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早這樣了，嗆毛驢，順著不行，得倒著摸。吼兩嗓子比什么都管用。

    沒一會，寶寧便睡著了。裴原趁著空檔，去煮了碗粥，晾涼一些，回去叫醒她吃。

    她惺忪著，酒也沒醒，吃了兩口便不要了。裴原勉強再喂一口，見她真的不要，囫圇著扒進(jìn)自己嘴里。

    吃了飯，寶寧精神許多，又道：“過幾日，我想回家一趟，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裴原無奈：“去做什么？”

    寶寧道：“明姨娘可厲害了，她知道許多古方和偏方，都很有用。明姨娘生的二jiejie嫁給了崇遠(yuǎn)侯家的三少爺，第二年就得了一個兒子。主母生的大jiejie嫁給了崇遠(yuǎn)侯家的世子爺，已經(jīng)嫁了三年了，還是沒有孩子。聽下人說，大jiejie在侯府現(xiàn)在很抬不起頭來。”

    寶寧渾然不覺話題已經(jīng)偏了，很認(rèn)真地思考自己剛才的話，問：“生兒子很重要嗎？”

    裴原說：“崇遠(yuǎn)侯世子想要的是兒子，不是你大jiejie，所以兒子很重要。”

    “噢?！睂殞帥]聽懂，但還是點了點頭，裝作聽懂的樣子。

    裴原問：“還有問題嗎？”

    寶寧又想起那件事：“我想回家?！?/br>
    裴原覺得頭疼，伸手揉了揉額角：“嗯，好，怎么回去？”

    寶寧想了想：“坐馬車?！?/br>
    裴原問：“馬車在哪？”

    寶寧被難住，蹙著眉頭認(rèn)真想了想：“我給季蘊寫信，讓他駕著馬車來?！?/br>
    裴原問：“信怎么送過去？”

    “天哪?！睂殞庴@訝，臉頰紅通通地看著他，“你怎么這么聰明的？”

    她努努唇：“但是我更聰明一點，我可以讓鴿子去送?！?/br>
    裴原心里憋著一股火，強壓著：“鴿子呢？”

    “我沒有鴿子。”寶寧搖搖頭，她仰著頭看裴原，去扯他的衣角，小聲道，“裴原，我以后可以養(yǎng)鴿子嗎？”

    “閉嘴！”

    裴原額上青筋直蹦，伸出兩指捏她的腮：“我他娘的真后悔，腦子被門擠了吧，給你灌那兩口酒！本來就傻，喝了酒，說點子什么狗屁話。季寶寧，你給我聽著，從現(xiàn)在開始，乖乖閉嘴，要不然……”

    裴原俯下身子，在她耳邊惡狠狠道：“我就把你的阿黃扔出去?！?/br>
    寶寧害怕了。趕緊乖乖閉上眼。

    燈光亮，晃得眼睛難受，她悄悄掀開眼皮瞄向裴原。

    裴原正盯著她。

    “要吹燈是不是？”

    寶寧點點頭。

    裴原“呼”的一聲吹熄燈，和衣躺下：“睡覺！”

    他想了想，轉(zhuǎn)身威脅：“不許再說話了……”他還沒說完，就聽見那邊響起的淺淺呼吸聲，有節(jié)奏的，已經(jīng)睡著了。

    裴原仰頭看著天花板，深深吐出一口氣，只覺得這一晚上過的，心里堵得很。

    但轉(zhuǎn)頭看看身旁，錦被下一個小小起伏著的背影，又覺得……好像也不是那么糟。

    第二日早上裴原醒來時，天已大亮，寶寧還睡著，蝦米一樣弓著身，縮在他身邊。

    長頭發(fā)弄得他癢，裴原閉著眼揉她頭發(fā)一把，往旁邊推了推。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輕輕的少年音，有些委屈的：“四哥，你都沒有這樣抱過我?！?/br>
    第17章 裴揚

    裴原猛地睜開眼，他沒聽出眼前是誰，只知是有人闖進(jìn)門，眼神一凜，以手成刀，就要朝著來人砍過去。

    “??！”裴揚蹲下身抱住頭，當(dāng)場求饒，“四哥別打我！”

    阿黃本在他懷里，裴揚一蹲下，阿黃被擠到，腦袋探出來叫的聲嘶力竭。

    裴原清醒過來，認(rèn)出裴揚腰間的玉佩，收回手。

    他這才注意到裴揚的穿著打扮。不知怎么弄的一頭紅毛，穿了身銀絲繡線的紫袍，腳踩的黑靴上掛了兩條锃亮的金色流蘇。

    要多丑有多丑。

    裴原耳邊嗡嗡的響，抓起裴揚的領(lǐng)子提起來，在他耳邊低喝：“給我滾出去，帶著那只蠢狗！”

    “噢噢，好的好的?！迸釗P站起來，不敢再多說話，拖著阿黃溜走。

    兩人低語，窸窸窣窣的動靜，寶寧被吵醒。

    她覺得頭暈，沒睡飽，臉頰貼著枕頭蹭了蹭，慢吞吞睜開眼。

    已經(jīng)日上三竿，艷陽高照，她旁邊一尺遠(yuǎn)的地方，裴原正低著頭系腰帶。

    寶寧以為自己眼花了，但揉揉眼睛，他還在。

    寶寧震驚地坐起來，長發(fā)黏在臉上，狼狽又搞笑的樣子。

    裴原回過頭看她。

    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就是嘴唇有點干。打量一會，裴原滿意地捏捏她的臉：“身板兒不錯，一晚上就好了，挺長臉?！?/br>
    他彎腰提上鞋，又伸長臂把茶壺夠過來，倒一杯水遞給她：“喝點水清醒清醒，再去洗把臉，花的跟貓似的?！?/br>
    寶寧捧著杯子，冰涼的觸感讓她逐漸清醒，意識也慢慢回籠。

    她只記得昨晚生病，裴原非要她喝藥酒，她醉了，說胡話，裴原生氣地罵了她。

    ……他們這是在一起睡了一夜？雖然看起來什么都沒發(fā)生?？蛇€是怪尷尬的。

    寶寧呆呆坐在那，腦子還是木的，眼珠隨著裴原轉(zhuǎn)動，看他又調(diào)整了下腰帶，將挽起的袖子放下，去摸放在角落里的拐杖。

    “看我做什么？”裴原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過身，手指點了點她手腕，語調(diào)低沉，“快點喝，然后去洗漱，家里今天有客人?！?/br>
    寶寧茫然：“什么客人？”

    裴原還未開口，忽聽見院里一聲仰天長叫：“哥，哥你家籬笆里怎么有鵝啊，它追我，我要死了！你快出來救我！”

    裴原低罵一聲，往外走，走兩步后又看向?qū)殞帲骸耙路R整了再出來?！闭f完出去，反手帶上門。

    ……

    院里頭吵吵嚷嚷。

    為了養(yǎng)那些雞鴨鵝，寶寧在院里圍了道籬笆墻，里頭用簡易的木板搭了個幾個小窩。

    不知道裴揚干什么去了，把籬笆門開了，一只好事的鵝閑逛出來，追著裴揚的屁股咬，邊嘎嘎嘎的叫。

    裴原恨鐵不成鋼罵：“你惹它做什么，沒膽子，還會惹禍。別跑了，越跑越追你，你停下，反手?jǐn)Q它脖子！”

    裴揚滿院子亂竄：“我不敢啊哥，我不敢。你看它有多兇！”

    裴原吼他：“不到一個月大的鵝，還沒你腳大，你能不能冷靜點？裴揚，你是不是個廢物！”

    眼看著裴揚越發(fā)慌不擇路，想要去抓房檐底下的木盆做武器，裴原眉心突突的跳，“那盆里是苞米糠，喂雞的東西，碰灑了更追你！站那別動！”

    為時已晚，裴揚已經(jīng)抓著那只盆砸過去，淋了鵝一身，也淋了自己一身。

    寶寧一般都是早上醒了就喂食，今日起晚，雞鴨還餓著，現(xiàn)聞著香味，一只接一只傾巢而出，圍著裴揚上下亂竄。翅膀扇起了地上層層的土。

    裴揚一邊跳腳一邊嚎：“哥，你籬笆里怎么還有雞，還有鴨，天啊竟然有兩只鵝！”

    “哥，你什么時候這么喜歡小動物了，我的娘呀，啊啊啊！”

    阿黃在旁邊看了會，興奮得兩眼放光，也沖進(jìn)去參戰(zhàn)。一時間，不大的小院子里雞飛狗跳，吵得方圓五里都聽得見，裴揚鬼哭狼嚎。

    裴原懶得理他那副慫樣，冷著臉靠墻站著，不管不問。

    寶寧收拾好出來時，裴揚衣裳已經(jīng)破了好幾個洞，臟兮兮的像個要飯花子，要哭不哭的樣子。

    聽見開門的聲音，祈求地望過去。

    寶寧拍了拍手：“都別鬧了。”

    雞鴨們聽見她的聲音，竟真的安靜下來，站在原地回頭看她。

    寶寧指著籬笆的門，聲音不大不?。骸岸歼M(jìn)去吧，待會加飯，不聽話的晚上不給飯吃?！?/br>
    裴揚驚詫地看見，那些剛才還對他張牙舞爪的小東西，一個個都跟被下了迷魂藥似的，乖乖巧巧地排成排，搖頭晃尾地進(jìn)去了。

    寶寧走過去，關(guān)上籬笆門。

    阿黃甩甩身上的臟東西，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她身后。

    裴揚不可置信道：“我的天呢?！?/br>
    寶寧手搭在籬笆上，很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他。

    起的匆忙，她只洗了把臉，粉黛未施，一根素凈的簪子挽著頭發(fā)。

    寶寧回想早上的事，裴揚應(yīng)該是闖進(jìn)了屋子的，看見她和裴原睡在一起，雖名義上是夫妻，但這樣的事被外人看見，還是很羞惱。

    裴揚渾然不覺寶寧的尷尬，他只覺寶寧溫柔笑著站在那，好看極了，比后宮里的那些妃子都好看。

    裴揚夸贊她：“你在發(fā)光，像個仙子。”

    裴原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照著他屁股踹了一腳：“你像個傻子?！?/br>
    他臉色很不好看：“跟我進(jìn)屋?！?/br>
    裴揚“噢”了聲，回頭和寶寧揮揮手，隨著裴原走進(jìn)屋子。

    臨進(jìn)門前，他又趴在門框上，往外探頭：“我?guī)Я撕贸缘模龝黄鸪园??！北慌嵩е箢I(lǐng)扯進(jìn)屋。

    寶寧愣愣地站在原地。她認(rèn)出來了，那是裴揚，當(dāng)今圣上的五皇子。

    這五皇子還真是……不同凡響。

    掃視了眼已經(jīng)亂成一團(tuán)的院子，寶寧嘆了口氣，認(rèn)命地去收拾。

    ……

    屋里，裴原坐在凳子上，裴揚站他面前一步遠(yuǎn)，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