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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到了白天見到師傅的情景,師徒二人親近又保持著不冒失的距離感。青陽子只有四個徒弟,殷墟和傅欺霜離開了罱煙,最小的師弟宋明修也是個恩怨分明的灑脫之人,二話不說就離開了,唯有他,背著家族的榮光、罱煙的興衰,扛起責任,站在了高處不勝寒的地方。 掌教之位本不該是他的,世人都羨慕他占盡了便宜,誰又知道背后的荒涼寂寞? “唉……” 蘇青漁長長的嘆出一口白氣,很快就散去。 “夜深了,你回去吧?!?/br> 殷墟愣了一下,卻是知道,蘇青漁不追究了。他一向是個有原則的人,這已算是最大的讓步。 殷墟回身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么,側(cè)過頭開口詢問:“明天……見面的時候還能打聲招呼么?” “當然,”蘇青漁點點頭,末了,重重的加了一句:“你們遠比他重要。” 殷墟無言的笑了。 第七十九章: 素裹銀裝的天穹之下,灝煙飄渺。 靈虛之地的陣眼大到能容下上千人手牽手走進去,像是一面圓滑的水鏡,通透照人,卻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此刻所有弟子都井然有序的排著隊,向陣眼最前方的人遞帖子,確認無誤后,拿過一個手心大小的暗紅色圓形玉盤,走進陣眼里。 只要捏碎這玉盤,人就可以被傳送出來,也算杜絕了有人趁勢溜進去的念頭。如果沒有圓盤加持,除非能以己力破開這冠絕古今的陣法。 有人忽然彈起古箏。 不知哪個宗派的仙子,臨空而坐,奏出的曲子蕩漾余波,一圈一圈的七彩虹光四處飄蕩,洗滌人的心靈,消退著那些弟子的疲倦緊張。 這樣如仙音臨世的妙景,世間少有,聽得眾人都有些癡了。 殷墟拉緊傅欺霜的手,說道:“師姐,若得了機緣就出來,不必非要等四十天。” “嗯。” “得不到也沒什么的,我只要你平安?!?/br> “我知道,”傅欺霜凝眉而笑,卻不似殷墟那般流于表面地念念不舍,安撫的握了一下她的指尖,便與青陽子和蘇荷袖做了別,跟著崆峒派另一名被選中的弟子上去遞了帖子。 看帖子的只是例行公事,抬頭古怪的瞅了傅欺霜一眼,也沒多說,給了她玉盤,擺擺手示意她可以進去了,然后又接過下一個帖子。 傅欺霜回頭看了青陽他們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殷墟身上,朱唇輕啟,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而后也不等殷墟反應,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陣眼中。 殷墟看的真切。 師姐在說:等我。 殷墟的嘴角向下彎的飛快,一張小臉上陰云密布,再逗一逗可能就要哭了。 那些認識她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一直往這邊瞟。 青陽子簡直是嫌棄死這孽徒了,掩面裝作不知,嘴上卻輕咳著對殷墟小聲說:“走了走了,先回去。” “我不回去,我就在這等師姐。” 青陽愣了一下,皺眉道:“干嘛啊,你莫不是要在這當個望夫石?你不嫌丟臉我還嫌丟人吶,快點跟師傅回去,大不了過兩天再來,霜兒沒這么快出來的!” “沒事,你們先回去,我一個人在這等就行?!币笮鎱s很固執(zhí),打定了主意一般,修長的身子站的筆直,絲毫不打算挪動腳步。 青陽一張老臉都替她覺得燒得慌,怎么就養(yǎng)了這么個癡情種,想當年自己談戀愛的時候也沒這黏糊勁呀…… 但是他也說不動殷墟,這孽徒打從道行高過他開始,就不怎么聽他的了,打又打不過,用師傅身份壓吧她又不吃這套,估摸著這世上也只有傅欺霜能支使得動這丫頭。 青陽瞄著那些人看過來的復雜神情,略一猶豫,還是拉著蘇荷袖走了。 蘇荷袖卻是不大情愿,上了綠舟還在絮叨:“你真走???暮蒼那些老家伙可還虎視眈眈著呢?!?/br> “唉,我知道我知道……” 青陽也著急,畢竟是親徒弟,還能真放手不管么?結(jié)果兩個人一拍即合,在十幾公里內(nèi)找了個方便觀察的山頭,就地駐扎留了下來。 殷墟也沒真一動不動傻站著,不管好賴,她怎么著也算是個名人,可不想被人暗中盯著,還是尋到了空曠的地方,化了個決用竹子做成小屋,人勉強能盤腿坐在里面。 她就這樣等了數(shù)十天,越發(fā)心如止水。 其實殷墟也沒有那么擔心,別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師姐已經(jīng)是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了,按照以往經(jīng)驗,這次不僅不會有事,甚至會有大機緣。 不過,受傷與磋磨是在所難免的,誰知道天道會不會因為不爽而上眼藥??v使跟天道極不對付,殷墟還是默默沖天拜了拜,嘴里念叨著:“兄弟,以前罵過你是我不對,你大人有大量,可得少讓師姐受點傷?!?/br> 天道像是真的聽到似的,遠處飛來一層烏云。不遠處還有駐扎在此的修道者在等自家弟子出來,看到這邊烏云如蓋,獨獨只遮住了竹屋這半大點地方,不禁嘖嘖稱奇。 緊接著云層翻涌,大雨傾斜而出,因為太過密集,倒不像是在下雨了,分明是下瀑布,兜頭兜腦地澆在竹屋上,幾分鐘后又飄飄然離開。 竹屋上沒鋪草甸,水滲透進來,就這樣淋了殷墟一身,殷墟狼狽的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珠,暗罵天道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