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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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原回過神來,停頓片刻:“我不缺這點情?!?/br> 魏濛懵了一瞬,很快明白過來他是什么意思,心中泛起酸溜溜的滋味。 是了,人家有家室,每日溫存著,好似泡在蜜罐里一樣,連午飯都有人送,哪像他孤家寡人一個,人家可不缺爹疼娘愛。 裴原道:“有件事要你盡快處理。最近市井間有流言鵲起,估摸著約莫是裴霄做的好事,他這人長了嘴婦人嘴,什么都敢胡編,可能是要借此壞我名聲?!?/br> 魏濛不明所以,裴原懶得多言,直接將辦法告訴他:“你只需用自己的本名,到京城最大的茶館里吃頓茶,無需掩飾自己本色,便可。” 碧眼美人?黑臉壯漢而已。見了他本人,流言自會不攻而破。 裴原說完便進了屋子,留魏濛呆呆站在門前,帶著一腔復雜心情,茫然領命而去。 …… 中秋那天,寶寧早早起來梳洗打扮,她換上了正式的冠服,頗有些老氣的靛藍色,比靛藍色更黑一成。劉嬤嬤為她整理衣襟領口,全都妥當了,拿來鏡子給她。 寶寧端詳一會,覺得這冠服的樣式實在找不出能夸的地方,但心中又緊張,急于樹立自信,半晌憋出一句:“挺好看的,這顏色顯得我白?!?/br> 她偏頭問裴原:“是吧?” 裴原和劉嬤嬤都笑起來,說是。 寶寧滿意了,又在屋里走了一圈步子,將學到了宮中禮儀演練一遍,才放心地去挽裴原的手:“走吧!” 從王府到皇宮,不過一刻鐘路程而已,寶寧端坐在車里,那正襟危坐的樣子看得裴原發(fā)笑。過了門口侍衛(wèi)的排查,馬車停在一處宮墻底下,裴原扶著寶寧下車。入目黑色高墻,約有三丈,把天空切成了方格子。寶寧只抬頭看了一眼,便覺得心里頭的壓抑更重了。 有年長的宮女引路,先是行了個禮,而后笑著伸手道:“王爺王妃請跟隨我來,皇后娘娘已是久等了。” 裴原在寬大袖袍底下按了按寶寧的手:“笑一下。” 寶寧蹙眉道:“笑不出來?!?/br> 裴原教她:“把牙露出來,就笑了?!?/br> 寶寧按他教的做,裴原瞟一眼,抿唇道:“算了,還是苦著臉吧,至少瞧起來自然?!?/br> 寶寧哼了聲。 裴原看了看前頭的宮墻:“到了?!?/br> …… 不知怎么回事,進長秋宮前緊張得走路都不順,一邁進那扇大門,見到許多盛裝打扮的內(nèi)命婦和外命婦,寶寧反倒自然了。 她年輕美麗,笑容溫和妥帖,身旁站著個面容冷峻的高大男人,從進門便是奪目的存在。不是所有人都見過裴原,寶寧也不喜廣交朋友,許多人竊竊私語著,問這兩人是誰。當?shù)弥@便是濟北王和他的王妃時,眾人均露出莫測的神情。 冗長的沉寂后,有人酸意道:“瞧瞧人家的福氣,多少嫡女也比不過。” 沒人敢答話,又安靜一會,大家說起話來,氣氛又變得熱鬧起來,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寶寧隨著嬤嬤邁進正殿的門檻,一眼就看見立在皇后身側(cè)服侍的高飛荷,還有緊張地坐在一旁摳手指的……圓子? 第129章 夫妻之恩 圓子一眼也看見她,興奮地咧嘴笑了。 寶寧驟然想起來, 對了, 這樣的場合, 圓子合該出現(xiàn)的, 畢竟他現(xiàn)在是周朝唯一的皇孫。 憶及當初莫難書說的話,說圓子的血可解百毒, 寶寧的心跳得快了幾下。她早就想過要將圓子奪過來,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相見……顯然,現(xiàn)在也不是時候。 裴原帶著寶寧給坐在上位的皇后行禮, 那邊很快叫起,他們站起來,微笑著過去。 看見寶寧并沒有過去與他說話的意思,圓子的笑僵在臉上片刻, 頹喪地落下去。 寬大的座椅里, 皇后身著華麗的朝服,溫和地問了句:“我知道你的, 叫寶寧是吧?” 許是生病太久的緣故, 寶寧聽見, 皇后的嗓子有些啞,她的面容也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該有的緊致飽滿, 眼尾處紋路很深, 顯得有些憔悴。但氣度仍是皇后的氣度,雍容寬厚,觀之可親。 寶寧屈膝應是, 皇后朝她招了招手,又沖旁邊立著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寶寧坐過去,那嬤嬤會意,沖著堂下的眾位命婦道:“娘娘乏了,各位就先下去吧,后花園中的花開得很好,待會兒會有宮人領路,大家可去觀賞一番,茶水已經(jīng)備好,不必拘禮?!?/br> 幾個命婦道謝后離去,站在皇后身后的高飛荷也走出來,行了一禮道:“兒媳也告退了?!?/br> 寶寧聞聲,好奇地望過去。 這是她第一次見著裴霄的這位正妻,美艷漂亮,極有氣度,不愧是百年世家出身,從骨子里透出的高傲貴氣。只是與她的名字一樣,稍微顯得有些跋扈。 平心而論,寶寧想,若以后裴霄真的即位,這個高飛荷擔得起皇后的鳳冠。若只從容貌上品評的話。 兩人對視一瞬,高飛荷眼里閃過一絲不屑,扭頭走了。 這樣的目光,原先還不習慣,但嫁了裴原后見得多了。那些高門貴女們總是不屑與她為伍,原先是覺得裴原失勢,她們連帶著也看不起她。后來裴原恢復了爵位,那些曾經(jīng)冷嘲熱諷的人巴巴地湊過來,嘴上說著好話,心里還是瞧不上她,盼著她出丑。寶寧大約能理解這樣的心態(tài),一個你從來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忽然有一天到了比你還高的位置,不平,嫉妒,甚至憤怒,這些都是自然的。 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意了,也不會因為別人暗諷她是個低微的庶女而惶惶。出身不好又怎么了,她丈夫能干得很,她年輕又漂亮,有個好弟弟,還有自己的鋪子,她一點也不差,比她們強得多。 如此想著,寶寧把背挺得更直了些,初進皇宮時的那點怯懦也丟走,露出大方得體的笑容來。 裴原站在她身后,垂眸,把她那點小心思盡收眼底,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他的寶寧一點點地在成熟。 …… 皇后不是個健談的人,她總是沉默著,寶寧進門一刻鐘了,皇后只和她在最開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而后便只是笑,態(tài)度是親和的,親手給她倒茶,帶她去窗邊看小園子里的花。 那個老嬤嬤附在寶寧耳邊道:“自從病后,皇后嗓子啞了,就一直這樣了,王妃不要多心。” 寶寧點頭,說她明白。 裴原坐在寶寧的身邊,肩靠著她的,懶洋洋看著外頭盤子一樣大的秋菊花。 不知怎么回事,進這個屋子只一小會而已,寶寧便覺得累得很。鼻端充斥著熏香的味道,是上好的紫檀香,很醇厚,寶寧心想著,許是她精神太緊繃了,又聞著這樣的佛香,才這樣昏昏欲睡。 趁著皇后和那個老嬤嬤都不注意,寶寧把額頭在裴原肩上抵了會,裴原立刻明白過來她的小動作,湊近她耳朵問:“累了?” 寶寧鼻音哼著:“嗯?!?/br> 她鼻頭蹭在裴原的衣料上,覺得鼻子發(fā)癢,還想打噴嚏。 皇后不知道他們在身后干什么,摩挲著菊花的葉子,有些憂愁道:“這葉子越來越暗了,尤其新長出來的小葉子,很小,怎么回事呢?” 寶寧聽著聲音,趕緊坐直,打起精神來回話:“許是土不夠肥。有個簡單法子,取些太醫(yī)院里的硫磺粉來,拌在花土里,花兒過幾日就能長得茁壯了?!?/br> 皇后驚訝地回過頭道:“寶寧還懂得種花呢?!?/br> 寶寧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覺得鼻子更癢了,實在忍不住,還是手捂著打了個噴嚏。 皇后焦急問:“怎么了,著涼了?” 寶寧擺手說沒有,裴原拉著她站起身道:“母后,寶寧許是昨晚上沒睡好,發(fā)困了。正好下午日頭不烈,我?guī)ビ▓@走走,醒醒神兒。正好御花園離太醫(yī)院也近,若還不行,我們?nèi)フ姨t(yī)瞧瞧,您別擔心?!?/br> 皇后點頭道:“好?!?/br> 她關切地看向?qū)殞帲肓讼?,還是試探問:“寶寧呀,母后是很喜歡你的,很久沒有人可以來和母后聊聊天了。若你方便,晚宴后能否再來陪母后待一會兒?母后這還有許多珍惜的花草種子,可以送給你。” 她身后的老嬤嬤不太贊同地蹙了蹙眉,許是怕她晚上忽然發(fā)病。但最后也沒說什么。 寶寧本想婉拒的,但看著皇后的眼神,忽然就想起她的姨娘許氏來。 皇后和許氏的性子有些像,都是溫和的,有些小心翼翼的。只是許氏是身份所致,皇后呢?可能是因為生活的不如意吧,即便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生在后宮,也總有許多的不如意之事。 她不合時宜地心軟了,屈膝應了句好。 皇后很高興地送她們出門。 出了長秋宮的大門,外頭日頭奪目,照的白色地磚晃眼極了,寶寧眨眨眼,覺得鼻子癢意更甚。她不好意思大庭廣眾下打噴嚏,趕緊把臉埋在裴原懷里,痛快地打出來。 裴原早猜出她要干什么,嫌棄無奈,但又心疼,掏了帕子給她擦臉:“到底怎么了,頭疼嗎?真著涼發(fā)燒了?” 寶寧悶悶地問:“你不覺得皇后宮中的熏香,太刺鼻了嗎?” 裴原回想了下:“不覺得?!?/br> 他在寶寧鼻頭上又狠狠捏了捏,確定她不想再打噴嚏了,把臟帕子揉成一團,等著待會尋著茅房扔進去。 裴原以為寶寧只是困了,拉著她去看御花園。寶寧一點都不想走路,裴原沒辦法,拉著她到一處背陰的石階處坐下,看著磚縫兒發(fā)呆。見四周無人,裴原把寶寧的腿放在自己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給她揉,邊訓斥她: “告訴過你的話都忘了?離皇后遠些,她現(xiàn)在看著好好的,萬一發(fā)病,傷了你怎么辦?” 寶寧委屈道:“你瞧當時那情形,我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就是覺得,娘娘好像太可憐了。她自己病著,親兒子又不知去了哪里,圣上身邊新寵無數(shù),分不到關心給她,還有高貴妃虎視眈眈……這日子實在難捱?!?/br> 裴原把她的左腿扔下去,換了右腿揉:“晚間你在皇后殿里也好,省得出了別的岔子傷了你,安靜等我回去接你就好。” 寶寧看著他問:“你緊張嗎?” 裴原瞥她一眼:“緊張什么?” 寶寧挪了挪屁股湊過去,摟著他肩膀道:“阿原,你不用怕,咱們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我覺得吧,有權(quán)有勢和沒權(quán)沒勢,各有各的好。大不了咱們回鄉(xiāng)下去,我養(yǎng)雞,賣雞蛋也能養(yǎng)活你……” 裴原氣得單手扭她的鼻子:“說的什么胡話,我什么時候需要女人養(yǎng)活了?” “我說真的?!睂殞幯瞿樋此?,“我知道你這段日子都在做什么,但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想著,最落魄的結(jié)局是什么呢,大不了我們就不要京城的這一切了,像最開始一樣,過最簡單,最純樸的生活,我一點也不覺得那樣辛苦。你不要有負擔,若我們有好運氣,能夠如飛龍騰空,過人上人的生活,我們就一起富貴。若沒有那樣運氣,我們還可以像是普通夫妻一樣,墾一片菜田,養(yǎng)養(yǎng)雞鴨,那也很不錯。我并不覺得,前一種會比后一種幸福多少?!?/br> 他布了那樣久的局,就等著今晚的機會。說不緊張,不焦躁,怎么可能呢。 但現(xiàn)在,裴原看著寶寧的眼睛,心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寶寧手撐著下巴沖他笑:“亂花漸欲迷人眼,我怕你失了初心,只顧逐鹿,把快樂弄丟了。我永遠不能像魏將軍一樣,為你出謀劃策,陪你揚鞭策馬,但我很重要的,裴原,我真的很重要。我是你永遠可以相信的人,是你的底氣。就算有一天,你一兵一卒都沒有了,世上所有的人都指責你唾罵你,只要你朝我伸出手,說一句,寶寧,和我走吧,我就會毫不遲疑地陪你一起。你看,我有多重要,只要我在,你就是有家的。阿原,你記住了嗎?” 裴原正色道:“我一直都記得的。” “你不要怪我嘮叨?!睂殞庉p輕呼出一口氣,“只是見了皇后,我害怕。我想,如果我變成了皇后那樣的處境,我連一日都過不下去的。我聽說過,在很久很久前,陛下與皇后也是青梅竹馬,伉儷情深……” 裴原打斷她:“我們不一樣。” 寶寧問:“為什么呢?” 裴原道:“因為你和皇后不一樣,我和皇帝也不一樣。我心中愛你,唯有你,你予我的不止是夫妻之愛,還有夫妻之恩。愛與恩融進骨血中,就算百年之后,我化在土里,也不會忘,更不會背叛?!?/br> 寶寧忽然覺得眼眶發(fā)濕,她別開臉不看裴原,偷偷用指頭在眼角蹭了下。 不知道怎么就談起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談得哭了。 她對裴原好,原先是發(fā)于真心,出于責任。后來也是發(fā)于真心,出于愛護。她從沒想借此要求裴原對她如何如何,都是她自己樂意的,但是今天聽見他說,心中突然就不是滋味兒了,酸澀的,也甜蜜。 原來她默默付出的那些,他都知道,也記在心里。 “哭什么?!迸嵩扉_胳膊將她摟進懷里,笑著用拇指蹭她眼下,“你瞧自己,是不是很沒出息。” 寶寧吸鼻子:“我就是看見皇后,覺得她可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