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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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已過,這些痛苦和折磨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如此想來,黎阡陌覺得如楚千凝眼下這般“睡著”了也好,否則活著面對這般結(jié)果,怕是要生不如死。 只是可惜…… 自己到最后也未能向她一訴衷情。 他很想告訴她,非是這世間所有人都背叛了她,至少他沒有。 見黎阡陌眸色幽暗的盯著某一處在看,黎阡晩下意識皺起了眉頭,“皇兄……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為何她心里這般不安呢? 安撫的朝她笑笑,黎阡陌一臉淡定的丟出了一句話,如平地響起了一聲驚雷,將黎阡晩驚得目瞪口呆,連要說什么都忘了。 他說,“我要為凝兒逆天改命?!?/br> 啪嗒—— 黎阡晩羽睫上掛著的淚水掉落在地,發(fā)出些微的聲音,兩人卻聽得一清二楚。 良久之后,她才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問道,“皇兄……說什么……” 逆天改命?! 他要如何逆天?又要如何為嫂嫂改命? 從古至今她都未曾聽過這般說法,皇兄他究竟是從哪兒得知的這些“歪門邪道”…… 恐他因此荒廢政事,黎阡晩下意識想要規(guī)勸兩句,可以對視上他那雙靜如死水般的眼眸,她所有的話就都哽在了喉間。 皇兄他…… 實在是太苦了。 若當真能尋得這般法子,便是用她的命去換嫂嫂的命也使得。 “晚兒,凝兒這一生凄苦,我原本是有機會避免的,是我沒有護她周全,如今,我勢必要為她謀一個錦繡來生?!?/br> 聞言,黎阡晩抽了抽鼻子,一臉堅定的朝他問道,“皇兄要如何做?” “待到請來那位虛云大師問上一問吧……” 具體要如何做,他也不得而知。 甚至就連“改命”這個法子他也只在顧沉淵留下的古籍里看到過,究竟是否可行,又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并不知曉。 正是因此,他才與黎阡晚說了這么多。 萬一代價頗重,以至于要以命相抵,他總還是希望留些什么在這個世上,否則除了他自己,便再也沒人知道他對凝兒的這份情意了。 思及此,黎阡陌拍了拍黎阡晩的手,漫不經(jīng)心的笑道,“為兄還有一事要你幫忙?!?/br> “但憑皇兄吩咐?!?/br> “若是……”話至此處,他的聲音微頓,隨后才繼續(xù)道,“你便將凝兒的尸身與我同葬在皇陵之中,同墓但不同棺?!?/br> “皇兄你在胡說什么呀!”黎阡晩急的又要哭。 “為兄只這一件事情求你,你都不答應(yīng)嗎?” “我……” 黎阡陌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笑的格外溫柔,“好了,不哭了,我也只是早做準備,未必就真的有那么嚴重?!?/br> 好生安撫了一番,黎阡晩這才止了哭聲。 抽噎了好一會兒,她才氣息不穩(wěn)的問道,“可為何……要同墓不同棺……” 情深至此,難道不該同xue而眠嗎? 誰知黎阡陌卻神色落寞的搖了搖頭,“她尚不知我心意,也不知她心里愿不愿意與我一起,我實不愿為難了她……” 只是,他念了她這么多年,也是不舍與她分開的,便只能如此,方才算兩全其美。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見自家兄長還在為嫂嫂著想,黎阡晩說不上自己心里究竟是何種情緒,遠比五味雜陳還要復(fù)雜。 既心疼又心酸,既憤怒又憎恨。 心疼自家兄長的深情不壽,憎恨那些或有意或無意阻礙了兄嫂團聚的那些人。 包括她自己! 倘或當日她能多句嘴,那想來如今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 不日之后,黎阡陌召見了虛云大師。 未等他開口,后者便先行問道,“施主當真要為一人而棄蒼生嗎?” 聞言,黎阡陌眸光微暗。 為一人而棄蒼生…… “有何話,還望大師能夠明言?!彼幌肽齼哼^得舒心安樂,至于付出怎樣的代價,他都不在乎。 “施主乃帝星降世,天日之表,如今大業(yè)得成,可解萬民于水火之中,此為‘為蒼生而棄一人’。但若你執(zhí)意為那姑娘改命格,便是逆天之舉,星途難歸,帝位便注定難得,此為‘為一人而棄蒼生’。孰輕孰重,還望施主三思。” “你果然有辦法能為凝兒改命……”隨著虛云大師的話落下,黎阡陌不覺眸光精亮的輕聲嘆道。 至于虛云大師說的其余的那些,他卻并未放在心上。 帝位與凝兒怎能相提并論! 莫說用帝位換,便是用他的命換也使得。 大抵是沒想到黎阡陌的執(zhí)念如此深,虛云大師微微皺眉,然后方才從袖管中掏出了一顆佛珠,“施主既已打定了主意,貧僧也不好再勸?!?/br> 他將那顆佛珠呈給了黎阡陌,隨后才又接著說,“若要為那姑娘改命,須將你二人之血滴在這顆佛珠上,埋于地下,每逢那位姑娘生辰之時,須以施主的心頭血澆灌,十年之后,若菩提樹結(jié)子,改命方成,否則敗之?!?/br> 接過那顆佛珠,黎阡陌的眸光精亮非常。 可他這般神色落到虛云大師眼中,卻愈發(fā)令他感到擔憂,“但施主也須謹記,即便你能成功為那位姑娘改命,來生你二人也未必能修成正果?!?/br> 今生有今生的緣,來生有來生的分,天意難測,又豈是人力可強求的。 聽到虛云大師的話,黎阡陌握著佛珠的手不覺收緊。 也就是說…… 假使他真的能改了凝兒的命格,但重活一世,她不會記得他,或許一如今生這般投入了別人的懷抱,對他不理不睬。 沉默良久,他最終卻還是做了決定。 哪怕她再一次無視他也好,只要來生她能安穩(wěn)順遂,便不枉他今生的所作所為。 楚千凝就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神色悲戚,淚盈眼眶。 原來—— 他不止救了她一世,便是重生后的人生,也是他給的。 黎阡陌…… 一個如此平凡不過的楚千凝,究竟有哪里值得你為她做這么多! 微微斂眸,便見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這幾日,她哭的實在是太多了。 似乎,比她這一生流的眼淚還要多。 本來以為被鳳君擷欺騙至此是最令她傷心絕望的事情,可如今看到黎阡陌執(zhí)著至此,她方才發(fā)現(xiàn)比起他,那些都不算什么。 正想著,她忽然感覺到有一道慈祥的目光凝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識抬起頭去,毫無防備的對視上了虛云大師充滿悲憫的眼眸。 剎那間,心頭一震! 他能看得到自己?! 說實在的,在黎阡陌身邊晃悠的這段時日,楚千凝甚至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的狀態(tài),忽然被人這樣注視著,她竟有種想逃的沖動。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試探一下,看看他是否真的能看見自己時,便聞虛云大師的聲音緩緩響起,“執(zhí)念如此之深……” 黎阡陌以為他是在說自己,是以并未應(yīng)聲。 但楚千凝卻知道,他是在說她。 執(zhí)念…… 自己也有執(zhí)念嗎? 余光瞥見一旁的黎阡陌,楚千凝恍然大悟。 她想,她明白了。 黎阡陌為她逆天改命,等于她重新活了一次,那她本該與所有人一樣沒有前世的記憶,如同新生,但是偏偏,她記得之前發(fā)生過的一切。 特別是臨死前有人救了她的這件事,她記得尤為清楚。 虛云大師說她執(zhí)念深,大抵便是因為她反反復(fù)復(fù)的告訴自己要終此一生銘記黎阡陌,是以她明明死了,卻還是日日陪在他身邊。 一時間,她竟不知自己如今是在做夢,還是前世的時候,她便這般半人半鬼的守了他一段時間。 “十年期限,陰陽相隔不易,你如此陪著他,恐于自己不利……”虛云大師看著楚千凝,明明沒有開口說話,但他的聲音卻清楚的傳到了她的耳中。 “您能看得到我?!”她試探著開口。 “阿彌陀佛……” 未等她再說什么,虛云大師便轉(zhuǎn)身走出了御書房。 她下意識想要追趕上去,卻隱約覺得他周身籠了一層金光,讓她靠近不得。 愣愣的看著虛云大師遠去的背影,楚千凝前世今生所有的事情都徹底串了起來。 難怪當日在延慶寺他曾贈了自己一本佛經(jīng),又托外祖母將那顆菩提子給她,想來便是他早已料到了自己會帶著執(zhí)念和記憶重生,恐她會被恨意蒙蔽雙眼,是以才會那般用心良苦。 如此想來…… 自己眼下經(jīng)歷的這一幕,也是前世曾發(fā)生過的。 只是那時她已失了性命,不能算是一個正常的人,是以重生后才沒了這段的記憶。 否則,她便會從一開始就去找黎阡陌了,定然不會讓他在自己重活一世之后又等了那么久。 理清了這些之后,楚千凝卻再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她清醒的知道她如今經(jīng)歷的這些是個夢,但她卻尋不到辦法讓自己醒來。 甚至…… 偶爾會萌生出要就此陪著黎阡陌的念頭。 她看著他精心細致的呵護著那顆佛珠,不許旁人輕易靠近。 又移栽了幾株扶桑在此處,均是他親手種下的。 宮人門表面不說什么,可楚千凝卻不禁在想,他們心里大抵都覺得這位陛下瘋了。 一顆普普通通的佛珠,怎么可能會長出菩提樹呢…… 何況,還要以心頭之血澆灌,十年之期方可長成。 十年…… 實在是太久了。 想到他曾一個人獨自熬過這段漫長的歲月,楚千凝的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甚至她都覺得,會不會到最后,她所有的血都化為淚水流了出來。 夢中的十年,過得很快,又或許是因為她心里的作用,她很快就看到了菩提樹結(jié)子的那一日。 那是十年來,黎阡陌第一次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連帶的,她也不覺跟著彎了唇角。 可笑著笑著,她的嘴角又不禁有些凝滯。 不遠處的男子,一手執(zhí)著匕首,一手握著那顆菩提子,被鮮血染紅的手緊握成拳,竟將鮮血也染在了那上面幾分。 他心口那里不斷的有鮮血流出,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 而他越是笑,楚千凝的心口便越是撕裂一般的痛。 時至今日她方才明白,為何事關(guān)黎阡陌,她的心總像是在被他的情緒cao控。 但凡他有一絲不舒坦,她的心便好似被揪緊了一般,隱隱作痛。 原來…… 這顆心本就是以他的心頭血供養(yǎng)。 她噙著淚,一步步的走向樹下的男子,緩緩的伸出手擁住了他,那么溫柔又依戀的擁抱,滿滿皆是她對他難以言喻的情深。 風拂過,揚起兩人如瀑的發(fā),輕輕糾纏在一處。 一旁的扶桑花隨風而動,空氣中散著陣陣花香。 “黎阡陌……” 她得走了…… 已在夢中伴了他十年,可在夢外,還有一個他在等著她。 盡管—— 她至今仍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做才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