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侯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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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棠寧苑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老夫人罰孟姨娘在院中禁足,府中之事由趙嬤嬤幫容錦仙一起料理。 容景絡因言行不當,被容敬好生責罵。 可誰知這件事還未平息,緊跟著流螢便來傳話,眼見老夫人臉色不對,容敬便趕緊表態(tài),又白添了許多嫁妝這才了事。 本以為可以讓孟姨娘掌握府中中饋之權,不想竟賠了夫人又折兵。 氣惱的扔下手中的毛筆,容敬心中焦慮難以平靜。 自從將楚千凝接到府里,所有的事情便都亂了套。 按照他開始的計劃,本不該如此。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又是何人,在背后指點她扭轉乾坤? “老爺,請用茶。”盈心輕輕將茶盞放在書案上,而后乖巧的候在一側,十分謙順的樣子。 “怎么是你?!”容敬覺得奇怪。 “回老爺的話,是夫人命奴婢來此伺候的?!?/br> 想到臨來時夫人對自己說的話,盈心不覺低下頭,恐被人瞧見自己微紅的臉頰。 見狀,容敬心下不禁一動。 他并非好色之人,這么多年身邊也未添新人,后院中也只有江氏和孟姨娘兩人,早些年還有兩個通房,后來病的病、死的死,之后也就未再動過這樣的心思。 可此刻見盈心立于身側,他竟忽然有股沖動。 人至中年,身邊若有此嬌柔美妾相伴,何其快哉! 心隨意動,容敬忽然握住盈心的手,輕輕一帶,便將人摟入懷中。 “老爺……”盈心羞怯的一笑,音若鶯啼,婉轉悅耳,聽得他血脈噴張,沉寂多年的沖動仿佛在一瞬間蘇醒。 “今后便去我房中伺候?!?/br> “是?!?/br> 盈心柔柔應聲,滿心歡喜的回抱住他。 初時聽夫人有意讓她來服侍老爺,她心里還或多或少有些不愿意,尋思著老爺人已至中年,哪里比得上這建安城中的世家公子。 可她轉念一想,卻又改了主意。 原本她是想著作為大小姐的陪嫁,日后定能給姑爺做個通房,但依著如今小姐對她的態(tài)度,恐怕此事是行不通了。 與其將來被隨意配個車夫管家了此一生,她何不跟著老爺做個姨娘體面! 何況—— 她不比那些外面買回來的,知根知底,老夫人也放心。 萬一哪日有孕,保不齊母憑子貴,日子也會更好過。 這般一想,盈心便樂不迭地入了容敬的房中。 孟姨娘在院中聽聞此事時,險些沒氣得背過氣去。 她前腳剛被禁足,后腳就有人爬到了容敬的床上,若是再被她生個兒子出來,豈非又要與她的孩子分一杯羹! 更重要的是…… 倘或是旁人也就罷了,竟然是盈心! 被自己養(yǎng)的狗反咬了一口,這口氣孟姨娘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姨娘安心,不過是個沒有依仗的小蹄子,能翻出什么天去!”蘭蕙并不把盈心看在眼中,絲毫不覺得她是個威脅。 “若只是她,我自然不怕。”孟姨娘憂心忡忡的嘆道。 如今楚千凝如同掙脫牢籠的老鷹,根本就不服他們管教,甚至屢屢反撲,著實令人心驚。 加之—— 江氏和容錦仙仿若開了竅一般,再不復當初的倨傲清高,反而屢屢給她下套。 好在老夫人尚顧忌著孟家,并不會真的將她如何。 “絡兒的婚事不能再拖了……”若是他能盡快生下一個男孩兒,那即便眼下是庶子也無妨。 “奴婢聽說欽陽侯府的二小姐對大公子甚是滿意,您無需擔憂?!碧m蕙寬慰道。 “唉……但愿別再出什么岔子了……” 幽幽嘆了一句,孟姨娘的眼中滿是憂愁。 世事無常,誰又能說得準呢! * 不日,欽陽侯府宴請城中的公子小姐過府赴宴,容錦仙臉上未愈沒有出席,楚千凝要去寧陽侯府探望黎阡陌,也未前去。 到頭來,尚書府便只有容錦晴一人前去。 冷畫等人陪楚千凝坐著馬車去侯府,路上看到不少的車架往相反的方向駛去,不禁撇了撇嘴,“什么勞什子的宴會,竟有這么多人趕著去!” “齊家的大小姐乃是宮中的怡敏貴妃,單是這一點,就足夠眾人爭相巴結了。”更何況欽陽侯府的地位擺在那。 “貴妃有何了不起!”冷畫不以為然。 “你這丫頭,怎這般大膽?”輕羅詫異的看著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 “嘿嘿……” 吐了吐舌頭,冷畫朝她做了個鬼臉。 馬車停在侯府門前,輕羅兩人先下來,然后才扶著楚千凝走下馬車。 不想才站穩(wěn),便見一條暗紅的軟鞭甩至階前。 啪—— 輕音脆響,揚塵而起。 輕羅和冷畫下意識將楚千凝護在身后,警惕的看著不遠處的綠衣少女。 單看長相,便可知她與黎阡陌的關系。 “容府的車駕……”黎阡晩瞇眼掃了一眼旁邊的馬車,語氣輕蔑,“你便是那病秧子未過門的媳婦兒,楚千凝?” “你怎么說話的!”冷畫不甘示弱的瞪著對方,一嗓子便令周圍百姓住了腳,紛紛看了過來。 “好個無禮的丫頭,我今日便替你主子好生管教你一番。” 說完,她再次揚起手中的鞭子揮舞而來,卻被輕羅一把接住,未傷及分毫。 而這一幕,卻恰好被人群的一人瞧見,細心記下。 見狀,黎阡晩上下掃了她兩眼,神色倨傲,眸中閃過一抹興味,“沒想到還有個高手……” 輕輕拍了拍輕羅的肩膀,楚千凝示意她和冷畫讓開,而后緩步走向黎阡晩,眉眼輕揚,挑釁道,“這是哪家無禮的小姐,見到本郡主竟不知要請安嗎?” “呵……”黎阡晩冷笑,“郡主?你也配?” “配與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陛下親降圣旨封我為‘云安郡主’,你見我不拜便是藐視皇家威嚴,此等大罪你擔當得起嗎?” 聞言,黎阡晩抿唇,狠狠瞪著她不再吭聲。 “怎么,還不施禮問安?”楚千凝的聲音又沉了幾分。 “……臣女,見過云安郡主?!?/br> 不甘心的低下了頭,黎阡晩猛地將鞭子抽回,用力的纏在腕上。 見她終于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施禮,楚千凝卻遲遲不曾叫起。 直到見寧陽侯從府內匆忙而出,她方才一改剛剛的嚴厲之色,和顏悅色朝黎阡晩笑道,“起身吧?!?/br> “算你識相!” “不識相的人是你?!背嫔虾?,卻低聲反唇相譏。 “你……” “晚兒,不得無禮。”黎延滄快步走到兩人面前,見四周圍了不少的百姓,臉上便有些掛不住,“郡主里面請?!?/br> “侯爺多禮,萬不敢當?!?/br> 口中說著推辭的話,楚千凝卻毫不客氣的抬腳走進府內。 這府里的關系已然如此,也不差她太多添一筆。 何況—— 依照黎阡陌和黎阡舜的關系,縱使自己安分守己,恐怕對方也不能相容,不如瀟灑自在些,免得委屈了自己。 當然了,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便是…… 她很不喜歡別人管黎阡陌叫“病秧子”,哪怕她知道他身體無恙,哪怕她知道,他強大到根本不需要她的保護。 可是,心里就是不痛快的很。 未去正廳落座,楚千凝直接去見了黎阡陌。 彼時他正虛弱的躺在榻上由太醫(yī)診脈,聽鶴凌說她到了,頓時激動的要起身,卻忽然咳嗽不止,聽得人揪心。 “咳咳……咳咳咳……” “世子爺稍安,切記不可太過激動啊。”見他如此,太醫(yī)不禁叮囑道。 “有勞太醫(yī)了。”有氣無力的回了一句,黎阡陌倚在榻邊,盲目的朝前伸出手,“凝兒,過來我這兒?!?/br> 盯著眾人的視線走進內間,楚千凝配合的問了一句,“身子如何?” “無礙……”他輕聲回道,勉力扯出一個微笑,“你無須擔心,近來我覺得身子輕便不少,昨日不是還走了許久的路?” “如此就好?!?/br> 太醫(yī)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心里卻有些可憐楚千凝。 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要嫁給這般短命之人,實在是可憐啊…… 退出黎阡陌寢房的時候,他甚至還在搖頭嘆息。 見狀,楚千凝心里倒是愈發(fā)佩服起黎阡陌來。 究竟他是怎么做到瞞過這么多人的? 察覺到她凝在自己臉上的視線,黎阡陌揮退了房中的下人,隨即摘下了眼睛上的白綾,湊到她面前讓她細瞧。 “好看嗎?”他笑問。 “嗯?!?/br> 伸手撫過他那雙清亮的眼眸,楚千凝好不羞澀的點了點頭。 他的眉眼生得極好,特別是這般專注的望著她時,格外的吸引人。 想到他昨日的異樣,她的指尖微微輕顫,而后柔聲問他,“幾時恢復的?” 昨日從容府離開的時候,他的眼中還赤紅一片呢。 斂眸,黎阡陌難得有些不自然的說,“……回來便好了,你無須擔心?!?/br> “到底……為何會這樣……” 這個問題她之前就問過,可他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 如今他們大婚在即,他總不該再對她有何隱瞞才是。 “你果然想知道?”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黎阡陌忽然伸手將她攬進了懷中,似是防止她聽到中途便逃跑的樣子。 “很想?!?/br> 嘆了口氣,他方才接著說,“還記得我與你講過的那個夢嗎?” “記得?!?/br> “尋常時候,只要夢里有你,皆是美夢……”黎阡陌彎唇輕笑,眼中卻透著絲絲落寞。 明顯感覺到他的聲音都沉了下來,楚千凝的心不自覺的揪起。 他說“尋常時候”,也就是說,有特殊情況。 “可直到有一次,我夢見你死在了我懷里……” 眸泣血淚,發(fā)若霜染,遍體鱗傷,渾身血污。 那是一個噩夢。 一個只要他回想起,就會冷汗連連,無可自控的噩夢。 醒來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模樣。 如夢中的她一樣,雙眸赤紅,神色冷然,和平時的自己很不一樣。 像是心里有什么東西被釋放了出來,他的想法和行為會變得偏執(zhí),即便心里很清楚后果,卻依然孤注一擲的要去做。 后來,他偷偷潛入楚家,在她榻邊守了整晚,眼睛竟意外恢復了。 回府后的幾個夜里,他甚至不敢入睡。 明明只是一個夢,可那股鉆心之痛卻令人難以忍受。 失去她這件事,他只在夢里體會,便已撕心裂肺,是以他從不敢想象,倘或于現(xiàn)實中發(fā)生,他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 “凝兒?”見她始終低著頭,黎阡陌不安的喚她。 “夢里……你還看到了什么……”楚千凝的聲音很縹緲,輕的幾不可察,她緩緩的抬起頭望向他,眸中水光閃動。 黎阡陌抬手撫過她的眼角,輕聲笑道,“好像……這里有一塊很漂亮的印記,像月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