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未料謝傾悠悠一偏頭就躲了過去,還貼心地回身抓住凳腳沒讓響動驚著了外頭的宮人。 秦追可不管他貼心不貼心,陰沉著神情怒喝:“滾出去!” 謝傾這些年來和這位病弱天子打交道,都不知聽他說了多少句“滾”,沒事人似的往前幾步:“陛下就不打算問問我為何再讓我滾?” “還能為何,”秦追冷笑,“我砸傷了個女人,你就要借那老嫗婆的手來警告我?可真是好一出狐假虎威狗仗人勢?!?/br> 秦追喜怒無常,可他不傻,事出有因,若非他弄傷了那個姓許的女人,謝傾會閑得沒事插手這事? “你和那老嫗婆也是一樣,都想讓我娶那個許家的女人?是不是?”他聲音越冷。 謝傾和那個姓沈的也一樣,他們真正想幫的不是自己,只是他腦袋上頂著的“皇權(quán)”二字。 秦追眼底戾氣愈重,“我絕不會娶那個女人,你們想都別想?!?/br> 隨著這聲話音,手邊的茶蠱被他扔了出去,直擊謝傾面門。 謝傾這回沒再躲開,面無表情伸手將那茶蠱穩(wěn)穩(wěn)接住,捏在手中悠悠把玩幾下。 隨后抬起眉,眼底蕩著嗤意:“你真以為我會讓你娶她???” 時間回到開頭。 手腕被鉗得越來越痛,許文茵對昨夜的那段事一無所知,但秦追會這么問恐怕源于謝傾昨夜的那句“報仇”,她著實想知道他給自己報了什么仇才會變成眼下這樣。 她好聲好氣地對秦追說:“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少年毫不猶豫地拒絕。 自從做了那場夢,對于該如何應(yīng)對秦追,許文茵其實心里有數(shù),見他不打算松口,便抬起視線,直視他的眼睛,放緩聲音,“秦追……我不會傷害你的?!?/br> 秦追動作一頓。 女子的容顏瑰麗絕俗,因被他撞倒在地,高挽的發(fā)髻散了一半,一綹長長的烏發(fā)松散下來,垂落在她的肩上,被門口陽光一照,折射出了烏亮的光澤。 她接著說:“你放開我,好不好?” 嗓音溫和平靜,似在與他商量。 秦追默了默,手一松,放開她,自地上站起身來扭頭就走,“滾吧?!?/br> 雖然是叫她滾,但許文茵卻不打算走人。她都打定主意了,這會兒回去不就是一波退堂鼓么。 她往前幾步跟著他,“陛下,民女能問你一個問題么?” “不能,趕緊滾出去?!?/br> “就一個?!?/br> “說了不能就是不能,趕緊——”秦追陰沉著臉回頭,發(fā)現(xiàn)許文茵竟不知何時立在自己身后,險些就要和他撞上。 他仿佛觸電般揮手將她打開,往后退幾步,“誰準(zhǔn)你跟過來的!滾!” 明明在怒吼,他冷白的皮膚卻不見半絲血色,連觸碰到她手臂的指尖都冷得嚇人。 他猛地往后退了幾步,撞上后面一張木凳才停下,盯著許文茵的雙眸始終陰戾戒備。 誰知女子被打開后依舊若無其事般朝他這邊又靠近幾步,就在秦追要抄東西砸人時,她忽然將垂在兩邊的雙手一伸,手腕貼手腕地并合在一起,道:“陛下若這般害怕,不如把我綁了?!?/br> 秦追:“?” 他冷笑:“誰說我怕你了,我是看見你惡心,趕緊滾!” 許文茵沒動,她今兒不從秦追這兒知道些什么就絕對不走。況且嚴(yán)太后那邊似乎對自己與他接觸也并無忌憚,沒人會來擾她的。 見秦追站著沒動,她干脆自顧自地轉(zhuǎn)過身,目光在殿內(nèi)輕掃一圈,從角落那張小榻上拿了一條細長的發(fā)帶,又返回來遞給秦追:“工具我都給你找好了?!?/br> 說罷,將并攏的雙手往他面前一伸:“綁吧,我保證什么都不做,只是和你說說話?!?/br> 秦追覺得這女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想說什么話?跟他解釋雖然自己是謝傾的小情人,但嫁入了皇宮就會和他一刀兩斷? 那才是不知羞恥。 他陰冷的視線在那握緊成拳的軟白指尖上停了幾息,隨后一把奪過發(fā)帶,一拽一拉,把她雙手緊緊綁在一起,權(quán)當(dāng)出氣。 看她一雙細眉都因吃痛而微微顰起,秦追才從鼻子里低哼一聲,滿意地打上結(jié)。 許文茵不曾說什么,又湊近幾步:“陛下這下能同我說說話了吧?” 秦追很厭惡女人身上的那股幽香,朝她身后一指,“去那邊兒,離我遠點?!?/br> 許文茵就當(dāng)他同意了,轉(zhuǎn)身往后退了退。 “再遠點?!?/br> 她又往后退開幾步。 “聽不懂人話?我讓你再遠點!” 許文茵心道這距離都快瞧不清你的臉了,她只好往后又挪了挪。 直到二人之間足足有兩丈之遠,秦追才叫停。 許文茵遙遙看過去只能看見他身上袍服是什么色,其余一律不知,她問:“陛下,這樣可以了吧,我能問你幾個問題么?” 秦追冷道:“看我心情?!?/br> 他聲音本來就不大,隔著老遠聽起來有些費力,不過這四個字在許文茵腦中的意思基本就等同于“好的”。 于是她道:“陛下可是不愿娶我?” 秦追:“聽不清。” 許文茵輕嘆口氣,加大聲音:“我說——陛下是不愿意娶我嗎——?” 這回秦追聽清了,回了兩個字:“廢話?!?/br> “是嗎——那陛下到底是不愿娶我——還是不愿立后?” 秦追心道這有區(qū)別嗎,“關(guān)你什么事?反正我絕不會娶你。” 謝傾的小情人就自己滾去謝傾懷里撒嬌,少來饒他。 “啊——陛下方才是不是在心里罵我是謝小侯爺?shù)男∏槿???/br> 秦追眉尖一顰,心道隔了這么遠這女人怎么像是有讀心術(shù)似的,還沒開口,許文茵的聲音又傳過來:“陛下——” “又干什么?有話就快說!”他不耐。 “陛下原來——認(rèn)識謝小侯爺呀——?” “我寧愿從來沒認(rèn)識過他?!?/br> 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最后能老死,也不打算老死,他已經(jīng)對謝傾說過一萬遍自己對生死毫無執(zhí)念,要死的時候死就行了,反正自己如今活著和死了也沒什么區(qū)別。 偏偏那廝跟塊牛皮糖似的,聽不懂人話還甩都甩不掉。 “陛下方才是不是在想謝小侯爺?shù)氖卵健勘菹潞汀『顮斒桥笥褑帷???/br> 因有昨晚那一出,如今這話傳過來就直戳秦追怒點。 誰跟那王八蛋是朋友了,惡不惡心。 自己如今恨不得一腳踹死謝傾。 “不是,他也配和我做朋友?”他哂道。 雖看不清秦追的神情,但語氣許文茵還是聽得懂的,這可實在不像是謝十三所說的“從未見過圣上”。 他果然在騙她啊。 許文茵忽然就很想知道還有哪些事也是假的。 “陛下,我可以最后再問你一件事嗎?”她道。 秦追本想說“不行”,一扭頭卻發(fā)現(xiàn)遠處的許文茵已起身朝他這邊走來。 秦追條件反射抓起手邊茶蠱想讓她滾開。 可許文茵比他更快。 她跨上臺階,手還被發(fā)帶綁在一起,但這并不影響她的動作。她壓彎身子靠近秦追,速度之快,幾乎把半靠在小榻上的秦追逼得整個人往后仰了仰。 二人距離近得不過幾寸,許文茵盯著他略含驚異的黑眸,緩緩道:“陛下可知道,謝家九郎?” 作者有話要說: 小情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入謝謝的懷呢 第27章 許文茵離開天zigong室時已接近午時, 給使將她送至殿門口才離去。 她一個人走在來時的拱橋上,整張臉都沉著。 方才在殿內(nèi),她問出這話后細細端詳了秦追的神情, 人下意識說謊時, 總是會有些破綻的。 然他聽罷后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顯然從未聽過謝九的名字。 “謝九?謝家可只有謝十三一個獨子”。 和她預(yù)料中的回答差不了多少。 謝九是曾說過他和謝十三的內(nèi)情沒多少人知曉,但許文茵以為, 若是和謝傾頗有交集的秦追或許會知道什么。 是她想錯了? 可那夜從謝九的大氅上嗅到的白芷香,分明和謝十三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許二娘子?!?/br> 她回神, 抬眼看見謝傾正悠悠倚靠在不遠處的拱橋石柱上,似乎早在這兒等她。 方才還不覺得, 如今一瞧見謝傾的臉?biāo)陀悬c生氣。 自己的懷疑要都是真的,那謝十三一直以來都在騙她。騙她,接近她,然后再看她懷揣目的地接近自己卻不點破, 把她耍個團團轉(zhuǎn), 以此為樂? 許文茵好生氣。 “小侯爺有何貴干?” 謝傾沒聽出來這話里的惱意,點頭道:“哦, 也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陛下龍體可還安好?沒被氣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