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支著下巴似笑非笑，“看來侯爺是聽了阿大他們的吹噓，打算與你重修舊好了?！?/br>
    錢嬌娘冷笑，“哪里有什么舊好？再說了，那口諭還響當當?shù)赜新晝耗兀∷贿^是作作樣子，不想落下個忘恩負義的名聲?！卞X嬌娘敗了練字的性子，她爽性將筆一扔，“走罷，咱們?nèi)疑祥T來的田家人?！?/br>
    錢嬌娘收拾著出門，田勇章才扛著大包小包滿頭大汗地進了前廳后頭的耳房，將東西重重往地下一放，喘著氣道：“爹，咱們行李太多了，我一趟拿不完，娘和meimei的還沒拿，我得再去一趟?！?/br>
    田碧蓮一聽不高興了，鬧了起來，“你為甚不先拿我的，只拿你的！”

    田林文撫額，“我哪里叫你真拿東西，我不過叫你找個由頭去問看門那兩個狗奴才！誰叫你大包小包自己扛回來？這侯府上下缺奴才么，你表哥說一句，整個客棧都給他搬回來！”

    田勇章聞言，一屁股往地下一坐，可是給氣壞了，“爹，你怎么不說清楚！這可累死我了！”

    田林文瞪兒子，“可不是你蠢么？一句話還要我嚼碎了喂你，你才聽得明白？”

    劉英上前來打圓場，她將兒子拉起來，拍拍他身上的灰，又替他整整衣服，“先別說這些，兒啊，你去問那兩個奴才，可是問出些什么了么？那錢嬌娘，究竟下堂了沒下堂？”

    田勇章擦了把臉，“沒有！”劉英瞪眼抓緊兒子，“沒下堂？”田勇章哎喲一聲，撥開老娘的手，“我說是沒問出些什么玩意！那兩個狗東西，偏說是只是個看門的，其他的一概不知，憑我這么威脅要告發(fā)他們，他們也不講?！?/br>
    田林文搖頭嘆道：“果然是侯府里的奴才，嘴巴就是嚴實?！?/br>
    劉英急道：“相公，現(xiàn)下可不是稱贊的時候，這錢嬌娘若是沒下堂，就是咱們懸在頭頂一把利劍??！”

    “頭發(fā)長見識短?！碧锪治慕刑镉抡氯タ纯赐膺叄_定沒人把門關(guān)了。他讓娘仨都圍了他坐下，低聲道，“這無風(fēng)不起浪，蒼蠅也不叮那無縫的蛋，若真沒那回事，酒館子里能議論紛紛，并且你也不想想，如若沒事兒，那管家能不說么，那倆奴才不奇怪，反而說什么也不知道么？最重要的，是那錢氏自個兒的態(tài)度。她對咱們當是恨之入骨，如若她與邢外甥夫妻情深，大可方才就揭穿咱們，咱們不就完了么？那她為甚不說，照我的推測，這其中原因有二：一則，她與邢外甥夫妻不和，她怕她說的話邢外甥不信，并且娘子你與jiejie外貌如此相似，我看邢外甥對你怕是對錢氏還親近；二則，這錢氏心里有鬼，許是有事兒求我們，因此才在廳堂那般親熱作態(tài)?！?/br>
    劉英眼珠子一轉(zhuǎn)，“莫不是外甥要休了她，她想借咱們讓外甥回心轉(zhuǎn)意？”

    田碧蓮使勁兒跺腳，“對對對，娘，定是這樣的！那個大米蟲，怎配當我表哥妻子！”當年趕走錢嬌娘他們時，田碧蓮才十歲，她只道這錢嬌娘大小三人是在他們家白吃白喝的，就是那米缸里的大蟲子，他們在，她就連rou也沒得吃。娘把他們趕走了，她總算能吃好吃的了。

    如今田碧蓮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方才見了英俊威武的表哥邢慕錚，止不住地心神蕩漾，她挽了劉英的胳膊，撒嬌地道：“娘，你說我嫁給表哥，咱們親上加親，好不好？”

    劉英點她的額頭，田勇章笑話meimei不知羞，田林文倒是一個激靈，一撫掌道：“這是極好，親上加親！”

    “怎么大白天的，這門關(guān)得這么嚴嚴實實，姨太太他們在屋里么？”

    “在哩！”

    錢嬌娘和管家的聲音突地從外邊傳進來，林田文忙叫人都散開。丁張敲了敲門，“姨太太，姨老爺，我們夫人來看二位了?！?/br>
    第六十六章

    田碧蓮小聲嘀咕，“來就來唄，還非得整個排場?！?/br>
    “你們先莫亂說，待我探探口風(fēng)。”田林文囑咐一句，裝作被叫醒的模樣應(yīng)了兩聲，“在屋里哪！”

    丁張推了門，錢嬌娘笑瞇瞇地與清雅走進來，一進門就被地下堆著的行李攔住了去路，“喲，姨媽，你這就將行李搬來啦，就這么點兒？怎地不叫人來幫忙，這堆在這兒多不干凈??！”

    劉英站在田林文身旁想開口，錢嬌娘又轉(zhuǎn)向丁張，“叫人來給姨父看過了么，得了什么病，要緊么？”

    丁張回道：“大夫來看過了，說姨老爺沒甚大礙，大概是長途跋涉給累著了，中了些暑氣，大夫開了藥方，姨老爺已經(jīng)喝過藥了。”

    錢嬌娘道：“姨父，你喝了藥，現(xiàn)下好些了么？”

    田林文沉穩(wěn)撫須，嘴巴一張，錢嬌娘卻又問上了丁張，“院子都打掃好了么？讓姨父姨媽還有表弟表妹全都縮在這屋里，多過意不去！”

    “夫人，院子才已打掃干凈了，奴才正想請您跟姨老爺姨太太他們過去瞧瞧哩。”

    “那就去瞧瞧罷，姨父，你既不舒服，便在這兒躺著休息罷，待姨媽看過滿意了，我再讓下人們來請你！”錢嬌娘豪爽笑道，一把扯過劉英，“走罷，姨媽，瞧瞧去！”

    田家人一句話也沒能插上，劉英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錢嬌娘拉出了耳房，田林文被錢嬌娘下了定論，也不好擅自出來了，只叫兒女趕緊跟上去，莫讓他們娘吃了虧。

    錢嬌娘一路笑呵呵地與劉英東拉西扯，劉英礙于下人們跟著耳目眾多，恐怕不好的言論傳到外甥耳里，便與錢嬌娘慈愛相對，遠遠看去，倒真是一對和樂融融的長輩晚輩。

    侯府本來就大，主子又少，這東南角的院子一直沒住人，也不知是原主人誰住的，倒是頗大的一個院子，看上去有錢嬌娘的小院兩個大小，單是屋子就是十來間。丁張叫人仔細打掃了正房與兩間偏房，正房給田林文夫妻，兩間偏房給田家兄妹一人一間。丁張照了錢嬌娘的示意，樣樣都挑了最好的來。這本來侯爺?shù)恼汉啒?，夫人的小院就更別提了，馮語嫣屋子里的全都收回來了，那庫房里堆了一堆好東西不見天日。這會兒總算有了用武之地，窗紗是煙羅紗，妝枱是花梨木雕云嵌鏡臺，屋子里的擺飾等物，樣樣都是上品真跡。

    田碧蓮去給自己的屋子轉(zhuǎn)了一圈出來，眉眼全都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只不過來投奔的親戚就能住這宮殿似的屋子，要是當了侯府夫人，那得有多風(fēng)光。

    劉英與田勇章也滿意得不得了，這看看那摸摸，仍不敢相信這是讓他們居住的。

    丁張趁機小聲對錢嬌娘道：“夫人，您看這庫房也開著，不如奴才也順便替您的院子添置些東西？這侯爺病時，不是把您屋子里的東西給砸完了……”

    “本也沒什么東西，我又住不長久，還添什么?！卞X嬌娘說罷，微笑上前與劉英道，“姨媽，您瞧這兒還滿意么？”

    劉英本喜不自禁，但看見錢嬌娘又稍稍冷靜下來，她理理鬢角，端起了長輩的架子，“滿意，自是滿意的。這都是外甥的一片孝心?！?/br>
    丁張見縫拍一個馬屁，“夫人怕怠慢了姨太太，叫奴才把庫房里的最好東西都給抬了好些出來?！?/br>
    劉英笑容僵在唇邊，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劉英本也是個心思極重的主兒，否則不會自恃貌美，拖到十九歲才嫁給中了舉的田林文。她考慮長遠怕投奔她的孿生jiejie拖垮了她，就能與丈夫商議著把jiejie家三口都趕出家門。只她這會兒著實不知錢嬌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與她招招手，“錢氏，咱娘倆多年未見，我有幾句體己話，想對你說一說?！?/br>
    錢嬌娘裝作聽不懂，“姨媽有什么話，訓(xùn)下便是?！?/br>
    錢嬌娘在劉英心里頭，一直是個憨憨的傻姐兒，這會只道她愚笨，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田碧蓮卻是個吃著碗里想著鍋里的主，這短短一會兒，她已浮想聯(lián)翩，想起以后自己做侯府夫人的威風(fēng)了，她一時得意，搶話問道：“錢氏，你的院子在哪兒？”

    清雅倒抽了一口涼氣，所有人的目光都跟著挪了過去。清雅地對劉英道：“姨太太，咱們大燮朝體面的小姐，人長得不如人意些，家底清薄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最主要的是‘規(guī)矩’二字，若是好人家知道了哪戶小姐連規(guī)矩也不知，那可決不會遣媒人上門的?！?/br>
    劉英與田碧蓮被說得臉陣紅陣白。

    田碧蓮仗著清雅是丫頭，罵道：“你是什么東西，敢來說我？”

    錢嬌娘忙道：“姨媽莫怪，清雅這丫頭，是侯爺從帝都帶回來的，也不知是從宮里頭還是哪家皇親國戚里出來的，見的尊貴人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br>
    錢嬌娘這解釋雖沒頭沒尾，但正對上了劉英的路子。劉英作夢都想成為體面人，在大街上瞧見大戶夫人或小姐的轎子，都忍不住縮脖子彎腰，只差跪下了。劉英聽了一瞧清雅，果然通身的富貴氣派，小家小戶的正經(jīng)小姐都比不過！

    劉英因而堆笑道：“清雅姑娘說的是，我這女兒是得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田碧蓮氣得跺腳，“娘！”

    清雅似也見多了與劉英一般的人，她端著臉道：“姨太太，我說話直你也別見怪，我本來就是教人規(guī)矩的。這疼子如害子，但凡正經(jīng)大戶人家，最講究的就是規(guī)矩，我還從未聽過表妹直呼表嫂姓氏的，這要傳出去，得鬧多少笑話！”

    劉英連連點頭，她一面氣錢嬌娘害她娘倆出了丑，一面又擔(dān)心女兒真沒一點規(guī)矩，以后得鬧笑話。她扭頭扯扯女兒，讓她重新叫人，田碧蓮滿心的不情愿，好不容易才跟蚊子叫似的叫了一聲“表嫂”。

    錢嬌娘倒是大氣得很，笑笑便過了，還熱情地拉著她往自己院子去。

    劉英與田碧蓮?fù)榷甲呃哿?，才到了西邊角落見著了錢嬌娘的院子。娘倆眼睛一下就亮了，這哪里是個主母的院子，比他們住的院子都不如。瞧瞧，這還種上地了，莫非他的好外甥連吃也不給她吃？劉英勁頭來了，繞著小院轉(zhuǎn)了一圈，嘴里還為她抱不平，說她住的院兒太小了，不像侯府夫人氣派。

    錢嬌娘笑笑不說話，丁張盡量給夫人留顏面，“這院子是夫人自己給挑選的，她說她就喜歡清靜！”

    劉英可不聽管家這些場面話，她這屋里屋外，全不像個侯府夫人的院子，說難聽點就比下人屋子大些，里頭什么都沒有，再說錢嬌娘穿的衣服，比她穿得都差，若說錢氏與好外甥夫妻和睦，打死她她都是不信的。劉英連坐也不坐，借口趕著去告訴相公這個好消息。錢嬌娘也沒留她。路上，劉英悄悄問管家，邢慕錚去錢嬌娘院子里住過么，丁張立即想起邢慕錚發(fā)病的日子，猶豫了一下，不知該說有還是沒有。劉英心里有了想法，更是步履輕盈，面上帶笑。

    田林文回頭聽了妻子所說，更是篤定錢嬌娘定有事有求于他們，而這事十有八九就是她下堂之事，興許邢慕錚正要將她下堂，她瞧他們來，就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想以以往之事威脅他們，換取她坐穩(wěn)侯府夫人之位。

    “既是如此，那咱們就先下手為強，把當年的事全推到錢氏身上，反正表哥不喜歡她，一定信咱們的話！”田碧蓮道。

    田林文認真想了想，擺手不可，“咱們說了，那錢氏定不甘勢弱也要說，搞不好魚死網(wǎng)破，邢外甥認真調(diào)查起來，咱們也都不好。況且咱們初來乍到，邢外甥也不見得信任咱們。依我看，咱們先稍安勿躁，娘子，你多與邢外甥親近親近，我看邢外甥像個孝子，你若能叫他將對你jiejie那份孝心移到你身上，何愁咱沒好日子過！”

    劉英心中暗暗叫苦，邢慕錚眉眼帶煞，又通身的氣派，她一看他就怵得慌，哪里還敢與他親近？只是這全家的期待都壓在她身上，她不得不硬著頭皮應(yīng)下。

    第六十七章

    日落后邢慕錚回了府，果然在前廳設(shè)宴款待田家四口。田林文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邢慕錚只宴請他與田勇章，讓錢氏去接待女客，不想竟是如平民人家一齊接待了。

    田林文腰桿子從沒今日這么直過，這是外甥看得起他們。他可是堂堂侯爺，跟他比起來，他先前跟過的大人壓根不算什么。若是他能得到邢外甥的提攜，他定也有個一官半職，屆時再往上爬，可就容易多了。

    當務(wù)之急，是將惟一阻擋他們的錢嬌娘給除掉。

    錢嬌娘與邢平淳二人默默地坐在邢慕錚的一側(cè)，似是很怕邢慕錚，連話也不敢說。邢慕錚叫他們吃飯就吃飯，叫她敬酒就敬酒。惟一主動的就是她讓丫頭替劉英多夾些雞rou，說是姨媽喜歡。

    邢慕錚盯著眼前的魚rou，自覺不錯，想夾一塊魚rou給錢嬌娘，但終覺失了男子顏面，對管家使了個眼色，虧得丁張會意，叫夾菜丫頭夾了最嫩的魚腹rou給錢嬌娘。

    待宴席末了，劉英捏著手帕堆了笑容，又想起jiejie的姿態(tài)，稍稍斂了笑，說道：“雅正，多謝你的盛情款待?！?/br>
    邢慕錚微怔，雅正是他的字，父親去世后，只有母親這樣叫他。

    錢嬌娘挑了挑眉，這招用的倒是不錯。

    “娘子，邢外甥如今是堂堂侯爺，你怎地還直呼他的字？”田林文假意責(zé)備道。

    劉英哎呀一聲，笑道：“你瞧瞧我，jiejie以前提及，總是雅正雅正地叫，我也就跟了她叫了，侯爺大外甥，你可別介意！”

    邢慕錚道：“姨父姨媽可叫我名慕錚?！?/br>
    田林文與劉英相視一眼，田林文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侯爺，咱們是小老百姓，怎能直呼你的名？”

    “無妨?！毙夏藉P說罷，轉(zhuǎn)向錢嬌娘，“嬌娘，你投奔了姨媽家，怎地不在姨媽家久住，等我去接你們？”

    這廝叫她的名是叫上頭了么？錢嬌娘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還未開口，劉英就已搶著答了，“唉，還不是我那傻jiejie，才住了不到一年，就非得要走，說是怕麻煩我們，其實是知道了你姨父那幾年也難，她就是怕拖累我們，我跟你姨父怎么攔也攔不住，就是要走！后來走了還不叫我們知道去哪兒，說是等安頓了再與我寫信，誰知這一去就……”劉英說著哽咽起來，低頭抹淚。

    果然是一張顛倒黑白的嘴，錢嬌娘差點兒就要為她鼓掌叫好了。

    娘有時倔起來，確實是十匹馬也拉不回來。邢慕錚問錢嬌娘：“真的么？”

    田勇章差點跳起來，“表哥你這說的什么話，這還能有假？”

    邢慕錚實在不喜有人插話，方才是母親的孿生meimei倒也罷了，這會兒連表弟也敢插他的話，他橫了一眼過去，田勇章立即縮了縮脖子。

    錢嬌娘道：“姨媽說的，怎能有假？”

    劉英和田林文不約而同地暗暗松了口氣。

    “那你們離開了田家，靠什么營生？”兩個婦人帶著一個娃兒，在那亂世中奔波，邢慕錚心緊了。當年參軍，邢慕錚確實也是不得已，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只是玉州一片并未被西犁攻打，為何娘要帶著嬌娘母子離開桂縣投奔姨媽？“你們當初為何離開桂縣？”

    錢嬌娘的眼神因燭火搖曳忽明忽暗，她微笑道：“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br>
    邢慕錚的心猛地被刺了一下。她哪里是不記得了，她是什么也不愿同他講了。這些話，他早該在接嬌娘母子時就問了，那時的他卻因喪母而傷懷，且認為過去的事情已然過去，不值一提。因此嬌娘輕描淡寫說一切都好時，他沒有追問。

    現(xiàn)下想來，是那會兒的他不知心疼為何罷了，現(xiàn)在他知道心疼了，嬌娘已不愿對他講了。

    見氣氛怪異，田林文忽覺不妙，他清清嗓子，拖長了音道：“慕錚啊——你爹娘的尸骨葬在何處，我們此番前來，其中最為重要之事，就是拜祭你的爹娘?！?/br>
    邢慕錚收回視線，面向田林文，“家父家母合葬于桂縣七俠山，母親的葬禮都是嬌娘cao持——”那娘又是在哪里去世，若在外過世，嬌娘又是如何送娘回來的？一個個的疑問堵在邢慕錚的喉頭，他問不出口，他問了也不會有任何回應(yīng)。

    “姨父姨媽若要拜祭爹娘，明兒我就可帶你們?nèi)?，娘臨去前，最惦記的就是姨媽了，‘英子~~’‘英子~~’”錢嬌娘學(xué)著叫了兩聲，輕緩又幽長，聽得人涼颼颼的，“娘就這么叫著，可感人了?！?/br>
    劉英蔘出一身冷汗，邢慕錚是不知道，她還不知道jiejie為甚叫她么。她怯怯地瞅了相公一眼，田林文對她擠眉弄眼，劉英才勉強裝作懷念模樣，“我可憐的jiejie——”

    “娘子，人死不能復(fù)生，這些年，你因jiejie的死積了一身的病，唉……”田林文愁眉苦臉，“那咱們明日就去桂縣，也好了卻你一樁心病……”

    邢慕錚道：“明日恐有不便，等過兩日我安排妥當了，再一同前去?！?/br>
    田林文驚訝，“慕錚也要去？”

    錢嬌娘扭頭，似也有此疑問。

    田林文出口發(fā)覺自己說話略有不妥，他添了一句，“你公務(wù)繁忙，便讓錢、外甥媳婦陪我們?nèi)プ咭辉獗懔T了?！?/br>
    “對，姨父說的在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