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沒有白學(xué)，有幾度甚至以為再也用不上的。

    側(cè)起身子臉向著平躺著的人，一手撐在枕邊，一手給子桑把方才又掉下來的兩抹淚揩去。

    白允沫稍稍露出些許笑意：“我來侍候你洗漱，凈了面，見了新日，昨兒的事我們就不想，往后的路還在再走的?！?/br>
    知吉佰是你難能好友，知過往離去的人兒都讓你此生意興闌姍，可我見不得你這般。

    起身重新將紗帽兒戴上的，將藍(lán)色官袍套上，踩了黑革官靴，系了錦玉腰帶，令福安打了水前來。

    細(xì)細(xì)擰了帕兒給子?？嗣妫瑑袅耸?，再輕輕幫她按了眼周xue位，笑著說：“眼睛紅得像個小兔兒似的?！?/br>
    子桑想沖著她笑一笑，終是作不出表情，任由她扶著坐了起來。

    靜靜地看著小醫(yī)官給自己把了脈，又是幫著她將一件件衣衫穿好，束好發(fā)冠，將金紗帽戴上。

    再對看鏡中人，鮮衣白袍，冠帶肅整，一雙紅通通的眼睛襯得面色更加慘然。

    忍不住就是一句：“吉佰，把本殿的玉笏拿來?！?/br>
    福安混身一顫，不中所措地看了眼白允沫然后才回過神去拿供案上的玉笏捧過來。

    子桑拿眼看了福安，再看那玉笏未伸手去接，只是繞開他，伸手牽了白允沫往殿外走去。

    看了眼天，仍是灰灰的，哪里來的新日。

    殿外玉階下，不見人，只聞有怒吼之聲：“一盤牛rou只過了你們的手，下毒之人定在其中?！?/br>
    子桑抬步往外走著，白允沫本覺這樣攜手出入甚為不妥，不過后想到明日就是一場生離，就也沒舍得掙開。

    玉階上，袍衫微是曳地，耳邊風(fēng)聲正勁。

    往玉階下邊看去，一行人再已在跪了整夜，個個都牙關(guān)打顫，或是怕得發(fā)抖，或是凍得咯咯作聲。

    都尉陳庭在風(fēng)中問了半夜，一張剛正的臉被風(fēng)吹得泛青，腮邊的胡碴也硬戳戳地長出了一截。

    壯實的男子單膝點地：“參見世郡千歲。”

    隨意地擺了擺手，眼睛看向那大盆放在地上的牛rou，因著毒性的擴散，又整夜涼凍，此時已成了塊暗紫色的鐵疙瘩般。

    心中氣結(jié)，上前一腳便將那盆rou踢得遠(yuǎn)遠(yuǎn)的，盆擦著地鐵發(fā)出鋃鐺之聲，一行宮人身子俱是縮得更緊了。

    還是不解氣，又是把近前跪著的宮人一個個踹翻在地：“為的什么，為的什么……?！?/br>
    白允沫把人拉住，給她平著氣：“讓我來。”

    于是把大雪招了過來，白允沫蹲在那rou盆前左右看了看，然后又讓大雪聞了聞。

    再回身說：“這毒藥本身剛下的時候是無色無味的，可久了沾了熱氣兒便會散出味道來的?！?/br>
    頓了頓才說：“下藥的時候，手即有沾過藥包藥罐，身上必然也會有這等氣味的，一會這狼一聞就知。”

    “這狼大約都是沒見過的，別的也不大會，就專只咬人喉頭，掏了心臟出來?！?/br>
    “心臟掏出來時，人一時也死不了，只扯筋扒皮的痛，大家也跪了一晚上，只得有個了斷的?！?/br>
    于是大雪便原地磨著爪子慢慢要走上前去。

    一干人面露惶色，連聲尖叫喊饒命，不過從中有個卻忽地站起身來往后跑去。

    旁邊的將士急跑過去將那人抓了回來。

    被抓回來的亦是太監(jiān)打扮，看著也像是身份低微的那種，連聲叩頭，又是警惕著旁邊連聲呲牙的大雪，喊著饒命。

    “奴下上次出宮見得家里大哥，大哥說把這東西放在世郡吃的東西里就成事，我也不知成的甚事，大哥只說放了我們一家老小就都有著落了，不放大家都活不成?！?/br>
    陳庭責(zé)問：“是何人指使？”

    “奴下確是不知的?！?/br>
    令人按著這太監(jiān)招來的住址尋他說的大哥，稍刻過了半晌回來后報說不知去向。

    子桑倚坐階上背靠著欄桿，接過人匆匆去兵器庫里討要來的一把利弓，懶懶搭了箭，一雙仍是紅絲未盡地眼瞄著箭尖。

    這般線索就算是斷了，對方行事如此隱蔽，怕是蓄意已久。

    微微拉了拉弓，看那人離得半射之地。

    陳庭前來說：“這等重犯于宮門外吊死凌遲，以作警示?！?/br>
    嗯了一聲，陳庭如是令著幾名軍士押了人往外邊走去。

    弓張如滿月，于陰霾的云端下繃然一聲，一桿利箭被飛了出去，準(zhǔn)頭是極好的。

    一箭中喉，她受不了獵物的垂垂姿態(tài)。

    四下宮人都嚇得雙腿發(fā)軟皆不由自主伏地跪下，平日他等眼里的世郡殿下不過是一個閑閑散散，打哈欠都覺得費事的人吶。

    白允沫皺了皺眉，看著子桑再又是順過一支利箭，不等那邊的軍士反應(yīng)，長箭再往那被拖著的，半軟癱著的身子射去，準(zhǔn)頭是極好的。

    一箭中后心。

    如此箭射得頻繁，那兩個拉著尸體的軍士便不敢亂動。

    一箭又一箭。

    白允沫要來攔，子桑只微是避開她，咬牙切齒：“總得有該死之人?！?/br>
    我公子桑就是這么個凡人，沒得圣手佛心，沒得慈悲在懷，只剩得一二好友在旁，也給這些不相干的大惡人殺了，容不得。

    往日天下相爭，軍民死傷或有萬千，那日畫舫沉江，姑娘樂人或有數(shù)十，我公子桑只是扼腕而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