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早點睡吧。”

    身邊很快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但林梅子沒睡著，她閉上眼睛，想起那會放學后，她常去陳家那邊吃飯，那個熟悉的農(nóng)家小院，夕陽西下，她和安修在門口的桌上寫作業(yè)，晴晴和天雨在屋里看電視，陳嬸要帶學生，經(jīng)常不在家，陳叔就在院子里的小炭爐子上炒菜，飯菜的香味一陣陣飄過來，安修有時候忍不住就會湊過去，陳叔就會從鍋子里挑片rou給他，接著天雨天晴也會從屋里跑出來，陳叔也會招手喊她，“梅子也過來嘗嘗味道?！?/br>
    有時候聽到村子里結(jié)婚噼里啪啦地鞭炮聲陳叔就笑說，“人家家里有結(jié)婚的都放鞭，我家壯壯是要看電影的，到時候?qū)嵲跊]電影的話，我準備把家里的電視機抱到大街上去放?！?/br>
    林梅子忍了很久的眼淚，悄無聲息地滲進枕頭里，終究是回不去了。陳嬸白天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一切。

    *

    季君恒和陳天雨在陳安修的院子里窩了半夜，站了又坐著，坐了又站，現(xiàn)在只差灑點水就長蘑菇了，班頭也圍著他們腳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因為認識他們也沒叫，只是監(jiān)視著不肯離開。

    季君恒伸手在班頭腦門上擼了一把說，“知道你忠心，別轉(zhuǎn)了，眼暈?！?/br>
    班頭聞言趴下來，繼續(xù)盯著他。

    季君恒快被它氣暈了。

    陳天雨掐滅手中最后一根煙，搓搓冰涼的臉說，“不等了，還不知道他們?nèi)ツ睦锪四兀f不定到什么地方過二人世界去了。”他真是瘋了，才答應(yīng)和季君恒一起來鬧什么洞房。

    季君恒從椅子上跳下來拉住他的手臂，“別啊，別啊，都等這么久，現(xiàn)在放棄多可惜?！比f一小叔被抓到，還有個做伴的，小叔對他們下手不客氣，對這小舅子怎么也會留點情面的，他可不想落到衛(wèi)林那種地步，北歐的計劃還沒成行，就被小叔空投到東非去了，上次通電話還說要交代遺言，當時他們的車子在草原上遭遇獅子群了。

    陳天雨掩嘴打個呵欠，拿出手機遞到季君恒眼前，“大哥，你看看時間，都一點多了。你不想睡覺，我想睡了?！?/br>
    “到一點半，再不行，我們就回去。”季君恒和他打個商量。

    陳天雨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好吧，一點半。”

    他們話沒說完，就見班頭蹭地從地上竄起來了，耳朵也直挺挺地豎了起來。

    “這是什么個情況？”季君恒沒反應(yīng)過來。

    陳天雨拉著他躲到薔薇花架后面，“噓，可能我哥他們回來了，你看班頭那諂媚樣?！蔽舶投伎鞊u到天上去了。

    果然過了會就聽到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班頭的兩只爪子搭在門上興奮地撓著，接著就是開門聲。

    班頭蹭蹭陳安修的褲腿，后者低頭拍拍它的腦袋，笑說，“好了，知道了，去陪花生糖吧。”

    班頭對著花架那里嗷嗚一聲，撒開爪子奔出去，向著小牧場的方向去了。

    剛進門的兩個人目不斜視的進屋，換衣服，洗澡，關(guān)燈……睡覺。

    季君恒和陳天雨溜到臥室窗臺那里，聽了半晌，沒動靜，又聽了半晌，還是沒動靜，洞房花燭夜竟然單純在睡覺？?。?/br>
    在屋里，陳安修都快笑抽了，早在你進門的時候就察覺到家里有人了，況且還有班頭的提示，那兩人是想干嘛，他不用猜也知道，還真是夠無聊的，他顫抖肩膀趴在章時年耳邊小聲問，“真的就這么晾著他們？”

    章時年比他還看得開，“等他們想走的時候就走了?！蹦且馑歼€不想走的時候就這么晾著吧。

    忙了一整天，兩人都沒有什么想做的心思，章時年握著陳安修的手指咬了咬，把那個還在持續(xù)發(fā)笑的人壓在懷里，兩個人相擁著很快睡著了，只可憐了窗外那兩個等了半夜，又聽了半夜卻什么都沒聽到的人。

    *

    這天晚上，大家或喜或憂的，注定都不怎么平靜，陳mama連著兩三晚上了，都睡得不怎么寧帖，這天晚上睡了小半夜又醒了，旁邊睡的是冒冒，熱乎乎的小身子挨著她，她把冒冒往旁邊移移，起來披上衣服。

    陳mama下床的動靜驚動了陳爸爸，“大半夜的，你這是又要做什么？”

    “外面好像有什么動靜?！?/br>
    “那是風吹的?！?/br>
    “望望怎么還沒回來，我去那屋看看噸噸?！?/br>
    陳爸爸嘟囔一聲翻個身，“真不夠你cao心的?！?/br>
    天晴和天藍兩個女孩子好久沒見，這會還在屋里嘀嘀咕咕的，陳mama敲敲她們的窗子，“你們兩個怎么還不睡，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啊，快點睡吧?！?/br>
    “知道了，媽?！薄爸懒?，二娘?！?/br>
    屋里傳來兩人齊齊的應(yīng)答聲，接著是笑聲。

    陳mama又去噸噸的屋里看了看，幫他拉好被子，這才放心地回去，回到堂屋又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冒冒醒了，哼哼兩聲，陳爸爸給他把了尿，又給他沖了奶粉喝，冒冒吃飽喝足又安靜地睡著了。

    陳爸見陳媽出去這么久還沒回來，就披上衣服出來找人，他一出來就看到沙發(fā)上坐著個黑影，嚇他一跳，他趕緊拍開燈，就見是陳媽，“我說你半夜起來坐在這里也不開燈，真被你嚇死了，咱能出個聲嗎？”

    陳mama不搭理他。

    他一看情況不對，過去陪她坐，“我說這幾天是怎么回事，白天吃酒席的時候，你就抱著壯壯哭，這會又不睡覺?！?/br>
    陳mama敲敲胸口，“我心口這里堵得慌?！?/br>
    “你不是這兩天忙壞了？要不，我明天帶你去市區(qū)的醫(yī)院里做個全身的檢查?！?/br>
    陳mama擺擺手說，“不去，不去。頭半年剛?cè)ゲ檫^一次，又沒什么事?！?/br>
    “要不然就是壯壯這一結(jié)婚閃著了，幸虧不是晴晴，晴晴是閨女要嫁到別人家去，壯壯這還在家呢?！?/br>
    “我總覺得壯壯不能永遠都在咱們身邊。就是壯壯自己愿意，但是小章這樣的，他能永遠留在綠島，陪著住在這山上嗎？還有噸噸和冒冒，季章兩家那邊肯定也是有打算的，也不可能永遠都放在咱們邊上養(yǎng)著?！?/br>
    陳爸爸勸她說，“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孩子們大了，不能像小的時候一樣天天在你跟前轉(zhuǎn)了，孩子大了，就有他們的事情要做了，何況壯壯還是是個男的，總不好一直拘著他在身邊。但他不管以后去哪里，總是咱兒子不是？”

    “道理我也會講?！钡切睦镌撾y受還是難受。

    “行了，行了，你這是頭一遭，以后他們都結(jié)婚了，你就習慣了。看你這樣，讓孩子們看到，又惹他們難受?！标惏职诌f塊毛巾給她。

    陳mama接過來擦擦臉，看到沙發(fā)旁邊放著的紙箱子了，就問，“里面剩下的那些喜字呢？不是還剩下好幾個的嗎？”

    “我貼長寧那院里去了?！?/br>
    “什么？”陳mama拿著毛巾猛然抬頭。

    “剩下的丟了浪費，留著掉了顏色也不好看了，我就貼長寧和江遠那院里去了。讓他們這兩個做爸爸的，跟著熱鬧熱鬧?！?/br>
    *

    林長寧的酒量還行，所以即使喝了那么多酒，半夜就醒過來了，嗓子干地難受，雖然還不是十分的清醒，但理智已經(jīng)恢復(fù)幾分了，屋里就他一個人，他拿了放置在炕沿兒的水杯滿滿地喝了一大杯，陸江遠不在，他四處張望了一下，確定那人不在屋里，但自己的睡衣已經(jīng)換過了，應(yīng)該是那人送他回來的吧？

    “jiejie，求你把壯壯還給我……”這句話突然竄入腦海，驚得林長寧從炕上坐起來，他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如果讓jiejie聽到，她該多傷心，“不知道jiejie聽到?jīng)]有?！?/br>
    “你醒了？”黑暗中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突如其來的光照刺得林長寧睜不開眼，他伸手擋了擋，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陸江遠站在門口，領(lǐng)帶解了，頭發(fā)也亂糟糟的，“你這是做什么去了？”

    “在院子里坐了會?！?/br>
    “兩個老的都睡了嗎？”把家里的兩位老人從林家島接出來之后，他和陸江遠就陪著兩位老人單獨住了個院子。

    “早就睡下了?！?/br>
    “那就好。”林長寧重新躺下來，這一開燈，總覺得屋里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在墻上，“怎么會有喜字？”

    “不知道誰貼的?！?/br>
    陸江遠上來抱住林長寧。

    林長寧沒有避開他，他今天太累了，沒有那么多力氣。

    “對不起，長寧?！彼麖膩砭椭厘e過這些年是他的錯，可他今天終于清楚他錯的多么徹底。他欣喜復(fù)合，暢想未來，獨獨忽略了長寧心底的那道傷口從來就沒有愈合過。

    有暖熱的東西從脖頸一直滑到心里那里，林長寧垂在身側(cè)的手動了動，環(huán)住陸江遠的背。

    ☆、204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林長寧在宿醉的頭痛中醒過來，他揉著太陽xue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陸江遠近在咫尺的臉，眼下是青黑的眼圈，臉色莫名的感覺有些憔悴，衣服沒換，還是昨天婚宴的那一身，面對他側(cè)躺著，一只手還搭在他的腰上，關(guān)于昨晚的記憶，他還停留在陸江遠抱著他說一直說對不起的那刻，之后他酒勁上來，昏昏沉沉地又睡過去了。

    但此時清醒過來，他不禁開始懷疑昨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陸江遠這個人，他認識三十多年，真是太了解了，即使做錯了，寧愿用實際行動去彌補，也是不肯輕易開口道歉。

    壓在太陽xue上的手指被一雙更有力的手取代，“什么時候醒的，怎么沒叫我？還是很難受嗎？”

    “剛醒一會，還行。”頭痛確實得到緩解，林長寧放松身體靠在枕頭上，“天還早，要不然你再睡會吧?！弊蛲磉@人大概沒睡多少。

    “醒了就睡不著了?！备赣H自小的嚴苛教育，讓他沒有養(yǎng)成睡懶覺的習慣，之后常年單獨一個人睡的經(jīng)歷讓他對床也沒什么太大的眷戀，除非真的是累到極點，一般的話，他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起床，“林姐給了蜂蜜，我去給你沖一杯，喝過之后可能會好一點?！?/br>
    說到陳媽，林長寧的心一沉，“我昨天是不是對jiejie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陸江遠寬慰他說，“你只是喝醉了，那些話jiejie沒聽到?！?/br>
    林長寧這才松口氣，“這我就放心了，我欠她太多，實在也沒什么資格提要求的?！眏iejie那么疼壯壯，如果因為壯壯的事情惹她傷心，自己真是沒良心了。

    陸江遠一心想勸他兩句，又覺得所有的安慰在此時的長寧面前都是干巴巴的。

    林長寧這個時候也確實不需要一些空話的安撫，結(jié)果陸江遠遞過來的水杯又說，“你去換換衣服吧。”昨天的衣服經(jīng)過一夜的蹂躪，此時皺巴巴地裹在身上，梅干菜一樣。

    一杯溫溫的蜂蜜水喝下去，頭痛雖然沒有得到立刻的緩解，但胃里燒灼的感覺平復(fù)很多，陸江遠去洗漱了，林長寧喝完水就靠在窗臺那里，望著墻上的大紅喜字出神。

    “是不是覺得很喜慶？”

    “恩?！眱H僅就是這么個字而已，卻可以這么輕而易舉地改變?nèi)说男那椤?/br>
    “還要喝水嗎？”

    林長寧把水杯放在內(nèi)側(cè)的窗臺上，說道，“不用了，頭已經(jīng)好多了，我還想再睡會，你要不要一起？”

    這還是自從重逢后，長寧的第一次主動，短暫的怔愣過后，有淡淡的喜悅在陸江遠的心底浮現(xiàn)。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也許是水到渠成，反正事情就這么自然而然發(fā)生了。

    微曦的晨光中，床鋪上親吻著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映著墻上大紅的喜字，喜慶地就像結(jié)婚一樣。

    果然就聽陸江遠說，“長寧，你看我們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也像結(jié)婚了？”

    “閉……嘴……”體內(nèi)反復(fù)戳刺的異物感讓林長寧脊背發(fā)顫，話都說不穩(wěn)了，但顧念著就睡在隔壁的父母，他又必須死死地壓住聲音。

    陸江遠尋到記憶中熟悉的一點，狠狠戳過去，成功地將林長寧的呵斥逼成長長的呻|吟，平日里冷清禁欲的情人只有在此刻才會肆意展露最誘人魅惑的一面。

    “長寧……”陸江遠親吻林長寧的嘴唇，雙手握住對方的腿彎，向上折去，腰部發(fā)力，臀|rou相擊，刺到最深處。

    “啊……”甬道一下子被全部撐開，林長寧痛呼出聲。

    隔壁兩個老人年紀大了，耳朵并不怎么好，但這一聲實在太大，想讓人聽不到都難，老太太就過來敲敲門問，“長寧，你怎么了？”

    林長寧吸口氣，雙手攀在陸江遠的肩上，絞緊身體里那個還在大動的東西，壓著嗓子說，“娘，沒事，做了個不好的夢?！?/br>
    “哦，那你接著睡吧。”

    陸江遠陷在這溫熱濕潤的地方，進退不能，個中痛苦的滋味根本無法言說，所以一聽到老太太離開，他立刻大開大合地干了起來，全然退出，長驅(qū)直入，動作激烈地貫穿著懷中人的身體。

    只苦了林長寧，宿醉未消，又被人狠狠索取，頭暈?zāi)垦Ｖ羞B推拒的力氣都沒有，被開了閘口的陸江遠變換著姿勢要了一上午。其他人還以為他們累了都沒過來打擾，只壯壯過來問了一次要不要不要吃點早飯，但當時他正背對著坐在陸江遠的懷里，陸江遠的東西還在他身體里上下頂弄著，他根本就不敢說話，壯壯不是年邁的父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好在壯壯敲了幾下門，聽到?jīng)]人應(yīng)，就自動離開了。

    林長寧不知道的是以陳安修的耳力，里面正在發(fā)生什么事情，他一靠近門就發(fā)覺了，不過幸虧他不知道，要不，陸江遠大概又得過一段禁欲的日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