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晏映整個人被他籠罩,心頭撲通撲通跳,阿姐說她就要成為先生的妻子,所以,不應(yīng)該再秉持學(xué)生作態(tài)。 她忽然抬頭,踮腳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觸之即離。 溫?zé)岬娜彳涀屩x九楨位置一怔,眼中隱隱錯愕,兩只手不知該不該放下,晏映紅了臉,心頭頓時(shí)有些后悔,可又不想露出后悔的神情,便仰著頭,眸中氤氳水色。 “我親錯了嗎?”她問。 謝九楨久久未說一句話,他緊了緊眉,轉(zhuǎn)身向梅園深處走,腳步竟然有些難以察覺的紊亂。 作者有話要說: 謝九楨:把媳婦放對門,故事更容易發(fā)生!哈哈哈哈! 真正的謝九楨(皺眉):作者別站在我身后替我配音。 →感謝在20200429 22:38:05~20200501 23:01: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山楂糕棗泥餅 6瓶;淡淡地憂桑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章 美人羞。 雪后初晴,天地間白皚皚的一片開始慢慢消融,梅枝上掛著冰菱,倒映晨光倩影,梅園古樸寧靜,她站在那處,像嵌在一幅畫里。 化雪時(shí)空氣比之前還要冷上幾分,晏映抱著湯婆子,身上還擁著那件長到曳地的狐裘,雪白毛領(lǐng)隨著呼出來的白氣輕輕顫動,鼻頭被凍得有些發(fā)紅了,她卻看著梅枝癡癡地笑。 寒風(fēng)凜冽,那人的唇倒是熱烈而guntang。晏映腦中閃過先生近在咫尺的臉龐,漆黑雙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也不知是因她的偷襲,還是因他的刻板守禮。 到最后也沒回答她那句話。 她到底親錯了沒有? 晏映忽然掩唇一笑,明艷的容顏去出水芙蓉,她沉浸在回憶里無法自拔,眼中盡是溫軟笑意。那日若不是看到先生“落荒而逃”的背影,晏映都想不到先生還有這么有趣的一面。 旁邊的碧落和清月對視一眼,眸中都有幾分不解,自從搬進(jìn)新府邸,小姐每天總要來這梅園里走走,也不將整個園子逛遍,只停在固定的這棵梅樹前,望著梅枝癡笑。 冬日陰寒,她卻每日如沐春風(fēng),實(shí)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咱們?nèi)デ懊婵纯窗桑 标逃晨磯蛄?,忽然轉(zhuǎn)身,聲音輕快,不知心懷什么喜事。 碧落圓臉憨憨的,沒什么心機(jī),心里好奇就真的問了出來:“什么事讓小姐這么高興?” 晏映扭過頭笑了笑:“算日子,外祖一家快要到了!” 舒家是書香門第,舒氏父親任平陽太守,膝下只有一女,因此對舒氏和她所出的這些孩子都極盡偏愛。晏映長在平陽,心里對舒家人更親近一些,他們這一支出了晏氏族譜,在洛都就是舉目無親,成親那天如有舒家人相送,她心中就了無遺憾了。 這兩日有關(guān)晏氏的傳言也在京中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本都在說晏家家主將自己五弟逐出族譜的事,后來又傳出汝南王世子要納晏氏萍娘為妾,眾人更是猜測紛紛,都隱隱覺得這兩件事之間必定有什么聯(lián)系。 當(dāng)事人卻沒功夫給他們作答,偷雞不成蝕把米,這種丟臉的事,他們也不好意思對外說,晏氏這兩日都閉門謝客,就是害怕好事者登門拜訪踩他們臉面。這邊風(fēng)風(fēng)火火籌備婚事,那邊閉上眼睛當(dāng)做不知。 更多的想要嘲笑晏道成的人,卻看到謝九楨不僅沒嫌棄晏映,反而將名下豪宅相贈,以便讓他們安身。新宅掛上新匾額,照舊是“晏府”二字,反而比本家那邊還要?dú)馀伞?/br> 成親前三日,晏府源源不斷的嫁妝開始抬入謝府,讓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驚掉了下巴,萬沒想到被晏家清掃出門的晏道成竟然如此殷實(shí),整整六十四抬嫁妝,比之六大世家出嫁的貴女也不遑多讓。 再有三日,就是婚期了,舒氏來人,他們看著也體面。 晏映把手?jǐn)n在袖中,來了興致想要好好逛逛這梅園,竟不想走得腿都發(fā)酸了,還是沒走出去,忍不住嘆道:“這座宅邸快要趕上淇陽侯府了吧,先生不愧為帝師,在洛都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有這么大的府?。 ?/br> “這里,原先是清河郡王府?!?/br> 清月嗓音暗啞,有種超脫常人的冷靜,晏映聞聲一頓,緩緩轉(zhuǎn)過身,眼中滿含震驚:“這里……竟然就是清河郡王府?” 看到清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晏映默默收斂神色,只喃喃說著:“怪不得……” “小姐,清河郡王府怎么了?還有,清河郡王是誰呀,現(xiàn)在還在嗎?”碧落頭頂小問號,對什么都好奇,看著兩人諱莫如深的神情,就她一人呆呆傻傻,忍不住問道。 晏映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暗唏噓,半晌后她看著碧落笑了笑,道:“上次跟你說那首《遺武陵王》的詩時(shí),不是提到了梁元帝么?后來梁元帝的后人在青州稱帝,建立東楚,被昭武皇帝滅了國。東楚最后一個皇帝蕭彥章寧死不降,自焚而死,他弟弟蕭彥清卻歸順于朝廷,昭武帝賜他清河郡王的爵位,居于洛都,還任他為御史中尉,監(jiān)察武官,后來……” “后來怎樣?”碧落急問。 晏映卻抿嘴不說話了,低著頭不知在想著什么,旁邊的清月回道:“后來,清河郡王牽扯到了太子謀逆案中,在昭武帝南下伐禹時(shí),太子意圖發(fā)動宮變占領(lǐng)洛都,被魏王和……當(dāng)時(shí)任侍中的晏老太爺發(fā)現(xiàn),被當(dāng)場斬殺。太子自知東窗事發(fā),在昭武帝班師回朝前飲下毒酒自絕,清河郡王府的內(nèi)眷入掖庭,男子斬首斬首示眾,無一活口?!?/br> 碧落聽得膽戰(zhàn)心驚,幾乎能想象到當(dāng)初太子謀逆案后血流成河的畫面,晏映卻是忽然抬起眼眸,審視地端詳著清月:“你怎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清月急忙低下了頭:“奴婢生在洛都,這些事情耳濡目染的,聽得多了,就知曉了,卻也不知道說得對不對……” 她說得謙虛,實(shí)際上與流傳下來的說法別無二致,可若只是一個京郊流竄的乞丐,當(dāng)然不該說起這些事來數(shù)如家珍,晏映一直沒懷疑過她的身世,如今卻不得不提防起來。 正想著,遠(yuǎn)處突然奔來一人,正是胡管事。 “小姐!小姐!小少爺回來了!” 晏映回身,眼睛頓時(shí)亮了亮,沒想到二弟會趕在舒家人來之前先到,她心中記下清月的事,提裙往回走。 沒了晏氏排行,晏歸麟是真正的二公子了。他一路舟車勞頓,身上是在軍營時(shí)穿的鐵甲,劍眉橫斜,皮膚麥色,透亮的眸子有些張揚(yáng),臉上稚氣未脫,陌上少年一般。 晏映一路跑回來,站到門前,一看到晏歸麟轉(zhuǎn)身,“噗”地一聲笑,沒忍住,急忙用手捂住嘴。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將晏歸麟上下打量著,忍俊不禁:“二弟,你怎么黑了那么多!” 晏道成和舒氏都在,晏歸宸也剛好從房中趕過來,看到這個許久未見的二弟,也是好生欣慰:“二弟,你健壯不少!” 晏歸麟從前跟晏映長相最是相近,那也曾是個人見人愛的娃娃,他心氣高,表面上對自己的長相不甚在意,其實(shí)分外在乎,也想像大哥那樣俊美無儔,剛回來就被兄長和阿姐調(diào)侃,他耳朵紅紅,瞥向一旁。 “軍中天天練兵,沒幾天就練成這樣了……” 不等別人說話,他搔搔耳后,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晏映:“阿姐,你要嫁人了!還是嫁給謝九楨!” 晏映臉色一變,伸手打了一下晏歸麟的嘴,緊張兮兮地扒著他肩膀:“你小聲點(diǎn),別如此無禮,我是代你進(jìn)學(xué),論理,你該叫他‘先生’!外面也這么叫,別再露餡了!” 晏歸麟回來就被阿姐揍,心中頗為不服,濃眉皺起,想了想,嘴硬道:“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應(yīng)該叫姐夫才對吧。” 晏映臉一紅,趕緊別開眼去,聲音漸漸變?。骸澳阍敢庠趺磫揪驮趺磫韭?,我不管了……” 晏歸麟一看她這副神情,一臉天崩地裂的樣子,捂著頭喊道:“完了完了,他竟敢把我阿姐迷惑成這樣,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要看看他配不配得上!” 他多呆在軍營,對謝九楨的印象全靠別人口舌相傳,軍中之人,常把天子之都里玩弄權(quán)術(shù)的人貶得不值一提,哪怕謝九楨是帝師,在他眼中也不過爾爾,因此就沒晏映和晏歸宸那般尊重。 “行了,別這么一驚一乍的,你剛回來,風(fēng)塵仆仆,一身臭汗味,快去洗洗!”晏映嫌棄地推他,晏歸麟立馬忘了那件事,舉起胳膊嗅了嗅,小聲嘟囔:“哪里臭了……” 一家人笑笑不說話。 入夜,晏歸麟知曉了父親被逐出族譜的事,和晏氏暗害他阿姐的始終,氣得差點(diǎn)沒掀翻了桌子,拿上佩劍就要找本家人算賬。 他的脾氣跟晏道成一脈相承。 晏映卻不著急,就對他的背影道:“發(fā)怒泄憤是最簡單的事,你現(xiàn)在沖出去,興許能把大伯父他們都?xì)⒘耍^對得不到一句解釋,而且還把自己搭進(jìn)去。倘若你能踩翻本家人,自己還能全身而退,那才是真本事,君子報(bào)仇十年不晚嘛?!?/br> 少年頓住腳步,半晌后往回走,朝晏映揚(yáng)了揚(yáng)眉:“你不委屈?” “怎么?” “你若委屈,做弟弟的,怎么著也得替你出一口氣啊!”少年將劍一抗,瀟灑不羈,“出氣是出氣,報(bào)仇另算!” 這么說完之后,晏歸麟還是走了,第二日安然無恙地回來,只笑笑不說話。后來聽說那天晚上晏府遭了賊,一整夜雞飛狗跳,晏萍還說自己見到了鬼,差點(diǎn)得了失心瘋,沒人知道怎么回事。 外祖一家是跟晏晚同時(shí)趕到的,再過一日就是婚期,府上張燈結(jié)彩,臨到要嫁人了,晏映才開始緊張起來,又害怕又興奮,又膽怯又惆悵。 成親前一晚,晏晚陪晏映睡覺,屋里點(diǎn)著紅燭,她怎么都睡不著,把阿姐拽起來,期期艾艾地看著她:“阿姐,我怕……” 晏晚是過來人,最懂這未出嫁的小姑子的心思,輕輕一笑,問她:“你怕什么?” “怕先生……不喜我?!标逃车拖骂^。 晏晚將meimei的羞態(tài)看進(jìn)眼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頂,寵溺道:“先生若喜你,你還是會害怕,怕先生將來有一天會不會厭你,先生告訴你他會一生一世待你好,你也還是會害怕。” 晏映不太懂:“為什么?” “跟一個人相伴到老,就是會怕的……”晏晚眸中閃動燭光,唇邊蔓延笑意,“愛一個人,就是時(shí)時(shí)心懷憂懼,又時(shí)時(shí)歡喜?!?/br> 她把晏映說得心中一疼,本能地抗拒,又本能地期待。愛不愛先生,她也不知道,只是覺得,走投無路時(shí),上天非要她選擇一個人嫁了,這個人若是先生,那她甘之如飴。 晏晚忽然松開她的手,從枕頭底下摸索,對她笑得神秘:“有件事兒,比愛不愛的更有趣!你要不要聽?” 晏映剛點(diǎn)頭,手中就被塞上一本冊子,她低頭翻開,眉頭漸漸皺起,越看越臉紅,越臉紅越看,露骨的畫,纏繞的身,她看著看著,竟然忍不住將畫上的兩人想象成她跟先生…… 晏映秉承著勤學(xué)好問的原則,紅著臉堅(jiān)持看完了整本避火圖。 晏晚湊她耳邊輕輕道:“這就是成親之后最有趣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晏映:我要把這些都牢牢記下來! 作者:為什么? 晏映(摸下巴):先生想必是不會接觸這些的樣子…… 作者:謝九楨唉~映映諷刺你老處男唉~ → 第11章 美人嫁。 寒冬臘月,天寒地凍,晏映卻在床上燥得睡不著覺,滿腦子都是火燎燎的畫面,直沖得她氣血上涌。 明知先生不可能那樣,卻總是忍不住去想,晏映覺得自己一定瘋魔了,如此,跟那些個貪圖貌美容姿的登徒子怕不是一路貨色?晏映心虛,氣惱自己□□熏心,從床上驚坐起,捂著砰砰亂跳的小胸脯就開始默念《道德經(jīng)》。 《道德經(jīng)》順完三遍,才心如止水,隨即困意襲來,眼皮越來越重,倒頭要睡,可才剛沾著枕頭,就被人從床上拽了起來。 晏映欲哭無淚,無奈被拎到妝臺前,眨眼之間,好日已到,全福夫人過來給她開臉,晏映嬌貴,竟疼得她哇哇叫。 叫完之后更是沒有力氣了,晏映只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的,像是要原地登仙一般。 沒一會兒晏映就歪起了身,施上粉黛,還昏昏沉沉點(diǎn)頭,全福人梳頭要說吉祥話,特地嗓門大些,竟也沒把她叫醒,晏晚和舒家那邊的舅母看著了紛紛捂住唇笑她,她也全然沒注意。 雕金頂珠鳳冠壓在頭頂上,她便不點(diǎn)頭了,只耷拉著腦袋,恨不得要縮到妝臺下面去。 全福夫人看吉時(shí)差不多要到了,又瞧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笑道:“娘子這個樣子,在花轎上保準(zhǔn)得睡著,不得把新郎急死了!” 全福夫人說了句笑,本是借玩笑話讓晏映驚醒著點(diǎn),可她還是低著頭,束好的鳳冠也跟著搖搖欲墜,全福夫人新奇極了,抬頭看了一眼舒家舅母,有些哭笑不得:“這孩子……哪里有出嫁女的樣子,心真是大呀!” 晏晚知道自己這個meimei是什么德性,走過去,彎身湊到她耳邊,輕道:“先生來啦!” 聲音未落,晏映猛地抬起頭,鹿眼清澈透亮,再沒有一絲睡意。 那全福夫人跟舅母就拍著手笑開了,一時(shí)間閨閣之中都是笑鬧聲,好不熱鬧。晏映反應(yīng)過來,知道阿姐在逗弄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不多時(shí),外面?zhèn)鱽砀吆龋骸岸旰钣^長安街了!” “過臨朝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