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湮說：“你是被穆凌從小紅樓里公主抱出來的，那會兒午休時間，周圍三座教學(xué)樓的人都圍過來了。”

    他說：“恭喜你裴航同學(xué)，大學(xué)生涯的最后一天，又一次上了熱門。”

    裴航：“……………”

    裴航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又閉過去。

    他說：“怎會如此？”

    他說：“不應(yīng)該啊?！?/br>
    他說：“我們學(xué)校一群死宅，專業(yè)課都變著法翹課，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去看熱鬧？”

    周湮說：“因為動靜實在太大了——穆凌沖進去救你的時候，他那個一米九的猛男朋友開著挖掘機，把小紅樓拆了。”

    第11章 風(fēng)一樣的男子

    裴航從沒有一刻如此地理解穆凌，他覺得他們倆在這一瞬間簡直可以說是心意相通。

    他說：“該死的烏蘭巴爾思述倫，他怎么還沒被扔進垃圾箱人道毀滅?！?/br>
    周湮不認(rèn)得這個人，他甚至都沒意識到那是個名字，說：“扔什么東西，干垃圾還是濕垃圾？”

    穆凌來的時候，裴航正表情猙獰地大口吸氧。

    他立刻就要喊醫(yī)生，裴航忙把五官復(fù)位，說：“我沒事，這是被氣的?！?/br>
    穆凌站在病房門口，慢慢地“哦”了一聲，裴航把口罩摘下，放在枕頭邊。他做這個動作時對方也走進來，并不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只是站著，微微低頭看著裴航。

    穆凌今天穿一件很長的黑風(fēng)衣，領(lǐng)口很高，腰扣松松束出身形。這樣站立著注視別人時，神色冷淡，沉靜的臉龐不怒自威。

    ——雖然穆凌長著一張很有欺騙性的娃娃臉，但顯然他本身的氣質(zhì)更適合這種冷峻的裝扮。

    裴航對于怎么進醫(yī)院的毫無印象，可一想到自己進來的方式，再面對穆凌總有點頭皮發(fā)麻。

    對方的視線落在他頭頂，裴航理了理頭發(fā)，剛想說什么。

    穆凌也同時開口，說：“你感覺………”

    他倆聲音撞在一塊兒，裴航閉上嘴。

    穆凌頓了一下，道：“你說?！?/br>
    裴航本想若無其事地問候一下您吃了沒，現(xiàn)在也說不出口，索性直接道：“我感覺挺好的，還沒有謝謝您，我……”

    他又抓了抓頭發(fā)，他這次做的事確實蠢到窒息了，如果沒有穆凌，能不能活著都難說。大恩不言謝，可不能不有所表示，然而言語又實在難以表達他的想法。

    穆凌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嘴，說了聲“不用”。

    他唇色淺淡，稍用力壓住便會泛出一點血色，又因力道淺薄，那點顏色松開來又迅速荒蕪下去，回歸蒼白。

    裴航想著也不能更丟人了，有些自嘲地說：“才上班一個月，就給您添亂了好幾次，光是道歉也無法彌補對天華造成的不良影響?！?/br>
    他這話倒是挺真心實意的，穆凌多少年沒公開露面了，上回進局子的事好歹被壓下了，這次借著他的風(fēng)頭，穆凌也狠狠被人看了一通，估計現(xiàn)在他整個學(xué)校都在絞盡腦汁想扒出穆凌的身份，天華的公關(guān)估計要恨死裴航了。

    穆凌很快地回答他：“不會?！?/br>
    他嗓子受過傷，說話不能太快。裴航開始一臉懵逼，仿佛遇到了現(xiàn)實版的樹懶閃電，后來也就慢慢習(xí)慣了上司總是慢一拍的反應(yīng)。

    但穆凌也不是一直慢吞吞，遇到比較急的事還是會用正常語速的，可能這樣對他的負(fù)擔(dān)比較重，說完之后當(dāng)天都會格外沉默。

    綜上所述，只要注意觀察，基本能夠從各種細(xì)節(jié)判斷穆凌的情緒。

    就像現(xiàn)在，裴航敏銳地察覺到他回答得太快了，仿佛有些急。

    穆凌又說：“你做了很多，不是添亂。”

    裴航試探地說：“多謝老板賞識？”

    穆凌擰著眉，一臉嚴(yán)肅，像是不太滿意他的回答。

    裴航是聰明人，立刻正經(jīng)了神色，說：“老板放心，我剛簽了三方，暫時沒有辭職的打算?！?/br>
    穆凌低聲說：“嗯?！蹦樕@才緩和下來。

    然后他還是在那凳子上坐下了，不忘把風(fēng)衣后擺撩開來，屈起長腿，說：“下次不要做這種事?！?/br>
    裴航一看他這要促膝長談的架勢，心里又開始發(fā)毛：“我知道?！?/br>
    穆凌卻是沒什么話講的樣子，安靜了一會兒，把視線轉(zhuǎn)向床頭。

    周湮給他帶了水果，穆凌抓起其中一只蘋果，掂在手里問他：“吃么？”

    裴航趕緊搖頭：“不用不用。”

    穆凌說：“我想吃。”

    他自己削皮，細(xì)長的水果刀在他手里跟殺人利器一樣，裴航從沒見過有人削蘋果是用虎口運刀。

    如果刀再大點，簡直就是切腹練習(xí)。

    在他把自己割傷之前，蘋果和刀都回到裴航手上。

    他現(xiàn)在也沒什么大礙了，只是還在輸液，動作不太方便。

    不過削個蘋果還是很簡單的，他能完整削皮一直不斷，哪怕現(xiàn)在他的手有些發(fā)抖也完全沒有影響到發(fā)揮。

    裴航把蘋果遞給穆凌，后者接過去時碰到他還在輸液的手，說：“太涼?！北闵斐隽硪恢皇治兆?，納在掌心，便不動了。

    裴航：“………”

    此情此景，立馬讓他回想起上次大晚上帶穆凌去吃面。

    他那會兒從穆凌手里接過外套時碰到了他冰涼的皮膚，也是下意識說了句“太涼”。

    然后他便顧著把人往面館帶了。

    也不知道穆凌他老人家是聽見了他這個小小聲的嘟囔，故意情景復(fù)現(xiàn)，還是就是個巧合。

    但是不管如何手這么被人溫柔地握著感覺實在太詭異，加上這個人是穆凌，效果可以說是很驚悚了。

    裴航干笑一聲，說：“我也想吃個蘋果了?！泵哪铝枋掷锇炎约旱氖殖槌鰜?。

    他削皮到一半，肖珊珊來了。

    她過來的時候，手里帶著一個滅火器。

    裴航還是沒吃上蘋果，肖珊珊進門就問有沒有水喝，他順手把剛削好的給她了。

    穆凌坐在凳子上一臉冷漠地啃蘋果。

    肖珊珊就當(dāng)總裁是個背景，說：“抱歉我來晚了，先上去了一趟?！?/br>
    裴航問上面有什么。

    肖珊珊說：“楊崢在樓上?！?/br>
    裴航的第一反應(yīng)：“你居然先去看他不來看我。”

    他的第二反應(yīng)才是：“姓楊的在醫(yī)院干什么？”

    肖珊珊沖穆凌揚了揚下巴：“問這位大佬咯。”

    裴航看穆凌，眼睛里充滿了大大的好奇。

    總裁蘋果也不吃了，半個捏在手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進門的時候被他攔住，隱約看見房間里你倒在地上，就……下手重了?！?/br>
    裴航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上次穆凌動手，對方一行人就醫(yī)的時候就一兩個勉強還有意識。

    這樣了，穆凌都沒有說過自己下手太重這種話。

    裴航問肖珊珊：“姓……楊同學(xué)還好嗎？”

    肖珊珊說：“還行吧，我去的時候還能說話，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不能了?！?/br>
    裴航這才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滅火器上，血跡斑斑，還有暴力撞擊過的痕跡。

    那邊穆凌還在說：“當(dāng)時是情況緊急?！?/br>
    肖珊珊說：“不用解釋了，您當(dāng)時特別帥，赤手空拳砸門的樣子太a了，要不是裴航在這兒，我都想跪下來給您唱一首征服?！?/br>
    裴航說：“我在這兒你也可以唱。”

    肖珊珊說：“沒必要沒必要?！?/br>
    她把滅火器往床底一扔，嘴里咬著蘋果去洗手。

    穆凌站起來，說：“我先走了，你記得早點休息?！?/br>
    裴航看見他風(fēng)衣下擺有一處沒有抹平，強迫癥發(fā)作，嘴上說著：“老板慢走?！庇窒肷焓秩ソo他理衣服。

    穆凌氣勢凌厲地一轉(zhuǎn)身，衣服下擺打在裴航手上，而他整個人就如風(fēng)一樣迅速離開了病房。

    肖珊珊回來，一見少了個人：“咦，他怎么都走了，我還想定個時間請你倆吃飯?！?/br>
    裴航問：“吃什么？”

    “海鮮自助?！?/br>
    請一個剛因為過敏從鬼門關(guān)回來的人吃海鮮自助，裴航也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等我出院再說，但是穆總就算了，”他說，“我花了一個月時間好不容易把他身體調(diào)理得有了起色，別吃傷了胃一夜回到解放前?！?/br>
    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穆凌坐下來不像是有話要說，只是單純想留在這里。

    如果是這樣，那他走得太突然了，借著請客吃飯的理由，裴航去敲了穆凌微信。

    穆凌很快回答：“我不去，你們年輕人好好玩。”

    裴航盯著他的答復(fù)，看不出什么問題來。

    手指上滑，他看見了楊崢冒充他跟穆凌的對話。

    裴航：“…………………………………”

    周湮說，楊崢為了蒙混過關(guān)也是用了心，模仿他的口吻用詞都很真，連他都被騙過了。

    那為什么穆凌能意識到不對勁？

    裴航本來沒想明白，他覺得他倆也不算非常熟悉，應(yīng)該很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