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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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這是翠芙的房間的,沒想到進去后別有洞天。 約莫七步長、八步寬的小地方,一半是土炕,另一半竟是個簡易的小廚房! 屋里沒什么像樣的家具,就一張瘸了腿的桌子,一把搖晃的椅子,還有灶臺上的一個鍋。 但即便如此,屋里還是顯得擁擠不堪,不僅黑暗潮濕,聞著還有股很大的煤煙味兒。 炕上是胡亂堆疊的被子,枕頭被推到了地上,還有幾件女子穿的衣裳,肚兜和襦裙,搭的到處都是。 寶寧想,許是翠芙走的太著急,從被子里爬出來,穿上衣裳就走了,剩下的東西全都沒要。雖然也并沒剩下什么值錢的東西。 寶寧抬手在鼻子下扇了扇,這味道太嗆人,她也顧不得冷了,將門窗都打開,通了通風(fēng)。 午后的陽光灑進來,屋里一下子就有了些明媚的感覺。 寶寧長舒了口氣,覺著舒服了許多,開始著手整理東西。屋里并沒什么好收拾的,不過是翠芙丟下的那些衣裳雜物,很快就歸攏到了一起,放到了洗衣籃子里。她的嫁妝箱子還在院外,寶寧想著晚上時候再整理那個,先將飯做好,給裴原送去再說。 翠芙許是知道她今天準會來,連午飯都沒做,炕也沒燒。 灶里一點火星都沒有,鍋里殘留著上頓吃剩的殘渣,看樣子像是玉米糊糊之類的東西,黏在鍋上,散發(fā)著股不太好聞的腥味兒。 寶寧彎腰聞了聞,皺起鼻子。已經(jīng)餿了,不是上頓的,不知放了幾天。 寶寧訝異,這兩人平時到底吃的是些什么呀? 要想做飯,就得先生火,刷鍋。 柴火堆在門口不遠處,雖然不多,但也夠用,而且林子外那么多枯枝,總會燒著火的。 問題是,菜和米在哪兒?水在哪兒? 寶寧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只看著了一個木桶,里頭裝了約莫一個指節(jié)那么高的水,連喝兩口都不夠的,更別說別的能吃的東西了。 院子里也沒有水井。 寶寧愣愣地站在門口,一時失語。這兩人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生活的,飯不吃,連水都不喝的嗎? 她思忖了半晌,還是決定去問問裴原,他在這里也住了不短時間了,應(yīng)該知道這些事的。 茅屋很破,門也是舊的,一塊坑坑洼洼的破木板,用來鎖門的楔子不知怎么爛了,門鎖不上,也關(guān)不嚴,風(fēng)一吹就顫三顫。門和窗都壞了,灶火也沒燒,不用猜都知道裴原住的這個屋子有多冷,他本就身體不好,是怎么熬過來的? 寶寧嘆了口氣,抬手敲了敲門:“四皇子,我進來了?” 屋里沒有聲音。她等了會,又敲了遍,還是沒有聲音。 寶寧心中奇怪,怕裴原又凍又病的出了什么事兒,沒再等他回應(yīng),推門進去了。 一進門,寶寧便被嗆得咳了起來。這屋子里的味道比廚房還要難聞,苦澀的藥味混合著一種難以言說的酸臭味道,刺的人眼睛生疼,仔細聞,還能聞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不大的火炕上,裴原正側(cè)臥著,在睡覺。 他睡得不太踏實的樣子,眉毛緊緊擰起來,嘴唇邊一圈胡茬,頭發(fā)半束半散,亂糟糟一團,裹著的被子也不干凈,黃的紅的污漬干涸成一片片,有的地方還露了棉花。 許是因為疼痛,裴原放在枕邊的手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骨節(jié)都有些泛白。 這幅邋遢落魄的樣子,活像個流浪漢,哪能和原本高高在上肆意張揚的四皇子聯(lián)系在一起? 寶寧怔在原地,忽然有些心酸。 裴原被她的那幾聲咳嗽吵醒,難耐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兒。醒著的時候比睡著要艱難得多,至少在睡著的時候感覺不到冷和餓,也不會疼,而一旦神智恢復(fù)清明,那些難以忍受的感覺就又會卷土重來,傷口處抽搐著疼痛,他咬牙忍受著才沒有叫出來,無休止的潰爛和痛癢快要將他逼瘋。 許是發(fā)燒了的關(guān)系,裴原覺著嘴里干的厲害,連帶著整個喉管都火辣辣的疼。 想喝水。 裴原撐著胳膊坐起來,抬手按了按額角,半閉著眼去桌邊摸杯子。 摸了半晌,只有一手灰。 寶寧實在看不過去,拎了茶壺來放到他手上:“杯子剛被你扔出去了,壺里的水也冷了,你知附近哪里有水井或小河嗎?我打些來,燒給你喝。” 陌生的女聲傳進耳朵,輕輕柔柔的,帶著股暖意,與這冰冷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裴原心中一驚,猛地睜開眼睛。 第4章 裴原 入目的是一張清麗漂亮的臉,柳葉眉,杏仁眼,白皙若雪??雌饋砟挲g不大,還沒長開,但已經(jīng)是極為出彩奪目的容貌,不是那種驚艷或者魅惑的美,相反的,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毫無攻擊力的長相,唇角有對很淺的梨渦。 不像是來找事的。 得出了這個判斷,裴原腦子里緊繃著的弦松了些許,已經(jīng)運了三分內(nèi)力的手掌也卸了力。 直到他視線下掃,看見了寶寧那身大紅色的喜服,裴原瞳仁一縮,驟然想起來早上翠芙說的話,說今個是他成親的日子,新娘子約莫中午就到,那時她便回京城去了,由他的皇子妃繼續(xù)伺候他。 翠芙說那話的時候帶了幾分憐憫:“聽說您的皇子妃是指腹婚,榮國公家的女兒呢?那樣的千金小姐,怎么甘心淪落到這樣的地方來,以后還不知怎么對您呢,真是可憐見兒的。” 裴原不知道翠芙是在可憐誰,是可憐他,還是那個要嫁過來的皇子妃。 思及此,裴原露出一絲諷刺的笑。說的也對,就憑他現(xiàn)在這樣的處境,就是個沒用的廢物,哪會有傻子來伺候他,一個個都巴不得他快死吧?就連少府監(jiān)派來的丫鬟都敢對他頤指氣使,何況是什么皇子妃,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肯定是個被逼著嫁來的倒霉庶女,路上不一定都哭了多少次了,說不定現(xiàn)在正在心里算計著怎么脫身,先來他房里打探下情況。 她應(yīng)該很高興吧,瞧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知什么時候咽了氣,她就是自由人了。 …… 裴原看著她的裙子呆住了。寶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這么出神,連被子滑下去了都不知道。 她怕裴原著涼后病得更重,伸手將被子扯了回來,圍在他頸邊,又問了遍:“你很渴嗎?若是還能忍的話,就等一下吧,喝冷水總是不好的,你告訴我哪里可以打水,我燒熱的給你喝。” 真是夠能裝的。 裴原回過神,厭惡地皺皺眉,側(cè)身躲開寶寧的手,仰頭將茶壺里的水喝了個精光。 許是手抖的厲害,最開始時茶壺嘴兒沒對準,不少涼水灑出來,灌了一脖子。裴原像是感覺不到,將茶壺扔回桌面上,隨便抹了下嘴,又鉆回了被子。 從始至終被忽略,寶寧有些尷尬,抬手摸了摸鼻子。 站了會兒,她又覺得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先說說話,和他搞好關(guān)系。 寶寧蹲下身,讓視線與躺下的裴原平齊,盡量用最溫和的聲音道:“四皇子,我是你……” 她話還沒說完,裴原忽的睜開眼,不耐煩道:“你怎么還不滾?” 寶寧被罵得愣了下,有些委屈。 她抿抿唇,很快調(diào)整過來心情。 早就知道裴原是這個脾氣了,現(xiàn)在又一朝跌落泥潭成了這樣的處境,心情差些也正常。她讓著他些,沒必要因為這個生氣。 想通了,寶寧又笑盈盈的了,與他介紹:“我姓季,名字叫寶寧,你聽說過我嗎?季寶寧?!?/br> 裴原古怪地看著她,眼神復(fù)雜。 意料之中的沒得到回答。 寶寧想,裴原應(yīng)該是不認識自己的。他原是四皇子,那般高貴的人物,性格又一直是紈绔張揚的,平日里結(jié)交的也都是些紈绔公子,整日做著些騎馬射箭的事,許是連季嘉盈他都不熟悉,又怎么會聽說過她。 不過那都不重要。以往的都過去了,把以后的日子過好就行了。 “以后就是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寶寧給裴原掖了掖被子,拄著下巴看他,眼睛彎彎,“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待會想吃什么?我給你做?!?/br> 裴原冷笑一聲,閉了眼,不再看她。 他左腿有傷,因為一直沒有好好清理上藥的關(guān)系,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些化膿,碰著便會疼,所以裴原平日都是向右側(cè)躺著睡的,臉正好面向?qū)殞幍奈恢?,躲都躲不開。 他懶得理她,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又過了會兒,寶寧嘆了口氣,站起身走了。 裴原聽見關(guān)門的聲音,終于睜開了眼,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諷刺。 這女人的段位還很高明,假情假意的那番話,真以為他聽了就會感激涕零嗎? 如此想著,腹中的饑餓卻是被喚了起來。 裴原伸手往身后摸了摸,掏出一個油紙包,拆開后是半張蔥花餅。放了太久,冬日又冷,蔥花餅上的油已經(jīng)凝上了,看起來膩得發(fā)慌。 翠芙對他不上心,加上這里沒什么食材,她本身做飯也難吃,每日只做玉米糊糊,里頭拌上點苦鹽,湊合著就是一頓飯。裴原咽不下去,靠著裴揚隔幾日送來點心飯食充饑。 裴揚是他的五弟,今年十三歲,是圣上最小的兒子,自小就倍受寵愛。 裴原對這個弟弟一向不錯,裴揚的拳法和劍術(shù)都是他親自教的,裴揚對他也極親近。后來他出了事,原先那些酒rou朋友跑得無影無蹤,一個個急著和他撇清干系,只有裴揚還記掛著他,隔著三五日就會來看看,送些東西。 算起來,裴揚也五日沒來了,大雪封路,這里偏遠,他走一趟也很難。 裴原咬了口蔥花餅,在心里琢磨著,待會自己去做些飯,好留著明日吃。 至于剛才那個女人,他是不相信,也不指望的。說的倒是好聽,等著吧,不出三日,她便哭著喊著要回去了。 想到這,裴原眼色又冷了幾分。 趕緊走,省得擾了他的清凈。 …… 寶寧將院外的嫁妝箱子拉回了屋子,她嫁妝并不豐厚,滿打滿算就兩個大箱子,其中一個還是許氏心疼她,花私房錢置辦的。 除此外,寶寧自己還帶了個小箱子。 那天見著了少府監(jiān)給裴原準備的聘禮,寶寧便對他現(xiàn)在的處境有了數(shù),怕這里連生活的必需品都沒有,自己帶來了一點。幾斤豬rou,一袋白面,一袋精米,還有些零零碎碎的菜和藥。因為這些東西,她被季嘉盈和季留湘嘲笑了好一通。 寶寧原本還覺得自己多心,現(xiàn)在看來,多虧她想的周全了些,要不然今晚吃什么都不知道。 喜服太累贅,寶寧從箱子里翻了套常服出來換上,瞬間覺得輕松許多。 她想了想,又翻出塊布巾來,去將裴原窗戶上的洞給堵上了。 這人是個脾氣躁還不計后果的,發(fā)火便發(fā)火唄,非要砸窗子做什么,砸壞了,凍的還不是他自己。 寶寧搖搖頭,轉(zhuǎn)身繼續(xù)去找水源,心情再不好,飯總是要吃的。 一回頭的功夫,寶寧忽然發(fā)現(xiàn)在裴原所住的茅屋的東側(cè),屋子和籬笆墻之間有一條窄窄的過道,約莫一尺寬,她走過去看了眼,那邊竟然也是個小院子。寶寧驚喜萬分,提起裙擺擠過去,瞧見院子中間赫然是口轱轆井,井的東側(cè)有一個菜窖入口樣的東西,被木板擋著,西側(cè)是一片被開墾過的菜地,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菜了,只剩一欄一欄的田壟。 寶寧這才知道,這院子是個“日”字一樣的結(jié)構(gòu),籬笆墻圍成一個大院子,兩間小茅屋擋在正中間,左右留出過道兒來,通向后面的小院子。 有井,有菜窖,還有菜地,等到春天時候,這日子就好過多了。 寶寧轉(zhuǎn)眼就將那會兒裴原沖她發(fā)火時那點不高興忘記,回西廂取了根蠟燭點上,想去菜窖底下看看到底有多少存糧。 掀開木板,撲面而來一股陰暗潮濕的味道,混著白菜和蘿卜的特殊氣味,倒也不算難聞。 寶寧把裙擺系在腰上,拿著蠟燭小心翼翼地從梯子爬下去,蠟燭一直沒滅,她也放心許多,等到了底下,寶寧滿懷著希望轉(zhuǎn)頭看過去,只見角落里幾顆大白菜,旁邊放著一顆被切了一半的大紅蘿卜。幾顆爛菜孤零零地躺在那,她想象當中的滿滿存糧和風(fēng)干臘rou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