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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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蘭反唇相譏:“要不是事關我自己的安危,我才沒興趣提醒一個自大狂!” 他瞇縫著眼,盯了她一下,心中默念三遍‘她口是心非’之后,大度地容忍了她的放肆。 依蘭氣鼓鼓地把眼睛轉到了一邊。 她向來是個很有禮貌的淑女,但是和這個家伙在一起,總是很容易吵起來。而且最奇妙的是,她都沒搞清楚自己那股火氣到底是從哪來的。唔……一定是因為他魯莽的舉動很有可能危及她的安全,對,一定是這樣!她就是氣這個! “螞蟻永遠無法理解神明的力量?!彼焖俅┻^一條條街道。 雖然依蘭看他到處都不順眼,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家伙非常有本事。 她的身體在他的控制下,簡直就像一道鬼影,在明亮的大街上疾行了幾千尺,竟然沒有被任何一隊巡邏的士兵注意到。 她蹲在他的肩膀上,在他閃過拐角的時候,她有種奇異的恍惚感,覺得自己好像在騎乘巨龍。 她知道他不可能改變主意,于是也不勸了,懨懨地問:“我需要做什么?皇家墓園那么大,我盡量往哪個方向躲呢?” 他停在了一棵樹后面,緩緩偏過頭看著她。 他的喘息聲很重,濕濕的黑發(fā)貼在臉頰上,有那么一瞬間,他的神情堪稱溫柔。 “怕?”他問。 廢話。依蘭心想,獨自在墓園里待一夜,誰不怕? 依蘭一邊在心里罵他,一邊非常柔順地垂下眼角,可憐兮兮地點了點頭:“嗚,很怕,能不去嗎?” 希望他發(fā)發(fā)慈悲,做一回人吧! 她看到他的眸光猛地軟了一下,然而,他的唇角立刻勾起了惡魔微笑:“那些寂寞的鬼怪一定很歡迎你的到來?!?/br> “誒?” 她被他捏在了手里,下一秒,她‘咻’一聲飛了起來,劃過一道很長很長的拋物線,旋轉著,落進了一堵很高很高的白墻之內。這堵高墻如此巍峨,依蘭目測超過了六十尺。 依蘭:“啊——” 他拍了拍手,笑得胸腔發(fā)顫。 “圣光結界里怎么可能會有鬼。傻子。” 笑了一會兒,他的眼睛里慢慢浮起了冷酷的暗光。 拿回一部分力量之后,當然可以沖破這個小小的結界,順手讓沖擊波蕩平不遠處的皇宮。無論是誰想要殺死這個身體……‘嘭’,都不存在了。 他輕笑著,勾起一點點唇角。 依蘭落進了墓園。 她炸著毛,把尾巴捂在眼睛前面,透過一絲縫隙,瞇著眼打量四周。 唔…… 皇家墓園和她理解中的那種墓園完全不同。她以為它會陰森森的,黑暗的樹枝上蹲著烏鴉,泥土潮濕,環(huán)境幽暗。 可是眼前的墓園完全不是那樣。 它就像個公園。 瑪瑙石鑲嵌的小路縱橫交錯,周圍有清澈的小湖,有尖頂?shù)乃?,有一排排種滿了鮮花的走廊,還有噴泉和浮雕。 龍晶燈做成了花朵的形狀,柔和明亮的光線充滿了整個墓……公園。 依蘭:“……” 早知道是這樣,她剛才就不用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慫包了。 那個家伙一定在捧腹大笑吧! 依蘭清了清嗓子,抖抖毛。 她小心地往邊上一蹦,落進了郁金香花叢中。 天哪,就連花叢中的泥土地面也打理得清爽平整,沒有雜草、沒有蟲蟻,只有干凈的花莖、花葉和花朵。 花瓣形狀的龍晶燈灑下光芒,透過真正的花朵縫隙,落到依蘭小毛球的身上。 這是花海天堂??! 她用尾巴卷住那些飽滿厚實的花朵,輕輕一甩,身體像魚兒一樣躍出花海。帶著花香味的微風輕輕吹拂著她身上的絨毛,真是愜意極了。 等等,她來這里,做什么來著? 他說這里有他的東西,可能是頭、軀干或者四肢…… 依蘭轉動著小眼珠,環(huán)視一圈。 ——這個氣氛實在是有點格格不入。 她蹦蹦跳跳,順著花叢繞了大大一圈。雖然這里看起來像個公園,但它還是保留了墓園的基本尊嚴,夜里并沒有人在走來走去。 六十尺的高墻,足以阻擋蟊賊的腳步。墓園里一片寂靜,依蘭發(fā)出‘懟懟’聲時,不禁感到有一點害羞。 她瞎逛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些細細碎碎的聲音。 “簌簌簌簌?!?/br> 在這樣安靜的地方,來自地下的響動令人毛骨悚然。 她非常迅速地蹦到了墓園中最高的那座雕像上面。 這是一座天堂鳥塑像,純白色,支棱著翅膀。依蘭把尾巴繞在最高的那片羽毛上,小心翼翼地甩來甩去,居高臨下觀察著四周。 這樣的地方,實在不像是會有行尸出沒的樣子。 她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那細細碎碎的聲音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來越近了。 忽然! 右邊二十尺外的郁金香花叢里,忽然探出了一把寒光冽冽的大鏟子! 依蘭:“……” 這是盜墓賊?! 只見那把大鏟子驕傲地翹了一會兒之后,非常靈活地往下一縮,左挖挖、右挖挖,很快就把郁金香刨倒了一大片。 一個鼠頭鼠腦的青年男人鉆了出來。 他的背上系著一只包裹,長方體,灰布邊緣露出一點金燦燦的顏色。 “哇喔!”依蘭小毛線瞪圓了眼睛。 從皇家的墓室里面偷出來的,一定是非常非常值錢的寶貝! 這個蟊賊像泥鰍一樣從洞里鉆出來,探頭望望左右之后,伸手從洞里拽出了一個胖胖的女人。 “快快快,明天就是紀念日,奧登五世的皇冠一定會提前供進來,發(fā)揮你的特長,拿到它!”鼠臉男人的眼睛里閃爍著綠光。 胖女人仔細地打量著四周:“皮克,如果你哪天死了,我相信一定是被金幣淹死的。噢,該死,我已經(jīng)嗅到金錢的芬芳了!我感覺到皇冠小寶貝就在那里等著我!皮克你真會給我驚喜!” “大寶貝,要不是我們一樣貪心,又怎么會是天作之合呢?”鼠臉男人得意地反手拍了拍身后背的黃金匣,“為什么我要提前八個月開始打地洞,你以為單單只是為了這件藏在整個墓園最深處的寶貝嗎?天真!” ‘鎮(zhèn)墓之寶?’依蘭小毛線輕輕轉了轉眼珠,‘他們偷出了鎮(zhèn)墓之寶?!’ 不會這么巧吧…… 依蘭小毛線靜悄悄地溜下天堂鳥雕像,跟上了這對盜墓夫婦的腳步。 維納爾被禁足在郁金香莊園西側的白塔里。 他懷疑父親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對依蘭的真心,父親那個冷峻眼神,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然令他不寒而栗。 霍華德大公正值壯年,一絲一毫也沒有老態(tài),但那股上位者深沉的威勢卻好像可以承載起整個帝國。 他和自己的兒子一樣擁有天使臉孔,但任何人看到大公,都會下意識地忽略他的美貌,只余敬畏。 父親令維納爾心折,也讓他恐懼。他根本不敢違抗父親的禁足令。 維納爾蔚藍的雙眸中盛滿了憂傷。 哦,可憐的依蘭。莎麗?坎貝爾一定會盡情地欺侮她,還有那個兇手……天哪,禁足還剩六天,沒有自己的幫助,依蘭她能撐得過去嗎? 他一掌拍在窗臺上。 雖然這座莊園的主人們幾乎從來不會踏足這一片與皇家墓園比鄰的區(qū)域,但仆人們依舊一絲不茍地清潔這里,維納爾在白塔里活動了一整天,白手套上面連一絲灰塵也沒有沾到。 他不禁回憶起暮日小鎮(zhèn)老瑪麗家的后院,只是開個門而已,手套就變成了灰色。 貴族與平民之間的差距……說真的,那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維納爾仿佛已經(jīng)看見了自己與依蘭的愛情悲劇。 等等! 他看到了什么? 身處高塔的維納爾震驚地發(fā)現(xiàn),黑發(fā)女孩正在靈活地避開街道上巡邏的憲兵隊,穿梭在自家莊園外面的街道上。 他的心臟一下就活了回來。 噢,天哪,她擔憂他,所以在夜晚穿過那條可怕的史蒂文森街道,特意趕來看他嗎! 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他看到她非常利落地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拋向莊園——哦見鬼!她扔歪了,歪到隔壁的皇家墓園去了! 那一定是綁在石頭上的情書! 維納爾急得六神無主。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依蘭把寫給他的信,誤扔進了皇家墓園…… 他要瘋了! 他緊緊盯著那道纖細的身影。 女孩并沒有發(fā)現(xiàn)‘情書’送錯了地方,她看起來很高興,腳步輕快了一些,看著她的身影,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她飛揚的眉毛和唇角輪廓。 她在原路返回。 ‘啊啊啊啊啊——’維納爾急得揪住了自己銀色的頭發(fā)。 忽然,厚重綿長的開門聲和隱隱的震顫一起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