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法_分節(jié)閱讀_101
91、40 ... 兩人走在暮春的大街上,柔和的陽光一層層灑開,淡淡的云層鋪出幾條青灰色的痕跡。 蓉城的城市綠化很好,到處是濃綠的樹影,新鮮的草木香繚繞在空氣之中,步朗尼不緊不慢邁著步子,黎向榮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不知不覺已走出很遠,急躁的心情漸漸平復,關心則亂,步朗尼暗嘆一聲,頓住腳,轉身,站定,微笑。 黎向榮緩緩停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發(fā)絲有些長了,半遮住了眼睛。 “你現在想什么呢?”步朗尼直截了當地問,“還和剛才一樣嗎?” 怎么會一樣呢,自己也知道那樣的言語本來就是無理取鬧,一平靜下來就感到羞愧,黎向榮蠕動著嘴唇,搖了搖頭。 “我們總是以為自己很堅強很能干,只要努力就能做成任何事,”步朗尼溫柔地凝視著他,“其實不是這樣的,每一個人眼中的世界都不同,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才是人之常情?!?/br> “……你生氣嗎?”黎向榮低低問道,“我那么說話,你一定很生氣吧……” “是驚訝,我還以為我們早就心意相通了呢,”步朗尼無奈道,“并不是生氣,我應該要反省一下。” “自作主張為你做決定,是我的錯,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么,你不說我又怎么知道呢?” “想要的東西?”黎向榮呆呆地重復。 “……就這么安靜地生活著,即使身邊的人取得多么大的榮譽也和自己沒關系,什么都不看重,也不怕失去嗎?”步朗尼說得很慢,“不眼紅、不心熱、不焦慮、習慣寂寞、沒有野心……就滿足了嗎?” “你明明不是這樣的,阿榮,你每次站在廚房里,我都感覺得到你平靜、專注,這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你該更好地運用它,你應該更熱情……廚師即是武者,唯有在戰(zhàn)斗中才能不斷進步,這一點我很認同何師兄?!?/br> “我跟他差得太遠……”黎向榮苦澀道,“他說得對,我不配……我不配做步家的廚師,我不配喜歡你?!甭曇粼絹碓叫。詈笠痪鋷捉剜?,他的表情甚至有些絕望,就好像是看見所有光芒在眼前幻滅。 深深淺淺的綠色投下了斑駁的光影,兩人面對面的沉默,猶如雕像。 “不行,”步朗尼低語道,下定了決心般一把拉住黎向榮,“我看你根本搞不清狀況?!?/br> 被拉起來飛快地邁著步子,踉踉蹌蹌地跟著小跑,步朗尼越跑越快,寂靜的街道上只有兩人急促的腳步聲。 去哪兒,黎向榮沒有問,步朗尼的背影高挑且纖細,略微縮起的肩膀很是單薄,脊背劃出優(yōu)美的曲線,襯衣下擺隨著步伐微微飄蕩。 他離自己這么近,又這么遠,說自己不配時,心還是像撕裂似地疼。 穿越過深深淺淺的綠色,幾條小街過去就是喧囂的商業(yè)區(qū),步朗尼抬手擋了輛的士,拽著黎向榮并排坐下,報出一個酒店的名字。 “我不會讓你再逃走了。” 在耳邊的細語,聽起來仿若幻覺。 下車、過馬路,暈暈乎乎地進了金碧輝煌的大廳,黎向榮一路被步朗尼拖著到了前臺,笑容甜美的總臺接待流利地用英語問候,步朗尼苦笑著掏出身份證,開了房間。 “明天退房,我們兩個人?!?/br> 接待小姐微笑道,“好的,請這位先生也出示身份證?!?/br> 步朗尼直接伸手到黎向榮的褲兜里摸出錢包,及其自然地抽出卡片,順利地拿到了房卡。 這是一個豪華標準間,兩張1.5m的大床鋪設著雪白的床單,斜搭了兩條紫色織錦軟緞,墻壁裝飾著富麗的深紅色織金線墻紙和帷幔,屋角擺著仕女高腳燈,落地飄窗前還有一張貴妃塌,典型的新中式風格,步朗尼隨手把黎向榮推進浴室,“你要洗洗嗎?” “別,”黎向榮緊張地扒住門,“我,還不想洗?!?/br> “那我先?”步朗尼噙著笑意鎖好門,“你去開電視。” “我,”黎向榮舔舔嘴唇,還是不動彈。 “你想一起洗?”步朗尼竭力裝出淡定悠然的樣子,可微微上揚的語調出賣了他,勇氣幾乎到了強弩之末,在密閉的空間中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臟砰砰跳動。 “不不,還是你先吧,”黎向榮趕緊踏出來,“我,我等你?!?/br> “等等,”步朗尼幾乎咬破了嘴唇,惡狠狠地說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殺了你!” 說吧猛然關上了門,差點撞上黎向榮的鼻子。 他真的很不適合說狠話,通紅的臉蛋,泛出水光的藍色眼眸,意外地讓黎向榮放松下來,他也很緊張,和自己一樣,為了將要發(fā)生的事而心慌意亂。 既然來了,為什么要走? 水流聲嘩嘩作響,黎向榮換了拖鞋,拉好厚重的窗簾,打開落地燈,細細打量著房間。 柔和的淺黃色光線給房間增添了許多溫馨的感覺,黎向榮掏出手機來,想了想,干脆關掉。 有點悶熱,要開空調嗎?黎向榮望了望浴室,算了,別著涼——那是什么? 里側床位靠近的那面墻上,掛著的是一副錦緞簾幕。 簾幕并沒有完全蓋住墻壁的樣子,旁邊露出一條明亮的縫隙,黎向榮隱隱約約 隱隱約約猜到簾子后面的景象,屏氣凝神地走過去,用最靈敏的感官,最穩(wěn)定的手指,極慢極慢地,拉開柔軟的布料。 水汽氤氳的玻璃那一邊,是全身覆蓋著水花,仰起臉閉著眼睛的步朗尼。 白茫茫的水霧中,步朗尼修長柔韌的紙條宛如油畫般美麗,水波撞擊著他,也撫慰著他…… 步朗尼的手指在全身游走,白膩的泡沫一層層彌漫,又不斷被水流沖落 ,大概是眼睛里濺了水,他抹了一把臉,伸手去夠架子上的毛巾。 腦袋里已然炸裂了無數的星團,伴隨著絢爛的彩光燃燒起熊熊的火焰。一直淡薄的情緒如同出閘猛虎,在他心中橫沖直撞,渴望著痛快地撕咬和吞噬,而步朗尼偏偏毫無所覺,姿態(tài)舒展,一派自然閑適,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無所防備的模樣燃起了別人多么強烈的沖動。 黎向榮一把放下簾子,做賊般縮回床鋪,激越的心跳還來不及平復,就看見步朗尼大大方方走出來,潔白的浴巾隨意往腰上一裹,雙手攏著濕發(fā)向腦后一撥,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濃麗的眉毛,他微笑著走來,攜帶著濃郁的水汽籠罩著他,施予親密的吻。 黎向榮張開嘴巴,用吸取氧氣的借口放任自己接受對方熾熱的舌頭,可是吻本身,就足以讓腦部缺氧,舌尖被吸咬地發(fā)麻,唾液灌滿了口腔深處。 兩人份的口水弄濕了彼此的下巴,黎向榮抬起手抱住步朗尼的后腰,順著腰摸到了背部,緊緊摟了摟,奮力坐了起來。 “我……”氣息不穩(wěn),呼吸間火星亂濺,黎向榮艱難地說,“你,冷不冷?” “我很好,”步朗尼細細地啃咬著他的下巴,低喃著,“你別動,我來就好?!?/br> “我我,還是去沖一下……” “呆會兒去”步朗尼舔著他的脖子,手指在他的T恤上游移,“我準備好了,你來吧。” 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視野一片矇矇眬眬,恍惚間浮動著深灰色的殘影,身體沉醉在甜蜜的倦怠之中,舒服地連手指都不想動彈。 每一塊肌rou都像在熱水中被充分地融化了,蕩漾在毛孔里的是暢快淋漓的感覺,神經末梢還不時傳來細微的電流,體內深處的悅樂還殘留著火苗,甘美到難以形容的余韻。 黎向榮眨眨眼睛微微側頭,枕邊的青年還在酣睡,長長卷卷的睫毛給漂亮的眼部覆上一層青黑的陰影,嬌艷的嘴唇如清晨沾著露水的花朵稍稍張開。 他真的是自己的了。 人類依靠同類的體溫來確定安全感和自己的歸屬感,靠彼此的觸摸來安慰自己和對方,而心靈的交匯,才是幸福的來源。 一旦發(fā)生,就再也回不到從前,這是近乎神圣的確認,也是心甘情愿地自我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