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致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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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星河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微微低著頭,對警察的詢問置若罔聞,陽光落在他腳旁,卻無論如何也照不明他身體,他仿佛坐在永恒的黑夜里,安安靜靜,形同枯槁,與身旁的母親一道死去了。 “孟先生,我們再確認(rèn)一下,你為何要選擇送一件絲綢制品給死者?你不知道對于一個精神疾病患者來說,任何條狀物與刀槍藥品無異,都足以成為兇器嗎?”埋頭做記錄的警察年紀(jì)大一些,而另一個負(fù)責(zé)詢問的年輕警察則咄咄逼人地追問著,墻邊朽木般枯坐著的人在他看來有著十足的嫌疑。 “警官,你要問的問題我們已經(jīng)回答過了,沒有必要再問這么多次了吧?”舒窈悲痛之余更是氣不過,咬牙道:“照你這樣的說法,房間里的床單、窗簾、桌布就都是隱藏的兇器了?” 年輕警察憤憤地瞪了舒窈一眼,被一旁的老警察拍拍肩膀,示意他閉嘴。 “現(xiàn)場我們需要保護(hù)起來,各位先離開這里吧。”老警察慢條斯理地收起了小本子,目光看向孟星河,聲音不由低了許多:“節(jié)哀,尸檢報告出來之前,還請你們不要離開本地?!?/br> 他只是靜靜坐著,面上純凈毫無悲慟,卻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為之揪心,最深沉的悲痛往往無法表達(dá),比起哭天搶地的人來說,面無表情的那個反而可能傷心最深,他們找不到宣泄口,所有的情緒郁積于心,最容易出事。 舒窈點頭應(yīng)過,很小心很小心地牽住孟星河的手,輕聲問他:“我們先回酒店,好嗎?” 他很聽話,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來,隨著她走出門去,一路都低垂著眉眼,他們走過陰冷的長廊,走到溫暖的陽光下,他忽然站住腳步,緩緩抬起頭來,朝著樓上的窗口望去。 那扇窗仍舊明亮,陽光和昨天一樣溫暖耀眼,米白色的窗紗柔順地垂落在兩邊,卻再也沒有了風(fēng),沒有了那銀發(fā)優(yōu)雅的身影。 “她是開心的,對嗎?”他忽然喃喃地問,像是在問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和風(fēng)也因他的話語而停了停。 她亦為之默然,不知如何回答。 卻見他忽而轉(zhuǎn)過身,呼吸忽見促急濁亂,蒼白指節(jié)抬起,狠狠扣緊胸口,面色有一陣的憋紅,仿佛滯氣不暢,便是手腕著力下壓,重?fù)糁?,猛地嗆出一口血來,血絲濺落雪面,是刺目的星點殷紅。 “星河!”她急忙傾身過來,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他的手指冰冷刺骨,指節(jié)僵硬顫抖,胸臆間那口淤積的血被吐出來,他渙散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卻還是用盡力氣抬起了頭來,朝她綻露半個發(fā)虛的笑來,那笑容太過模糊,溫潤的眼中水汽朦朧,卻帶著蠱惑人心的安然,像是害怕她會害怕,拼盡了所剩的氣力也要笑著安慰她。 “她是開心的,就好,我沒關(guān)系。” 我不重要。 母親常常咒罵,他是帶著詛咒出生的孩子,是撒旦的信徒,他只覺得委屈,只覺得難過,卻不曾想,母親原來從未說錯,也許死亡,才是母親的解脫,也是將他捆綁在懺悔柱上的法器,叫他永不超生。 雪是炫目的白,落血又紅的刺眼,這鮮明的色彩落入他眼中卻只剩一片霧蒙蒙的灰色,她的身影近在咫尺,卻也重影疊疊,天空也不再藍(lán),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一如他,終究失去了所念。 黑醫(yī)終于彌漫,他撐住她手臂的身軀汲汲一晃,失力朝前栽去。 ============== 十三歲以前的冬天,好像都是會下雪的。 庭院里的雪沒了膝蓋,圣誕節(jié)就會如期而至。他幫著母親把新的槲寄生掛在門上,將圣誕樹裝點亮麗,庭院里堆起了圓滾滾的雪人。 “母親,圣誕老人今年會來嗎?”看著門外追逐著嬉鬧的幾個小孩子,他有些羨慕地問,纖瘦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火紅的披肩映襯著她白玉一般美麗的面容,她溫柔地說:“不會的。” “那為什么他們有呢?吉米說每一年圣誕老人都會留禮物給他?!彼且欢汛螋[的小崽子們,濕漉漉的眼睛里浸透著比羨慕更深的渴望。 他喚他母親,因為不允許叫mama,母親就像是一個職稱,與老師,醫(yī)生,或者大街上任意一位夫人,太太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她懷著仇恨生下他,依靠著柔軟的天性撫養(yǎng)他,卻也從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他們是在雙親的祈盼中誕生的,是天使的化身?!迸说穆曇粢琅f溫柔無比,和煦的熱氣隨著她的鼻息在空氣中浮起。 “因為我沒有父親嗎?”他有些不死心,一反往常地追問。 女人垂下茂密的眼睫,灰綠色的瞳孔在陽光下透出溫暖的光輝:“不是的?!?/br> 他仰起頭,看見一束陽光踩著屋檐上的一角悄悄滑過去了,好似一個頑皮的孩子,披著七色的炫光。他笑,等著母親的話。 女人微微彎下腰,枯瘦的雙手輕輕捧起他的面龐,溫柔地看進(jìn)他瞳孔深處,這樣美麗的一個孩子,有著白雪一般美好的面容,她卻無法對他生出一絲一毫的憐憫,她嘆息一般地摩挲著他的臉頰,像是撫摸一件精美的死物,柔聲道:“因為你是本該死亡,卻在詛咒中誕生的孩子,你不能得到祝福?!?/br> 美麗的人說起傷人的話語也格外動聽,連她身后的陽光都一如既往地帶著圣潔的光輝,他卻忽而又笑了起來,比剛才還要開心,仿佛并未被那惡毒的利劍中傷,他輕輕,輕輕地問:“那如果一切,都按照應(yīng)有的軌跡走下去呢,會有嗎?” “你在說什么?”女人放開了他的臉龐,他卻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深深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中透出瓷器釉彩的輝光,他解釋道:“我說,如果我死了,可以得到嗎,您說的那個祝福?” 女人的手指猛地瑟縮了一下,瞳孔震顫起來:“andre,你從來不會這么跟我講話?!?/br> 仿佛無視女人的退縮和恐懼,他純凈的面容上釋放著狀似狂熱的偏執(zhí),甚至又向前邁了一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孟星河!”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他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見站在柵欄外的女孩,女孩穿著紅色的斗篷,仿佛從遠(yuǎn)道趕來,身后的雪地上是一條長長的雪橇的軌跡,女孩的頭發(fā)烏黑如沉木,發(fā)頂沾染著蓬蓬的雪花,被陽光照成了一片暖洋洋的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