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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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夫人從窗幔一角朝外看一眼,突然驚了驚,道:“是太子殿下。” 鐘華甄一驚,她坐起來,從馬車里露出半個腦袋。 李煦騎馬牽繩,帶著一群侍衛(wèi),把車隊堵了下來。 馬鞍上掛一個大布包,不知道裝的是什么。 他帶的人不算多,不超過二十個,但這一眾侍衛(wèi)體格健壯,一眼過去就知不容小覷,是東宮以前培養(yǎng)的侍衛(wèi)。 鐘華甄看著他,只覺神經(jīng)突突疼。 李煦自己長得高大,氣勢壓人,一身紅袍愈顯意氣風發(fā),腰間香囊繡青竹,少年英姿勃發(fā)。鐘華甄按按眉心,心想他怎么膽子越來越大了,長公主差人告他一頓私自離京,他怕是得挨陛下訓(xùn)斥一頓。 李煦大手握住韁繩,馬的鼻息聲大,蹄踏黃土,他大聲道:“好友辭行,本宮未來得及相送,特前來送禮,聊表心意?!?/br> 羅嬤嬤推馬車門,慢慢掀簾,露出長公主的半張臉,她淡漠道:“侯府什么東西也不缺,太子殿下事務(wù)繁忙,還請早日回宮?!?/br> 李煦視線看向后方,應(yīng)長公主一句不急,他雙腿夾緊馬肚,駕馬向后面那輛馬車。侍衛(wèi)留在原地,肅容冷面。 他拉緊韁繩,壯實的紅棗馬停了下來。鐘家守衛(wèi)面面相覷,太子和鐘華甄關(guān)系好,這誰都知道,但長公主不喜張家,同樣有目共睹,一時不知該不該攔他。 鐘華甄剛睡醒,頭上有幾根毛躁的頭發(fā),她也顧不得冷,爬出馬車道:“太子殿下來做什么?” 李煦打量她,他轉(zhuǎn)身,解開掛在馬鞍上的大布包,讓鐘華甄張手接住。 “手張開點,這東西重。” 鐘華甄愣了愣,還沒反應(yīng),李煦便把布包拋向她,她連忙抱住。 李煦道:“前陣子說要尋張虎皮送你,找了許久也沒見成色合本宮心意的,前幾天有人送了張看著不錯的,抽不出時間給你。你給我收好了,要是壞了,我定要罰你?!?/br> 他前半句話還有模有樣的,后半句話卻是本性暴露,鐘華甄抱著布包忍俊不禁。 李煦挑眉,不知道哪里惹她了。 他說:“近日邊疆出了一些事,本宮事務(wù)繁忙,顧不及你,路上注意點,別出什么意外。” 鐘華甄聽到邊疆兩個字時,臉上笑意一止,突然愣了一下,她的手慢慢攥緊手上的布包。 她是威平候女兒,不關(guān)心朝政大事,但對戰(zhàn)亂卻莫名敏感,大薊朝亂象早已經(jīng)顯現(xiàn),平日只不過是維持表面平和。 而最開始的動靜是邊疆告急,突厥在三天內(nèi)攻占十幾座城池,屠殺百姓,虐殺將兵,氣焰囂張。 涼風吹來,她身子抖了一下,問:“出事了?” “算吧,”他模棱兩可,攥繩轉(zhuǎn)身讓位,“你進去吧,免得吹風著涼?!?/br> 他們說的是什么事,旁人聽不太懂,南夫人趕緊在后面催了催鐘華甄。 鐘華甄回過神,道:“我那天送你的東西你應(yīng)該用不著,先還給我吧?!?/br> 李煦視線看著一個在長公主的馬車旁聽命令的侍衛(wèi)就要過來,他開口道:“別你我你我的,不知禮數(shù),到我手里的就是我的……讓你快回馬車,怎么就不聽話?” 他轉(zhuǎn)頭之后,看鐘華甄還在外面,皺了眉。 鐘華甄嘆氣,這下也知道要回自己東西無望,只能道:“這是我的貼身之物,你不能讓別人打開,也不能讓御醫(yī)取里邊藥材?!?/br> “本宮知道,不需你多說,”他頓了頓,“……一路平安?!?/br> 他勒繩讓開,和從長公主那邊過來的侍衛(wèi)錯開,領(lǐng)著自己的人離開。 李煦來得匆匆,去也是沒拖泥帶水,仿佛只是想來送她這件東西。 侍衛(wèi)還沒對他說出長公主的下馬威,稍微郁悶,但他還是盡責給鐘華甄傳一句話道:“世子,長公主讓您注意身子?!?/br> 長公主想她別忘了自己是雙身子的人。 鐘華甄頷首,抱著李煦丟過來的布包進了馬車。 李煦耽誤的時間不多,這只是一場小插曲,馬車很快又恢復(fù)前行,行進速度加快幾分。如果不是正在路上,長公主或許得把她叫過去說一頓。 南夫人聲音焦急道:“世子,香囊的事怎么辦?” “……他既然答應(yīng)不讓人碰,那便不會讓人碰,”鐘華甄輕道,“硬要也要不回來?!?/br> “可這太冒險了?!蹦戏蛉嗽棺约豪狭瞬挥浭拢峦锰?,這香囊要是時時刻刻掛在太子身邊,遲早有一天會暴露。 鐘華甄搖搖頭,跪坐在馬車中,解開布包道:“路老那里還有準備,不用擔心,你瞧瞧太子送的虎皮,我想待會到了驛站,母親就該讓人收回去了。” 南夫人也知道剛才的情形,任誰要太子都不可能給。 她想了好久,嘆了一聲氣,抬手去摸虎絨,覺得手感舒服,又突然贊道:“這張皮是不錯,正好可以給世子鋪美人榻,長公主應(yīng)該不會在意這種小事?!?/br> 鐘華甄輕道:“我倒是沒想到太子會跑來送我這東西,我還以為他想攔我們。” 她還在想邊疆的事。 突厥初期攻勢極猛,還沒傳遍天下,手里城池就已經(jīng)牢牢掌握在手中,而雍州昭王李唯知,也是在這個時機出的頭。 而李煦,得在至少兩年之后才慢慢嶄露頭角。 “夫人,你說如果我給太子寫些東西……”她住了嘴,握住那夫人的手,后面的話卻半天都沒說出。 李煦是李煦,不會被人左右,不會被人動搖,他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不會墨守成規(guī),若她哪一方面記錯了,說不定只會害他。 他未來成為統(tǒng)一九州的帝王,本事還輪不到她來質(zhì)疑。 …… 一處半高的小山坡地,蕭瑟樹木干枯,黃葉被馬蹄踏碎,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李煦停在山坡上,看長公主一行人慢慢遠去。 一個侍衛(wèi)在他身后恭敬道:“世子已經(jīng)離開,殿下也該回去收拾?!?/br> 李煦手微攥緊韁繩,回頭問道:“世子此行,會不會出事。” 鐘華甄對他有依賴 ,她聽話,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沒他在身邊,鐵定要被長公主訓(xùn)教。 那侍衛(wèi)道:“東頃山在豫州偏南一帶,遠離邊境,一路走官道,不太可能會有事?!?/br> 李煦頓了頓,望向遠方,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喃道:“如果不是會出事,我心里怎么就這么不舒服呢?” 鐘華甄算是個愛笑的,他以前聽旁人說她清冷高傲,還鄙夷不屑了幾天,等后來發(fā)現(xiàn)她是因為自己從不曾和旁人來往,別人很少能和她搭上話所以才這樣說,他又奇怪地心虛了兩分,可追究起當時心境,卻不覺有悔。 侍衛(wèi)沒聽清,也沒多問,主子的事不是下人該知道的。 李煦想到她剛才的笑,心覺他們果然是最好的朋友,分別一次都這么難舍。 她那么纏他,難受正常,可要是被她知道自己不好受,肯定得反過來嘲笑他,他才沒興趣被她奇怪的視線打量。 冷風呼呼朝面吹來,李煦握住韁繩,夾馬肚轉(zhuǎn)了方向,道:“先回東宮。” 皇帝突然之間把事情交給李煦,他沒有過預(yù)料,最近一直抽不出時間。若非周吝發(fā)覺鐘家離京的動作,趕緊前來稟報,他還不一定能趕得上。 李煦和她說過打算離京,但沒告訴她自己要去哪。 雍州送來密報,出了問題,他打算親自去一趟。 宋之康和昭王李唯知有聯(lián)系,鄴城這些年河道開的次數(shù)也不正常,官員頻繁出事被換,沒人在后面動手腳,不太可能。 第44章 東頃山中有一座專門的侯府別苑, 和京城差不多。 鐘華甄是來養(yǎng)身體的,不便見人,稱病謝絕城中官員拜訪, 以她自己婢女的身份, 住進了長公主偏院。 長公主嚴禁旁人在鐘華甄面前提太子的事, 以至于她從那天見過李煦最后一面后, 有兩個多月沒再聽過他的消息。 而就在她離京的前幾天,邊疆之地爆發(fā)了戰(zhàn)爭, 城池失守。 突厥幾天之內(nèi)奪走了十五座城池,鐘華甄的預(yù)想成為現(xiàn)實,一步步按著她前世的記憶行進。 長公主出門前顯然不知道有這種事, 比鐘華甄還要關(guān)注, 她聽到消息不妙時失眠了幾夜,后來聽見昭王出手, 臉色又一變, 半喜半憂,喜的是有人敢挺身而出, 憂的是昭王不是皇帝的人。 現(xiàn)在戰(zhàn)局已經(jīng)陷入僵態(tài), 昭王奪回八城后就沒再有什么動靜, 長公主甚至開始拉著鐘華甄念叨她父親,說她父親在世,一定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鐘華甄本來沒機會關(guān)注到這件事, 最后反倒成了東頃山最了解的那幾個人之一。 這天早上下了雪, 南夫人端著檀木托盤, 盛碗補湯從外面進來。 羅漢床上,鐘華甄長發(fā)披在柔弱的細肩上,面容精致,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又像亭亭玉立的紅蓮。她穿月白衣衫,搭灰羽大氅,小腹隆起,卻不像尋常女子有孕五個月樣。 萬夫人診過脈,說她身子和孩子都還好,生下孩子不成問題,只不過孩子出生后怎么樣,并不好說。 鐘華甄從那以后就開始變得有些沉默,她肚子動過幾次,讓她害怕又驚喜,這種感覺沒法同人分享,最后只能干巴巴告訴南夫人和萬大夫。 她是頭一次經(jīng)歷這種事,縱使再冷靜,心里也有慌亂,又不敢亂想。 南夫人俯身對鐘華甄說了幾句話。 “……太子犯了舊疾?上次大司馬所傷?怎么可能?”鐘華甄微微驚訝,她算是知情人,李煦康健成什么樣她最知道。 南夫人往后看了一眼,小聲同鐘華甄道:“張相最近身體似乎不是很好,路老派來的人,順便同我說了太子的事,表面好像是大司馬在皇宮設(shè)計放毒箭,傷到了太子手臂,冬日寒冷,引發(fā)病癥,養(yǎng)在東宮?!?/br> 她聲音壓低了些:“但私下是太子不在京城,路老沒機會搶回香囊?!?/br> 鐘華甄輕揉細腕,拿起藥碗。李煦是受過傷,但他那傷早就好了,她那時還一直在疑惑他的舊疾從哪來,他自己卻覺得受傷不錯,放話出去自己傷了右手。 她喝湯的手一頓……倒也對上了。 “他性子直白,和旁人不一樣,認真答應(yīng)過我的事從不反悔,他不會專門去碰香囊,”鐘華甄開口,“太子都沒派人過來,我們也不用管?!?/br> 她抿了一口湯,心里莫名有種猜測,又覺不太可能。 張家遭殃于長公主而言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路老傳消息過來正常,但他從前說過有人在監(jiān)視他,這時敢派人過來,難道就不怕別人了? 還是這件事,別人本身就知道? 說起來混世霸王現(xiàn)在不在京城,他又能去哪?難不成還興致大發(fā)跑到邊疆? …… 時局紛亂,昭王面對兵強馬壯的突厥士兵,臨危不懼,與徐州刺史趙馳聯(lián)手,打著驅(qū)夷安內(nèi)的名頭,奪回八座城池,但突厥將領(lǐng)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調(diào)整了對策,戰(zhàn)爭陷入僵持之態(tài)。 昭王底下有三支軍隊,血虎營驍勇善戰(zhàn),而王柄是血虎營一名騎兵校尉。 他在一個月前,收了一名叫鐘阿日的小兵,人高馬大,力大無窮,不僅能舉大鼎,馬上功夫也了得,臉長得那叫一個俊,一身結(jié)實的腱子rou,做事穩(wěn)重又大膽。 因為這個小兵,他底下隊伍屢屢立功,甚至還得了昭王的召見,連走路都威風了兩分。 這鐘阿日本來是個暴發(fā)戶家的小兒子,賭徒一個,突厥一夕之間占領(lǐng)雍州幾座大城,他家里人全被突厥給殺了,錢財也全被掠奪干凈,一分不剩,走投無路,只能仗著力氣來投軍。 他和誰好像都能合得來,本來是個霸道的富家公子性子,卻在血虎營隱約弄出了一個以他為主的小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