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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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相平日里便是最守禮法的人,也不許李煦吊兒郎當(dāng)放縱自我。 李煦沒再強求,上座道:“外祖父此去揚州,一路可平安?” “尚可,曾遇兩波刺客,有驚無險,”張相回道,“老臣下?lián)P州吊唁老友方刺史,途中去尉遲老將軍家拜訪,老將軍前幾個月上山砍柴時摔斷了腿,不良于行?!?/br> 李煦早有預(yù)料,沒有意外,“老將軍已至古稀,致仕多年,外祖父親自請他出山,就算他愿意,也是有心無力,身子不會再像精壯時康健,倒不如另尋猛將加以培養(yǎng)?!?/br> 張相心知肚明,但他要的也不是尉遲老將軍親身上戰(zhàn)場,邊疆需要德高望重又盛名遠(yuǎn)揚的將軍坐鎮(zhèn)。 李煦打了個哈欠,撐頭又說:“外祖父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知曉宋之康的事,有人殺他陷害于我?!?/br> 張相拱手道:“此事可交由老臣來辦?!?/br> 李煦知道張相處理這些事要比他老道,卻還是開口:“我前幾天出京郊遇流民,借此查出宋之康貪墨一事,以宋之康的性子,要是聽到風(fēng)聲,該是舉家連夜離京,沒可能在家自盡,甚至留下遺書誣陷我,偏那么巧,那群流民昨天傍晚便被人下毒,只救回來三個,這些說是正常也罷,事情又恰好出現(xiàn)在我把所有東西都弄清后,煦兒不得不多想幾分?!?/br> 張相慢慢抬起頭,他眼角爬有細(xì)紋,“殿下自幼聰穎,乃人中龍鳳,何須掛念那群人的性命,只要百姓輿論指向的人是大司馬,那任何的犧牲都是值得的?!?/br> 李煦沒有辯駁,他沒覺得張相說錯了。 兩人所談的事不多,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張相并沒有在太子書房待太久,皇帝不喜歡皇子太過親近外戚。 鄭總管送他出去,離開時正好有個侍衛(wèi)來通報,手中捧個信筒。 鋪地的青石板干凈,兩邊假山奇特,這侍衛(wèi)對他行禮。張相手背在身后,看著那信筒問:“這是什么?” 侍衛(wèi)恭敬答:“太子殿下今日約鐘世子一聚,但世子抱病在身,不能前來東宮,照看世子的嬤嬤說這是世子課業(yè)。” 張家和鐘家的不合是出了名的,鄭總管連忙在旁打圓場道:“太子殿下不喜歡讀書,正好世子精通策論,可以帶動殿下。” 張相沒說什么,等這侍衛(wèi)走后,他才問鄭總管:“太子近些日子,是不是同鐘世子走得很近?” “這倒不是近日的事,殿下同世子關(guān)系一直最好?!编嵖偣軐嵲拰嵳f。 張相知道,但他走時李煦和鐘華甄才剛剛和好沒多久,雖有往來,但不常見面。 他皺眉又問:“太子殿下怎會管鐘世子的課業(yè)?” “何止是管課業(yè),”鄭總管感慨道,“您別看殿下在您面前穩(wěn)重,他私下卻是霸道的,也幸好鐘世子是天生的好脾氣,事事向著太子殿下?!?/br> 張相表情看不穿在想什么,鄭總管覺得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住了口。 …… 東宮那邊在不安寧,侯府里邊要清凈得多。 鐘華甄不覺得自己稱病能騙過李煦,但她今天身子確實不適。昨天做了一晚上噩夢,早上起來時精神萎靡,連藥都不想喝。 她讓南夫人出去送的,是昨晚大司馬一派沒來的官員名字。重陽聚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能去的人都不一般,少有會缺席,人不到?jīng)]關(guān)系,但原因卻值得商榷,是暗中與人密謀,還是真的有事脫不開身,都有可能。 鐘華甄記憶力好,尚記得住。 她伏在羅漢床小幾上小睡,精致的白皙小臉透著紅潤,等醒來時,時間已經(jīng)過去好久,外面有人在說話。 鐘華甄身上披件灰羽厚大氅,大抵是南夫人剛才幫她披的,她慢慢坐起來,抬手按住微隆起的胸口,呼出口氣,大氅從纖細(xì)身子滑到羅漢床上。 她身姿窈窕,胸圓膚潤,在家時會束胸,但不會像外面那樣束得緊,現(xiàn)在快冬日,衣服穿得多,也可減輕一些。 自有孕來,鐘華甄身子就變得比從前要更加容易疲倦。上次與李煦同榻時也是,沒熬多久就睡熟過去。 李煦做事有他的道理,她從不干涉,也不會摻和進(jìn)去,但侯府和東宮一體,她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大司馬鄭質(zhì)手上掌管兵權(quán),西郊的威武營三萬訓(xùn)練有序的將士聽他命令調(diào)動,長武營有三千人,里邊是優(yōu)良兵器儲庫,京外御林軍巡防權(quán)在鄭邗手上,他們?nèi)羰钦嫦敕?,輕而易舉,宮中那點兵力還不值得看。 但大司馬一向顧忌名聲,各州諸侯野心勃勃,相互制約,一旦京中有異動,那任何一方都可以拔劍相向。背上逆臣賊子的稱號,他討不到好處,只會成為眾矢之的,四面受敵。 鐘華甄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肩膀,扶小幾站起身來,她身形虛晃一下,眼前一黑,又坐了回去。 剛才睡得實在不舒服。 今天天氣暖和,終于出了趟太陽,鐘華甄披著外衫出門,看到長公主屋子里的婢女在同南夫人說話。 南夫人身邊有剛曬上的藥材,她見到鐘華甄后,忙道一句說:“世子醒了?身子可有不適,要不要再睡一覺?” 鐘華甄搖搖頭,她看向那婢女,見婢女呆呆望著自己,不由一笑溫聲道:“母親是有什么事找我?” 她青帶束發(fā),烏發(fā)搭肩,鐘華甄這張臉很是貌美,瓊鼻玉膚,因為少見天日的緣故,肌膚白皙,現(xiàn)在泛著淡淡的紅潤,眼眸像勾人的妖精。 這婢女聽她說話便紅了臉,結(jié)巴道:“方才長公主收了消息,說,說太子殿下要來侯府……她希望您別見他?!?/br> “他過來?”鐘華甄愣了愣,“太子這些天的空閑日子倒挺多……可說是來做什么?” 他們兩個相識近十年,但李煦來侯府的次數(shù),十個指頭都數(shù)得出來。 婢女搖頭道:“來的人沒說?!?/br> 鐘華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從她和李煦和好以后,李煦看她就越發(fā)緊,時不時找著理由同她出去也罷,現(xiàn)在竟也敢明目張膽到侯府來找她。 她揉著額頭,心想自己不過才疏遠(yuǎn)他一次。 “太子殿下親自過來,應(yīng)當(dāng)是有什么要緊事,”鐘華甄放下手說,“你同母親說一聲,我早上送了一份信過去,殿下是為那件事而來?!?/br> 他是太子,都親自來趟侯府,她要是不見,那就真的大逆不道。 婢女為難了一會兒,行禮道:“奴婢這就回去稟報長公主?!?/br> 鐘華甄點頭。 南夫人把旁邊的東西收拾好,隨鐘華甄回屋,低聲道:“世子可是覺得疲累?老奴方才叫你幾聲都不醒。” 鐘華甄說句沒事,她輕整袖口道:“他既然要來,那便換身衣服吧?!?/br> 如果宋之康的事是真的,那李煦昨晚可能沒怎么休息。 第12章 長公主對李煦看不順眼,在鐘華甄面前諷刺他的話不少,偶爾還夾雜幾句他會把她帶壞的不滿。 李煦則自認(rèn)為是鐘華甄兄長,長公主聽信謠言,對宮中戒備,是在害她。 鐘華甄屬兩頭難,若不是個會說話的,指不定就把兩邊得罪了。好在長公主是長輩,一年之中又有三四個月離京為威平候祈福,和李煦還起不了什么矛盾。 今天的陽光暖洋洋,照在人身上時,骨頭都懶了幾分。枝杈黃葉紛紛落下,鐘華甄換好衣服后,先去趟長公主院子。 她穿一身湖色繡竹袍,系上擋寒風(fēng)的披風(fēng),路上遇見的婢女朝她行禮,她頷首應(yīng)聲。 鐘華甄很招人喜歡,雖說她長相比女子還好看幾分,但她待人又溫和有禮,不少婢女都想進(jìn)她房中伺候。但她身子實在太差,太早碰女人可能出事,所以長公主一直不許婢女太過接近。 長公主每天早早就起身去佛堂為威平候祈福,這么多年來從沒變過。鐘華甄去找她時,她一身素衣,正在抄寫佛經(jīng)。 屋內(nèi)的檀色帷幔垂下,香燭氣繚繞,鐘華甄現(xiàn)在不太能嗅這些香氣,她腹中不舒服,只能捂鼻,又深吸口氣進(jìn)去。 鐘華甄喊了一聲母親,長公主回頭看她一眼,又轉(zhuǎn)回去繼續(xù)抄寫,“怎么突然過來?” 地上蒲團(tuán)干凈,案桌上的佛經(jīng)字跡整潔,鐘華甄抬手讓下人退出去,上前道:“方才南夫人聽小廝說了一些事,昨日一位御史大人沒了,寫遺書說是太子殿下要誣害他,雖已查清,但太子還查出些多余的東西,那位宋之康宋大人私宅內(nèi)藏有很多兵器,還有與突厥來往的書信?!?/br> 長公主聽到突厥兩個字,慢慢抬頭,問:“怎么回事?” 威平候死于與突厥的戰(zhàn)役之中,極大可能是有內(nèi)鬼通風(fēng)報信泄露軍機,長公主耿耿于懷,對突厥和張家恨之入骨,婢女小廝都不太敢在她面前議論這些事,鐘華甄也猜到她還沒聽過這個消息。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宋之康是大司馬的人,我覺其中有蹊蹺,不知內(nèi)情是什么。今早上我送出去的份名單,昨天晚上是重陽宴,大司馬擔(dān)心愛子,宮宴未到說得過去,旁人卻沒理由不至,我記得些名字,清早寫在紙上?!?/br> 長公主筆上的墨汁滴到紙張上,她慢慢放下筆問:“所以李煦來找你?” 鐘華甄點頭,手里抱著暖手銅爐,道:“雖說來人沒說什么,但我猜原因大抵是這個。母親您從不讓我摻和進(jìn)政事,但我常年待在太子身邊,聽過見過的也不少,京城可能不太平,我不能離京,母親可先回青州避一避?!?/br> 皇帝對長公主和鐘華甄的寵愛不是假的,但青州兵力的強盛卻也是真的。 鐘華甄父親留下一堆忠心的將軍把守青州,只聽她手上虎符的號令,她年紀(jì)尚小,被人帶歪的話在哪都是一種威脅,打消皇帝顧慮的方法便是同她父親樣選擇長留京城。短期之內(nèi),她回不了青州,但長公主可以走,皇帝一直拿長公主沒辦法。 “甄兒,”長公主突然開口,“你父親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陛下若有危難,他不會選擇逃避,我也不會。” 鐘華甄沉默,她知道,長公主在這件事中不會出大事,但她自己的情況不一樣。 她有了李煦的孩子。 長公主如果在府中,她喝落子湯的事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侯府內(nèi)的名醫(yī)不少,只要替她診脈就能發(fā)現(xiàn)。 長公主見鐘華甄垂眉順目,薄唇抿起,別有種媚弱的姿態(tài),以為自己的語氣過重,心軟了一下,“我知你是擔(dān)心我,但你父親專門留給我們的私兵不是吃素的,沒人傷得到我?!?/br> 威平候愛重長公主,每次出征時都會留下自己的私兵護(hù)住侯府。 鐘華甄看著她,知道自己勸不動,只能道:“是我想多了,但母親如果出門,一定要多帶些侍衛(wèi)?!?/br> 她私下查的東西查到了張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但那事不能讓李煦知道,她已經(jīng)幫了李肇,做事只能更加謹(jǐn)慎。 長公主點頭道:“我知道?!?/br> “太子殿下應(yīng)該到了,”鐘華甄輕輕嘆口氣,“我出府迎他?!?/br> …… 如果早知道會出現(xiàn)今天這種事,鐘華甄寧愿每年長途跋涉跟長公主去東頃山躲李煦幾個月,也不想像現(xiàn)在這樣為挑選落胎時機而煩心費力。 李煦來的時候陣仗不小,鐘華甄站在侯府門前,揉揉額頭。 雖早已經(jīng)習(xí)慣對這祖宗的大張旗鼓,但每次看到,還是覺得過分了些,也難怪魏函青總覺她待在李煦身邊居心不良,若她想仗他的勢欺人,易如反掌。 府門外的侍衛(wèi)跪地迎接,馬夫搬出四角圓凳放下,李煦卻沒下馬車,反而是一個太監(jiān)來請她上去。 鐘華甄皺眉,那太監(jiān)忙小聲道:“世子,您別耽擱,快過去吧,殿下生氣了?!?/br> 她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也沒做什么能惹到他的。 鐘華甄問:“殿下怎么了?” 這太監(jiān)搖頭不敢說。 鐘華甄緊蹙眉,難道是因為宋之康?張相都回來了,他沒道理解決不了。她抱著暖手的小銅爐,轉(zhuǎn)頭跟旁邊的小廝平福交代句,讓他去同長公主說一聲,隨后走下臺階。 她在馬車外叫了兩聲殿下,李煦沒應(yīng)她,她只能扶著車沿輕踩圓凳,上了馬車。 李煦坐在馬車中,曲起條腿撐頭休息,聽到她的動靜后睜開眼,看著鐘華甄,劍眉挑起,“原來你還知道聽我的話?” 鐘華甄扶額,知道這祖宗在怪她又聽長公主的,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馬車就動了起來,鐘華甄沒有絲毫準(zhǔn)備,半跌到他腿上。 他長腿抬了抬,伸出手把鐘華甄扶坐起來,道:“磨磨蹭蹭?!?/br> 鐘華甄覺得自己每次和他待一起都沒有好事,她心有余悸,下意識捂住肚子,有些惱羞道:“你要去哪?” 李煦覺得莫名其妙,他伸手去摸鐘華甄肚子,“摔痛了?” 他的手很大,掌心的熱意全覆在她手上,像個成熟男人,鐘華甄的手微微蜷起,心跳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