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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斐然心中猛然一痛,只覺萬蟻噬心,指尖好似被針扎一般,讓她猛然收回了手,一下子跌坐在了凳子上。 柳斐然神色不再恍惚,卻又禁不住大口喘息,那在腦海里浮現(xiàn)的畫面,盡然破碎,不愿再回憶起來??墒撬琅f是難以自持,甚至于額頭上都出現(xiàn)了一層薄汗。 她又何嘗——何嘗能忍與陛下相纏的人不是自己呢?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她身為一國之丞相,成為帝師,她不能阻止!自己與陛下發(fā)生這一層關(guān)系本就不妥,她不能縱容陛下錯下去! 哪怕……哪怕是……真的不舍。 柳斐然瞳孔似乎都在顫抖,在燭光照耀下,她眸光閃爍,卻是泛起了淚花。她雙手垂下,掩在袖子里,慢慢地,攥成了拳頭,顫抖了起來。 希望陛下能夠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不得已而為之。 初玉塵被柳斐然氣得一夜未眠,第二日上朝的時候也依舊是滿腔怒氣。她走進長弘宮的時候,余光看向柳斐然,柳斐然偕同百官行禮,看不出什么表情來。 初玉塵坐下,并不掩飾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盯著柳斐然,然后才說道:“免禮?!?/br> “謝陛下?!北姵计缴?,而在首位的柳斐然目光與初玉塵對視上了。 柳斐然面容平靜,好似沒有受到分毫影響,可她越是這樣,就越是讓初玉塵惱怒。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她就沒有絲毫愧疚嗎?! 初玉塵心中大火,只是面上卻依舊是冷淡的模樣,收回目光,看著底下這一群大臣,這些人心中藏了太多的利益打算,這都不是問題,可千不該萬不該提出讓自己立皇夫! 初玉塵看得出哪些人在躍躍欲試,哪些人事不關(guān)己,她看著就是一陣煩躁。初玉塵冷聲說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br> 百官相看兩眼,然后就有人上前一步,例會照常,并無過多問題。而到了后邊,隨著宗正的站出來,就代表著他們一直等著的一幕,要登場了。 “啟稟陛下,我國素來天子登基,及冠需立皇夫,而今陛下登基已久,皇夫一位空置,更不提后宮急需廣納侍君了,懇請陛下廣詔兒郎,以充實后宮?!?/br> 柳斐然聽到這話之后,神色一凝。而初玉塵聽到這話,更是余光瞄了柳斐然一眼,見她神色緊繃,也知她也對此事抱有不同意見,心中稍有安慰,便按下怒火,說道:“朕還年幼,此事不急,押后再議?!?/br> 眼看著初玉塵就想輕飄飄掀過這件事情,大臣們不干了,心急如茍宿,在夾著尾巴做人一段時間后,再度跳了出來。 “陛下,女子十五及笄可婚嫁啊,羽帝十六誕下慶帝,而陛下十六尚未立皇夫,這讓臣等愧對先皇啊?!逼埶奚裆樱劬Χ技t了,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淚來。 初玉塵眉頭挑了挑,隱隱有了一些怒氣,“安帝二十八才誕下皇兒,又怎么說?” 茍宿腰桿一挺,理直氣壯地說道:“安帝在位之時,專寵皇夫,只得榮帝一兒,榮帝十七那年病重,引得朝廷動蕩,這都是血一般的教訓啊?!?/br> 茍宿意思很明白,像先皇安帝,因?qū)櫥史颍瑢е卵}單薄,若是后來的榮帝病逝,那么直接就斷了皇家傳承,這是個實在的教訓,陛下您還要再犯嗎? 初玉塵一怒,“大膽,竟敢對先皇大不敬!” 茍宿一驚,連忙跪了下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話,卻又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嘴里卻說道:“陛下息怒,當年安帝也是未即位之時,便已經(jīng)立了駙馬啊?!?/br> 這倒又是實話,在璟國皇室,只要是嫡長,都會早早成婚,特別是公主,若是尚未有后,恐怕未必會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男女有別導致區(qū)別對待,這是在所難免的。更是因為如此,所以大臣們才會這么心急初玉塵的婚事,連柳斐然都不敢多言。 茍宿這話得到了大多數(shù)人贊同,都連連點頭,一名諫議大夫走上前來,“陛下,御史大夫此話有理,廣招后宮,不好再拖延啊?!?/br> “臣附議?!?/br> “臣附議?!?/br> 初玉塵咬緊牙關(guān),不肯發(fā)一言,只是瞇著眼睛看著這一群人,想著該怎么收拾他們。 而茍宿跪在地上,抬起頭偷瞄初玉塵的臉色,又心念一動,問道:“丞相,您怎么看?” 果然話語牽引到了柳斐然頭上,她畢竟是百官之首,又得初玉塵恩寵,她說話,斷然比別人說話要有用些。當然除開這一點,也有茍宿想要把她拉下水的意思。 誰人不知道,昨夜柳斐然被初玉塵給訓斥了??? 隨著茍宿話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斐然頭上。初玉塵更是冷冷地看著柳斐然,那道目光宛若成形一般,重重地壓在柳斐然身上。 初玉塵冷聲問道:“哦?不知丞相是怎么認為的?” 柳斐然拿著朝笏的手其實已經(jīng)出了汗,但是她面上依舊是那么的平靜,她內(nèi)心的洶涌和不安都被她隱藏了下來,她不能給初玉塵看出猶豫,不能給百官看出端倪來。 只是初玉塵的目光宛若千斤重,壓得她一顆心直沉谷底,她如何感受不到初玉塵的期盼?她就像是孤立無援的小獸,等著自己拉她一把。 她可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啊,可是在這件事上柳斐然別無選擇。 柳斐然眼眸微微垂下,幾欲顫抖的沉重盡數(shù)掩下,再抬眸時又是一片清明,如她一直給人的溫文儒雅,淡定從容,“回陛下,臣覺得御史大夫……言之有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