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挑了挑眉，不理她，低頭咀嚼著口中食物。

    用過飯后，陸蒔著人將傷藥打包好，囑咐楚染回府后注意傷口惡化，夏日里稍有不慎就會(huì)使得傷口壞得更加厲害。

    她不理，陸蒔總覺得她的性子多了些叛逆，好似故意與她作對(duì)，或許是錯(cuò)覺。

    楚染從側(cè)門回府后，陸蒔從正門離開去陸府。

    陸府與相府隔了幾條街，她去的匆忙，汝南候不在府上，便直接去后院見老夫人。陸府未曾分家，不過庶出的兄弟在老侯爺死時(shí)就已搬出府。

    她入府時(shí)，侯夫人張氏出來相迎，兩人在老夫人的院子門口碰面，張氏不敢仗著嫡長(zhǎng)的身份，沖著她行了一禮，笑盈盈道：“丞相怎地來了，侯爺不在，我陪您去見母親？”

    張氏拿著分寸，行事有度，自從陸蒔搬出去后，姑嫂的情分就淡了很多，尤其是前幾年兄妹二人見面幾乎都會(huì)爭(zhēng)執(zhí)。陸蒔拜相后，汝南侯就不敢再拿大。

    兩人一道入內(nèi)，老夫人在品茶，見到陸蒔突然到訪，頓生不解：“丞相有事？”

    她冷言語(yǔ)，驚得張氏眼皮一跳，忙出來打圓場(chǎng)。

    陸蒔頷首道：“新平公主即將及笄，到時(shí)望母親去王后跟前提親?！?/br>
    “不去，你想都別想?！崩戏蛉酥苯泳芙^，眉眼添了幾分冷厲，張氏在旁都不敢插話了。

    陸家?guī)缀醪毁澇蛇@樁親事，老夫人恨不得當(dāng)即退婚，聽到這番話后幾乎恨在心口，也不顧張氏在旁邊便罵道：“你瞧瞧新平公主那般模樣，這么多年可曾登過陸家的大門，對(duì)你視而不見，這些且不說，你受傷，她可曾過來探望，這樣狠毒的女子，你要了做什么？”

    聞言，陸蒔神色如故，道：“公主為尊，難不成讓她對(duì)您卑躬屈膝，她登您門做什么？我受傷多日，也不見母親去探望，同樣的道理，您是不是也是心存狠毒？”

    老夫人氣得發(fā)抖，“我狠毒？你是我生的，養(yǎng)你十?dāng)?shù)年，你說我不去看你？你墜馬后幾日便離去，我難不成追你？”

    “母親所言極是，您不去追，公主卻去了?！标懮P抬首凝視老夫人，眸色深沉，帶著隱隱不悅。

    她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一眼便令人膽寒。張氏嚇得不敢再說話，靜靜站在一旁。

    “她哪里好？”老夫人怒道。

    “母親慎言，天家公主金貴，您這般詆毀可是為臣之道？”陸蒔道。

    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平日里頤氣指使慣了，順手就把茶盞砸了，呵斥道：“你既然來求人，就這般態(tài)度?！?/br>
    陸蒔眼中冷意散去些許，道：“母親若去，我便將二哥調(diào)回郢都城?！?/br>
    老夫人自己膝下養(yǎng)了一男一女，陸蒔口中的二哥是從妾室手里抱來的，時(shí)間久，感情也甚是親厚。聽陸蒔一言，她便怔了怔，道：“你果能將人調(diào)回來？”

    “母親試試?！标懮P道。

    言罷，她轉(zhuǎn)身離開，由老夫人一人在那里猶豫不決。張氏緊跟著陸蒔出門，一面道：“丞相，可要見侯爺？”

    她對(duì)陸蒔心存懼意，這般手段的女子，哪個(gè)后宅女子敢不懼，且她方才所言句句戳到老夫人心里，都說到重點(diǎn)。

    老夫人對(duì)陸相是有恨的，親事不由她做主不說，還選了公主，幾乎就要牽連整個(gè)陸家。

    陸蒔并未留下，說了幾句家常便離開。

    汝南候回來時(shí)，陸蒔已走了半個(gè)時(shí)辰，聞言母女二人的爭(zhēng)執(zhí)，他比張氏淡然。今時(shí)不同往日，恒王看似風(fēng)光，實(shí)則已被眾多武將記恨，前途堪憂。

    陸相想要娶新平公主，他也不想去反對(duì)，兄妹二人多年，他知她心性，性子果斷，豈會(huì)被旁人左右。

    ****

    云夢(mèng)澤在宮內(nèi)，恒王趁著陛下心情好，便辦了筵席，邀請(qǐng)新平等幾人。湖面上停了幾艘船，可借渡去對(duì)面的宮殿。

    遠(yuǎn)遠(yuǎn)看去，湖面波瀾不起，陽(yáng)光下反射出的光色也甚是刺眼，恒王立于湖旁，與靈祎說著趣事。

    太子染恙，并未前來，恒王為長(zhǎng)，亦為尊，他一身寬袍，身材魁梧，甚是英俊。

    楚染姍姍來遲，來時(shí)湖面僅有一艘船，靈祎早就離開，獨(dú)恒王在，他招呼楚染近前：“你來的有些遲，不過再等等，等陸相?！?/br>
    “怎地陸相也來？”楚染詫異，恒王用心何在？

    恒王掃她一眼，徐徐道：“陸相是靈祎請(qǐng)的，今日無事，島上還有許多人，新平慌什么？”

    楚染默然嘆氣，面上裝作無恙，道：“好奇罷了?！?/br>
    兩人方說完，陸蒔從遠(yuǎn)處走來，給二人行禮后，三人便上了小船。

    船可容五六人，恒王坐在一旁，陸蒔與楚染便站在船艙外，楚染不拘小節(jié)，坐下來，手輕輕拂過水面。

    她本是年少，做出這般孩子氣的舉動(dòng)也不會(huì)令人怪異。

    陸蒔看向遠(yuǎn)處愈發(fā)近的島嶼，眼角微微上翹。片刻后，恒王從里面走出來，她淡淡出聲提醒道：“恒王再往前踏幾步，船可要失衡了?！?/br>
    恒王窘迫，道：“本王出來看看風(fēng)景，沒有想到這點(diǎn)。”

    陸蒔沉默，楚染也未曾回身，恒王自覺沒趣，又默默退了回去，眼光始終看向兩人。

    一路上，兩人都未曾有言語(yǔ)交集，哪怕是眼神都未曾有，恒王瞧了許久，也覺得無趣，兩人對(duì)對(duì)方都是無甚心思，這樣都不用他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