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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殘疾皇子后在線閱讀 - 第85節(jié)

第85節(jié)

    “魏將軍真有心,改日請他吃飯!”寶寧很高興,她又蹭到桌邊看裴原掰鴨腿。

    肥嫩香美的腿rou,油亮亮的,賣相極好,因著被裴原一路捂在懷里,還熱的。寶寧問:“鴨子多少錢?”

    “不知道。”裴原耷拉著眼皮瞧她,“爺是買東西問價的人?一錠銀子扔出去,都不用找的。”

    寶寧笑他:“裝闊氣,吹牛皮?!?/br>
    “吃你的吧?!迸嵩浜咭宦?,拿張油紙把腿骨包上,遞給寶寧,“伸著脖子吃,別把床弄臟了?!?/br>
    他把另一條腿也掰下來塞到寶寧手里,然后拿著鴨屁股和一半鴨胸出去,吹一聲哨,兩只狗都跑過來。

    裴原把rou往地上一扔,看它們一會,回屋里。

    “吉祥是只母狗,它長那么粗野,竟然是只母狗?!迸嵩瓎枌殞?,“你說,吉祥和阿黃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以后會不會日久生情了?”

    寶寧道:“管的那么寬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生情了也很好?!?/br>
    裴原低聲笑。

    他坐下來,也開始吃,過半晌,開口道:“我沒去敲打蘇明釉,我想看看,她到底還能干出什么事?!?/br>
    提起她,寶寧蹙眉頭:“只是覺得大嫂奇奇怪怪的,說話也像是意有所指,但若說她真的做了什么壞事,倒也沒有。我與她發(fā)火,倒顯得我小氣了,況且孕中的婦人,情緒不穩(wěn)也正常……”

    她想起那個狗牙手串,咽下嘴里的rou,擦擦手,拿出來給裴原看:“你瞧,大嫂今日送了我這個?!?/br>
    裴原道:“我知道。我吩咐了陳珈,他早些時候就回稟我了?!?/br>
    寶寧發(fā)現(xiàn)裴原的不對勁。他今日說話的時候,總是很平靜,不像以前那么囂張。而且竟然有心情和她嘮家常了,還關心起吉祥是公狗還是母狗的問題。寶寧咬著嘴里的骨頭,打量裴原一會,小聲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迸嵩瓕⒛谴执谑种搁g轉(zhuǎn)了兩圈,忽的扔到地上,問寶寧,“你信命嗎?”

    寶寧遲疑道:“嗯……還行?!?/br>
    “還行是什么意思?!迸嵩ζ饋?,“我以前是不信的,我父皇身邊有個國師,姓龔,專職扶乩之事,算得還聽準。我不喜歡他,別人說他仙風道骨,我背地里罵他像白毛猴子,有一次被裴霄告狀到父皇那里,還打了我一頓。裴霄那個小人,七八歲的時候就會告狀了,但后來他不干這樣小偷小摸的事了,許是他母妃告誡他,說這樣顯得他這個人上不得臺面……所以后來,裴霄一直都在努力做個上得臺面的人?!?/br>
    寶寧聽他講故事,也跟著笑。

    裴原接著道:“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母妃的宮殿的墻壁上,她的首飾上,都是些奇怪的東西,桃木啊,狗牙啊,還有一張藏起來的鐘馗像。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這是因為她命格不好,那個龔國師說她是鬼命,五福不全不說,還損人陽氣,做后妃更要壞國運。但是父皇當時年輕氣盛,偏要納她進宮,你猜怎么著?”

    寶寧問:“怎么著了?”

    “她進宮的那年,長江的堤破了,江水一瀉千里,淹沒萬頃良田。人家都說,鬼命的說法應驗了?!?/br>
    寶寧打了個哆嗦:“但這也不能這么說呀,長江隔幾年就要出一些事,而且和賢妃娘娘一同進宮的還有那么多妃子,怎么能都算在她的頭上?”

    裴原道:“她最受寵,所以就是矛頭所向。而且,帝王嗎,總是要愛社稷江山多一些的,任何一點蛛絲馬跡,只要威脅了他的江山了,就會慌亂,這也無可厚非。壞就壞在,他是個愛美人的帝王,他覺得美人的命不好,但又舍不得她走,所以就按著龔國師的法子,給宮殿改名,給她戴一些亂七八糟的飾品,逼著她在每月的十五偷偷喝符水,想要彌補些命格帶來的禍患。”

    寶寧覺得離奇,但離奇的背后,又是情理之中。

    她慢慢地抓住裴原的手,想給他一些安慰。

    “父皇對她到底算不算好,我不知道,但他對我算是好的。如果我母妃不死,我不去查,這些事他永遠不會告訴我。我感激他?!迸嵩D了頓,繼續(xù)道,“可是我母妃死了?!?/br>
    “我連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我記得那時候我大概,八九歲,搭弓射鳥的時候,把玉佩上的系帶弄斷了?!迸嵩蛯殞幈葎?,他閉一只眼,像是射箭的樣子,笑了兩聲,“她手拙,說真的,我都不知道父皇除了臉還看上了我母妃什么,她連件衣裳都繡不明白……說回來,她去找高貴妃修玉佩的帶子。高貴妃是裴霄的母親,那時候她還只是高美人,她們是要好的姐妹。真是諷刺,宮里怎么會有姐妹,她單純過了頭?!?/br>
    “然后她就再也沒回來?!迸嵩溃昂髞碓诤锇l(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那是三天后了,浮腫的看不清臉,看衣裳才認出來的。父皇讓人去查,說是個和她同年進宮的姓羅的秀女將她推下去的,說秀女是因為嫉恨。大理寺卿姓嚴,大概是叫嚴維常吧,他辦案很利落,那個姓羅的秀女被處死了,我母妃也被安葬了,謚號是端平?!?/br>
    寶寧看著裴原的眼睛,他平靜極了,一點該有的悲愴都沒有。

    寶寧覺得難過。她舍不得再聽下去,但是,她又必須和裴原一起面對這些過往。

    “如果事情只到這里,也就罷了?!迸嵩[了瞇眼,“可是后來,十二歲的時候,我誤闖假山,在山洞深處,發(fā)現(xiàn)了一具白骨,白骨的手里攥著我那枚斷了系帶的玉佩?!?/br>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到底哪個才是她?我懇請父皇去查,他告訴我,逝者已矣,不要動墳陵了,讓她安息吧。”

    “她真的安息了嗎?”

    寶寧不知道該作何表情,也不知該怎么安慰裴原。他現(xiàn)在好像真的放下了,說起往事時,一顰一怒都像個局外人,但就是這樣,寶寧才覺得害怕。她怕裴原將這些壓抑在心底深處,只是表面用平靜做掩飾。寶寧更愿意裴原現(xiàn)在抱著她哭一場,過剛易折,她不想裴原太過剛硬,至少在她的面前不需要這樣。

    寶寧心中隱隱有預感,如果是圣上殺了賢妃,等一切都揭開的時候,裴原會再崩潰一次嗎?

    “我們不想這些了!”寶寧忽然上前抱住裴原,“先不想了?!?/br>
    裴原笑道:“這還要感謝大嫂,若不是她整日里琢磨著和你挑撥這些,我還真是找不到機會與你說?!?/br>
    寶寧抬頭親一口他的下巴。

    裴原抱住她,問:“醬鴨好吃嗎?你胃口可不小,兩只鴨腿都能吃下,連層皮都不給我留?!?/br>
    他轉(zhuǎn)了話題,寶寧心中還沉重著,她也不再提那事,順著裴原的話說:“還可以,但鴨子不夠肥。聽說只吃竹子或荷葉的鴨子,長大了后再做醬板鴨會更好吃,有種渾然天成的清香味?!?/br>
    屋里的氛圍轉(zhuǎn)瞬就變了。

    裴原“嗯”了聲,又問:“鴨子吃竹子,那么硬的東西,它不劃嗓子嗎?”

    寶寧滯住:“我沒當過鴨子,怎么知道……”

    裴原說:“以后養(yǎng)一只試試?!?/br>
    他抱著寶寧站起來,讓她赤腳站在床上,給她整衣服,擰眉問:“有沒有黑的或白的衣裳?別穿紅的去?!?/br>
    寶寧迷茫問:“干什么去?”

    裴原答:“今天是你婆婆的忌日,我?guī)闳ソo她燒點值錢。太廟去不了,就院門口的墻拐角就行,你穿個素色的,別弄這大紅大綠?!?/br>
    外頭天已經(jīng)黑了。寶寧趕緊去柜子里找衣裳,埋怨他:“怎么不早說!你提早幾天告訴我也好,我好準備東西?!?/br>
    “沒什么準備的,就走個過場,也算是帶你給她問個好兒?!迸嵩帐白雷由铣允5臍埦?,沒抬頭道,“多穿點,晚上風冷?!?/br>
    ……

    趙前在拾掇好自己,對著鏡子左右端詳,見確實沒岔子了,又拿出口脂來在唇上抹了抹,提步出門。

    他一路都在想著待會見到裴原該說什么話,該怎么不動聲色地在他襟上印一枚唇印,再全身而退。

    別怪他想出的招數(shù)俗氣惡心,越是俗的法子越好用,只要能辦成事,管它用的什么辦法呢。

    寶寧的院子黑漆漆的,正房也不亮燈。趙前正納悶著,視線一斜,瞧見墻角處詭異的火光。

    第97章 鬼怪

    寶寧蹲在火盆前面,和裴原一起往里撒紙錢。

    她做夢也沒想過, 會和裴原一起做這種事。以前在家的時候也會祭祀, 國公府百年世家, 季家有自己的家廟, 到了清明前后,府里上上下下都會穿素衣, 吃素食, 榮國公帶著女眷和孩子們到牌位前祭拜,燃幾支香。因為出嫁, 今年的祭禮她沒去成。

    寶寧偏頭看向裴原,在心中描繪他的眉眼,幻想著賢妃娘娘該是什么樣子。

    “想什么呢?”裴原回望她,抬手摸摸她的臉, 被風吹得有點涼。裴原擰眉:“冷嗎?”

    “不冷?!睂殞帗u頭, 她拖著下巴,輕聲對裴原說, “我在想, 賢妃娘娘長什么樣兒。”

    “把我生的這么俊, 她能丑嗎?”裴原挑眉反問,不待寶寧說他自夸厚臉皮, 又道, “要改口,你得叫母妃?!?/br>
    寶寧乖乖叫了聲母妃。

    她閉著眼,雙手合十抵在唇前, 低聲道:“母妃,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裴原的,我們好好在一起,不吵架。以后有機會了,我會親自去祭拜您……”

    寶寧又想起,好像老一輩都喜歡抱孫子,她瞟裴原一眼,見他沒注意這邊,飛速又念叨一句:“等過兩年,我們多生幾個孩子,老了后他們有伴,我們也有伴,您不要記掛!”

    這話有點太不知羞了,但也就這么一次,為了讓裴原和母妃高興些,說就說了吧。

    寶寧專注地看著火苗,沒看到裴原復雜的眼神。

    裴原他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點想笑,但心底又沉甸甸的。

    以前一直覺得命運不公,好像什么倒霉事都要算他一份,后來遇著寶寧,又覺得以前是不是在攢氣運,他花了半輩子的運氣,得了這樣一個寶貝疙瘩。軟乎乎的,說她聰明,但又總犯傻,說她傻,關鍵的時候又聰明。這么個沒兩袋粟米沉的寶寧,他恨不得掛在腰上帶著走才放心,怕被人騙去,怕被人搶去,若再沒了她,他這輩子就真的什么盼頭都不剩了。

    許是今天日子太特殊,裴原覺得嗓子發(fā)干。他拳抵著上唇,輕咳兩聲,啞聲問她:“生幾個?”

    寶寧一懵,而后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臉紅了。

    她眨眨眼,對未來日子充滿憧憬,小聲問:“三個夠不夠?”

    裴原道:“那怎么夠,要生就多生點,以后孩子們長大了,能湊一個蹴鞠球隊。日子無聊了,就拿小鞭子抽他們,讓他們打球給我們看?!?/br>
    寶寧抿唇笑:“不正經(jīng),說胡話?!?/br>
    裴原低著頭,沒再說話了,他耳朵一直注意著外頭的動靜,除了火花的噼啪聲,還聽見幾聲微乎其微的腳步。

    裴原便知道,那人來了。

    “我出去一會兒?!迸嵩酒鹕恚p聲沖寶寧道,“待會有人來,你討厭的人,準備好怎么嚇嚇他?!?/br>
    看著裴原眼里興味,許是默契,寶寧幾乎一瞬就反應過來他口中說的人是誰:“大嫂,還是前兒?”

    “應該是那個前什么?!迸嵩h首,“陳珈說,她前兩晚的這個時候都會出來,在院子周圍轉(zhuǎn),我賭她今天也會來,她便真來了?!?/br>
    “天哪,我要裝鬼嚇唬她嗎?”寶寧手足無措,又覺得興奮,“我沒干過這事,經(jīng)驗不足,說點什么好?”

    “隨便。”裴原抬手將她簪子,又把散發(fā)撥亂,“我懷疑她和裴霄有什么關系,是個眼線,但不管有沒有關系,都不是好人就是了。你也不要有負擔,討厭她,就說出來。這些日子也沒空帶你出去上街玩,今晚就當耍小孩子的把戲,放縱一把,豈不是一舉兩得?”

    寶寧道:“我知道了!”

    裴原把早藏在袖子里的胭脂盒拿出來,勾勾她下巴,笑道:“今晚就看你表現(xiàn)了?!?/br>
    ……

    趙前剛才還聽見院墻后頭有細碎的說話聲,但等壯著膽子繞過來一看,又什么都沒有了。

    空蕩蕩的院里,周圍都是高大陰森的樹木,月黑風高,就一個孤零零的火盆在那里擺著,冒著青色的煙。趙前原本激動得手心都出了汗,看到這樣詭異場景,心中咯噔一聲,掉頭就想走。但再一想,他準備了那么長時間,就差臨陣一槍了,怎么舍得走。

    這到底是什么回事兒?

    心中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鬼。趙前眉心微攏,慢步向前走去,他凝神細看那個火盆,越看越像自己原先和娘親一起給爹爹燒紙錢的時候,用的那種火盆。但這是四皇子的府邸,大半夜的誰敢在外頭燒這種東西,難道他撞上什么邪事了?

    趙前脊背寒毛直豎,他顧不得什么計劃不計劃了,掉頭就想走,忽聽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

    “你是來找我的嗎?”

    “啊!”趙前跳起來,他穿的長裙,裙擺纏住腳尖,踉蹌?chuàng)涞乖诘厣希@恐回頭,“你是誰?”

    寶寧蹲在地上,抱著膝蓋,頭發(fā)長長的遮住半張臉,輕笑著問他:“你不是來找我的?”

    “我沒有啊,沒有啊?!壁w前雙腿亂蹭,拼命往后退,臉上血色盡失,“我就是出來逛逛……你是鬼嗎,還是狐仙大人?你做你的事就好了,我就是出來逛逛,你不用管我……”

    “你怎么每天都要出來逛,偏要在我院子周圍逛?”寶寧道,“你擾了我的清凈了,我要懲罰你?!?/br>
    趙前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滿腦子都是他虧心事做多了,那些死去的女人要來找他了。趙前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爬起來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我錯了,我錯了,你死都死了,你就好好死吧,別來找我了!我這就走,我再也不來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給你燒紙錢,你要多少就給我托個夢,我十倍給你!”

    寶寧沉吟一瞬,她本只是覺得這個前兒奇怪,沒想過她曾做過什么惡事,但看她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