,殷五也不過是一舉子,我兒不必擔心,死了便死了,也不配叫我濟北王世子給他賠命!” 阿簫死死的握住拳頭,緩緩的揚起一個刺骨的冷笑——你濟北王世子一條命是不配我家阿玄,得要你濟北王的子孫后代來填方才配??!可憐阿玄死的時候,甚至未有娶妻,更沒有留下一兒半女,如此,倒也合宜! 阿簫聽著里面的父子二人的聲音,按捺下沖進去把人碎尸萬段的沖動,咬牙離開了濟北王府,濟北王乃荊國七皇子之外家,又掌管西南二十萬兵馬,無故而亡,荊國定會追查到底,上層人可不給你講什么證據(jù)確實充分,若他們找不到罪人,為平息西南將士怒火,殷家可就有可能被當成替罪羊,他那日在靈堂里顯露的手段,可是有不少人目睹。他若只圖一時痛快,恐給殷家留下后患,阿玄地下有知,說不得會怪罪他。 術士的事,便用術士的手段解決!就算是那濟北王府生機尚存,王府上空生氣環(huán)繞又怎樣?吹簫已經(jīng)不想去想什么勞什子的天道了,天劫怎么了!想來那便來就是! 濟北王府祖墳位于大雍西里亭,西里亭四周綿延六座小山,成不規(guī)則的環(huán)狀,有南面五洋河與此處山巒交相曲應,山脈和河流正形成一個曲折的橢圓,然在橢圓的一處頂點上,有一處名叫凈水壺的湖,湖水清澈,美麗無端,五洋河水自東而來,匯入凈水壺,再潺潺流走。 風水寶地,便講究山水合勢,且有出口,西里亭和五洋河便符合了山水合勢一說,凈水壺位于勢之頂點,所謂月滿易損,流出的水便又成了出口,單看這,便是‘臥龍定風’的好格局,哪家的祖先要是葬在此處,那定是能保佑后世家族繁榮昌盛,榮寵不衰的! 可這地卻遠遠不止這么簡單,你若從天上俯覽,便能發(fā)現(xiàn)西里亭這六小山與湖泊凈水壺的位置非常的巧妙,他們恰恰形成了北斗七星(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搖光、開陽),凈水壺便在北斗星的位置上,而鄭氏各個祖先的的墳墓便散布在凈水壺周圍,形成拱衛(wèi)之勢。 人都知北斗星又稱紫微星,是為帝星,帝星周圍自然群星圍繞,是為護衛(wèi),如今這鄭氏家族便猶如紫微星旁的群星,既為星,縱然是不顯眼的護衛(wèi)星,也有永恒之本性。 你道濟北王府自太祖世代起,經(jīng)歷了三百年八代皇帝,時今仍舊大權在握,靠的是什么?吹簫便能放言,只要鄭氏保住祖墳,此處風水又不變遷,那莫說是昌盛三百年,便是八百年也是能的!只可惜,鄭氏祖上選的好地方,卻遇上了吹簫,越好的風水寶地,改換門頭后,便越容易形成殺局! 吹簫狠狠的將一塊寒冰石釘在凈水壺口的一塊空地上,‘真’字訣凌空而畫,空氣中漸漸出現(xiàn)灰黑色的煙氣,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飛快的融進半空中常人無法看到的字跡中去,這黑氣真是煞氣。 他從顧家得到的傳承自然不知只有‘祈?!垤`’‘祝由’‘破煞’等正面使用生氣的技法,事實上,‘幻滅’‘咒殺’‘傀儡’等用煞氣的技法方才是他們保命的根本,但吹簫這一世本就陰煞入體,如自己聚煞,很容易導致體內(nèi)的陰煞蠢蠢欲動,所以這輩子他本不打算再用此法??舌嵓艺紦?jù)如此的風水寶地,并不是當初沛郡樊家日薄西山的狀態(tài)可比擬的,單純的引煞絕無半點用途,最多不過叫鄭家人受點子皮rou傷罷了。 吹簫斷斷不能這么簡單的放過鄭家!他要用的是——‘參同絕脈殺咒陣’,顧氏家族壓箱底的殺招,最最陰狠不過,也最損功德。此陣共要在七七四十九個地方埋設陣點,每一個點都要用‘真’字訣鎮(zhèn)壓,而每聚煞一次,吹簫體內(nèi)的引煞便暴起沖擊一次,次次都被吹簫用生氣強行壓制,便猶如將人剝光了仍舊寒冬的湖水里,凍得人一下子疼到骨子里,此中痛苦不足為外人道也。如此四十九次,吹簫的臉色早就青白無比,內(nèi)府也承受不住,涌上來的血液被他死死扣在口中,最終卻實在無法忍受的從嘴角流下。 兩個時辰后,吹簫將一塊黃泉精礦作為陣眼壓制在凈水壺底,而后他御起林寒樹送的紫竹簫,立在半空中,感受著大陣散發(fā)出的真真森寒之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再張開時,一連串玄妙的手訣在胸前翻飛,最后吹簫雙指成劍,遙指凈水壺,一道無人能看見的灰芒破空而去,瞬間鉆入了凈水壺底,在那一扇那間,整個西里亭似乎一瞬間萬籟俱寂,死一般的平靜,而后一剎那又恢復了原狀,只原來尚能察覺到一絲冰寒,卻消失了蹤影,西里亭仍舊是鄭家的祖墳重地,同往常一樣安逸平和,無人打攪。 吹簫轉(zhuǎn)身,御空飛行,朝著丹正派疾馳而去,經(jīng)過大雍之時,殷家大宅中準備扶靈歸家的殷高氏渾身一顫,臉上露出神經(jīng)質(zhì)的喜悅來,她緩緩的閉上眼,抬起手搭在大丫鬟凝碧的手上,一改近日近乎瘋癲的狀態(tài),恢復了往日的儀態(tài)。 ——‘不出三年,鄭氏必亡!’ 后荊國大雍山河志記載,神宗十八年正月初九晚,有異景降宕霞,須臾間,天地乍亮,空浮五字,莫如朝霞,游龍走月,浩然當空,乃蒼天之警示也! ——掩耳而亡荊 此句一出,荊國上下莫不震動,荊皇連夜叫人開天壇祭天,以告慰天地,正身律己,每日只食清水米飯,聽政于荊午門外,四方舉子、布藝有告者,皆可入內(nèi)。世人都以為蒼天之警示意為:皇帝若是閉耳塞聽,荊國必亡。 然荊皇是怎么認為的,旁人卻不知,那宕霞山鄞山寺主持師弟聰能于次日無事便匆匆往宮中遞了信兒,只一頁紙,荊皇看了,默然不語,許久,長嘆一口氣,眸子中閃過冷光。 掩耳,掩同關,耳,合起來便是鄭字,表面上是告誡為皇者,廣開門庭,虛心納諫,實則是在說鄭氏亡荊?。÷斈芩蛠淼谋闶侨阆壬慕馕?,上面便只有一句話,蒼天示警,在人也。 如此再明白不過了。 自古為皇者多有疑心病,且鄭氏顯赫八朝,朝中根基甚穩(wěn),可謂權傾一朝,昔年,鄭氏對荊皇室忠心耿耿,然富貴至今,當朝鄭氏子弟也多有高傲之心,荊皇早有提防之心。此事一出,更是下定了荊皇除掉鄭氏的決心,此事之難,超出想象,荊皇愁眉,然自打出了蒼天示警之事之后,鄭氏仿佛得罪了鬼神,族中事端接連不斷,年幼兒孫競相夭折,不明緣由,老者多染疾病,當朝者時運不佳,治下不安。 荊皇見此情景,更加確定了‘蒼天佑荊,鄭氏該亡’之信念,對鄭氏的打壓更是嚴重,神宗二十年,濟北王挾先祖擁立之功,驕益盛,自恃功高專橫跋扈、驕恣貪暴、橫行霸道,暴虐無常,不守為臣之道。荊皇列濟北王判欺罔罪13條,僭越罪9條,殘酷罪28條,貪婪罪21條,濟北王刺毒酒自裁,鄭氏抄家,嫡子孫流放寒苦之地。 寒苦之地多貧苦,多疾病。不出三年,世間再無濟北鄭氏嫡系一族。 待鄭氏嫡系最后一人拿破席子裹了葬在亂石崗之后,殷高氏收到了派去人回的信兒,當場大笑三聲:“蒼天開眼!”隨即,喜極攻心,當場便厥了過去。 而此時,吹簫全力在約定之時以前,趕到了丹正派,林寒樹已等得焦急無比,見吹簫御空而來,未及斥責,便間這人胸前殷紅一片,嚇了一跳,再也說不出什么責備的話,忙叫人收拾了屋子,方便吹簫調(diào)息。時不待人,吹簫也不敢多調(diào)息,只壓制下陰煞,便匆匆跟林寒樹一起趕往探彎海。 不知前路還有何事在等著他呢? 第25章 天劫 中林州府志島,倉周瀾珈臨海而立,忽而,一個人影從遠處破空而來,他皺起眉頭,須臾又放下,待那人近了,忽的跳下法寶,單膝跪下行了一個禮,遞出一個玉簡:“主子,下林傳來的消息。” 倉周點了點頭,接過來,神識一掃,里面的內(nèi)容便一覽無余,看完他便笑起來,一手把玩著玉簡,瞇眼:“這倒是有點子意思,叫殷老妖知道了,也不知是個什么感想?”他的語氣是頗為玩味的,可惜遺憾的是,這會兒子,消息可不能叫那老妖怪知道了。那老妖怪,甭看活的夠久,壓根就是個石頭腦子,可憐平素俱只知該疏解的疏解,從不知情愛的滋味,他壓根就缺了這根弦!若真叫他知道自己的寶貝疙瘩給旁的人看上了,小意體貼的對待著,到時候這蠢物真拈酸吃醋起來,指不定發(fā)什么瘋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