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小四剁陷的手突然停下,“大哥,你之前介紹來的主廚,她是哪里人?” “你說誰?”曾湖庭已經(jīng)把這事忘了。 “就是月明姑娘啊,她說她過年不回去,能不能關(guān)了店鋪讓她自己后院開火,我干脆讓她來咱們家,她又不樂意,所以我想問問是不是她家很遠(yuǎn)啊?!?/br> “這個,我不知道。”曾湖庭開始回憶,“月明姑娘當(dāng)初跟芳姐幫廚,后來她救我一次,我便推薦她去總店,其實我還沒問過她是哪里人?!?/br> “我知道了!”小四把菜刀一放,“月明姑娘是不是育嬰堂出來的啊?” “有什么根據(jù)?” 小四振振有詞:“她每次放假都寧愿留下來加班賺錢,平日也沒看過她的家人,我猜多半是育嬰堂出來的。” 育嬰堂就是官方修建撫育孤兒的地方,也就僅能衣食溫飽,許多孩子長到七八歲就會出門找工做,不求月薪只學(xué)衣食,等到十五六歲也能養(yǎng)活自己。 “我猜的對不對?”小四一副求表揚(yáng)的樣子。 “錯了!”曾湖庭敲了敲她的頭,笑而不答,他不認(rèn)為月明姑娘出自育嬰堂。 “錯了又不告訴我為什么?”小四嘀咕摸頭,“決定了,我過年一定要請到月明姑娘過來?!彼抢习逭垉?yōu)秀員工團(tuán)聚,很正常。 “這是人家的隱私,她從來不提,我們就算猜到也不能到處說?!痹バ牡?,那姑娘身手如此好,又不經(jīng)意透露自己識字,哪家的育嬰堂有時間培養(yǎng)女嬰識字? “也對,她是哪家的出身跟我交朋友又沒有關(guān)系?!毙∷奶筋^看窗戶外的天色,突然鬼鬼祟祟的說:“大哥,我出門一會兒?!?/br> “一炷香的時間回來?!痹ザㄏ聲r間,又忍不住說:“朱兄既然有意,早日定下也好,要不然,我去說?”朱沉毅性子好,書也讀書好,家里雖然有個不省事的婆婆,小四也該處理的來。 也不是他搞封建那一套,入鄉(xiāng)隨俗,如果小四跟朱沉毅定下親事,至少他們來往少些閑話。 小四面對這個話題已經(jīng)不會臉紅,她大方的說:“朱大哥說他父親走商未歸,這次過年肯定回來,開春便尋個好日子上門?!?/br> “那就好,我提前找父親敲敲邊鼓,定要你們心想事成?!?/br> “謝謝大哥!”小四歡喜的蹦起來,又快手快腳的收拾梅花糕,一股腦都打包好。 還沒到一炷香,小四就回來,臉上帶著紅暈,雙目閃閃發(fā)亮,整個人的興奮無法遮掩,腳步輕快。 少女情懷總是詩,且由她去吧,只希望她在為妻為母時,想起這段歲月還能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臘月二十八,雪下得更急,門前的積雪掃了一遍又一遍,屋頂?shù)难┍换h耙推下去就怕壓倒屋頂。 小二帶了一頂狗皮帽子,眉毛眼睛都糊成一團(tuán),半年沒見,他也抽條長大不少,瞧著更像大人。 一進(jìn)門,變聲期的少年粗著嗓子喊,“我回來啦!” 曾湖庭上去碰碰他,“好家伙,長結(jié)實了!”可見這半年沒少干活。 “哈哈哈那當(dāng)然,”小二比劃自己的手臂,布料崩的緊緊的。 小三和小五分別上前跟他擁抱,這段時間大家都很想他,還擔(dān)心他年前趕不回來。 “我做的爆炸,看看怎么樣?”小二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個人都有禮物,小二還神秘拉著曾湖庭去了角落,亮出貼身放在懷里的東西。 七八錠銀子。 此刻小二笑的得意,“大哥,你不知道我這次賺了多少。”他每到一個村子就教會七八個泥瓦匠,半年的時間,什么成本沒花,賺了一百二十兩! 小二此刻拿起四錠就要塞給湖庭,“這是大哥的分紅?!?/br> “我不要,不缺錢。”曾湖庭又給他塞回去。 “大哥不收,我以后哪里還敢借用大哥的東西?”小二可憐巴巴的說。 “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收,是因為還有東西要你做。這些錢都是研發(fā)成本,可能還不夠?!?/br> “做什么東西要花這么多錢?”這里可多錢了?小二疑惑。 “我只有想法,還需要完善,放心,一旦做出來又是賺錢?!痹フf道,“去找父親說會兒話,他等你很久了?!?/br> “大哥可是把我胃口都吊起來,”小二苦著臉,“也罷,好好休息幾天。” 曾湖庭十分好笑,“還怕沒事做?我怕你以后抱怨事情多?!毙《蛐愿?,他想做點(diǎn)什么小二一點(diǎn)就透。 小二轉(zhuǎn)頭去找曾豐年,一家的六口人終于團(tuán)聚。 除夕那天,天亮的比平時早,原來是雪上的亮光反射到窗戶上。但他已經(jīng)睡不著,于是早早起身鍛煉。他在巷子里來回跑了三圈,終于撞見在他家門前徘徊的人影。 高挑的背影,穿一件青色棉襖,手里不知道拎著什么,猶猶豫豫反反復(fù)復(fù)不敢敲門。 “你找誰?”曾湖庭剛剛問出口,那人回過來來,熟悉的五官長開了些,五分面熟讓他脫口而出,“月明姑娘?” “啊,是我?!痹旅鞯雇藥撞剑H有些不自在。 “小四還一直念叨著你什么時候來,昨晚折騰了好久?!痹е页5目跉庹f,“進(jìn)來,外頭冷,你去小四的屋子里找她?!?/br> “啊,大哥我聽到了!”小四穿著中衣從窗戶外探頭,“等我一小會兒,就一會兒!”她還沒換衣服! 她胡亂的套衣服,曾湖庭只好先把人帶到正廳,月明很是不安,“是不是該先拜見長輩?”她作為客人上門,理應(yīng)先拜見的。 “正好,我父親已經(jīng)在書房,等等。”曾湖庭去書房告知小四的朋友來,曾豐年一聽是個年輕小姑娘,擺擺手正要拒絕,透過窗欞不經(jīng)意瞧見了月明的臉龐。 像,好像! 曾豐年按捺下激動,淡淡的說:“讓人進(jìn)來吧?!?/br> “是?!痹]多想,帶人過來,“我去泡茶?!辈鑹卦趶N房,隨時都有熱水。 曾豐年近距離看這姑娘,臉像,年紀(jì)也合適,他便忍不住試探著問,“姑娘,你是小四的朋友?你叫什么?” 月明仍然避重就輕,“我叫月明,在小四的店里做廚娘,一來二去就認(rèn)識。” “今年幾歲,還有親人嗎?” 月明遲疑著:“就我一個,今年十五?!?/br> “恕我直言姑娘,你是不是姓祁?衣字旁,雙耳刀的祁?”曾豐年終于問出最關(guān)心的問題。 他就看到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小姑娘,突然變成一頭年幼的獵豹,亮出爪子和獠牙,用雪亮的眼神問道:“你怎么知道?” 還是太年輕了,曾豐年想,這就是變身承認(rèn)自己姓祁,如果是對她不壞好意的人,反而會傷害他。 不過,這孩子的經(jīng)歷太坎坷,對人有戒心才是好事。 無視祁月明的緊繃,曾豐年緩緩的說:“或許你聽過我的名字,我姓曾名豐年,曾經(jīng)有個至交好友叫祁東陽。” “我別號溪山閑人,畫過一副大溪山行獵圖,一直掛在祁東陽的書房!” 祁月明的腦子里瞬間回憶起很多畫面,年幼的她坐在父親膝頭,詢問他珍藏的那副畫是誰畫的,父親哈哈大笑,用胡子扎的她左突右竄,這才告訴她,是他生平的至交好友畫的,大溪山乃是好友家鄉(xiāng)有名的大山,可惜他無緣得見,于是好友畫了這么一副行獵圖一償宿愿。 祁月明的腦子亂了,就看到對面的人繼續(xù)說:“你不承認(rèn)是對的,但不能反問你怎么知道,而是要裝做迷茫,再隨意給自己編個姓氏!” 祁這個姓氏,已經(jīng)是某種禁忌。曾豐年萬萬不希望,好友的遺孤再被人發(fā)現(xiàn)。 他正要諄諄善誘,正要教導(dǎo)祁月明怎么遮掩來歷,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曾湖庭端著熱茶而來,推開房門笑道:“父親,茶來了,小心燙。” 他剛放下茶,小四也跟著過來,“先生,小月在這里吧?”她笑嘻嘻的,“我把人帶走了?!?/br> 祁月明心亂如麻,一向鎮(zhèn)定的臉上露出慌色,“我想,我想多待一會兒?!?/br> “喔?!毙∷暮芷婀郑澳俏以谠鹤永锏饶??!?/br>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出現(xiàn)的加更 第46章 “小月能跟先生說什么?。俊毙∷暮苁瞧婀? 在院子里嘟囔。 曾湖庭往書房瞧一眼,含笑說:“說不定她在找家長告狀呢?你這個老板有沒有克扣人家?” “怎么可能,我可是店里連續(xù)半年的優(yōu)秀老板, 怎么會克扣人?”小四據(jù)理力爭,不服氣的很。 “那為了展示你優(yōu)秀老板的風(fēng)范, 現(xiàn)在總該去廚房忙碌了吧?今天可是除夕?!?/br> “該做的大菜我昨晚就燉上了,不然火候不夠。”小四打哈欠,顯然忙了很久,“今天, 炒上兩個鮮菜點(diǎn)綴就齊活?!?/br> “那我去熬漿糊?還沒貼春聯(lián)?!?/br> “大哥還會熬漿糊?”小四驚奇的嘆道。 曾湖庭嘆道,“你對我有什么誤解?。课蚁袼闹磺谖骞炔环謫??” 小四特意站的遠(yuǎn)遠(yuǎn)的,才道:“像!特別像!”她說完不敢回身扭頭就跑。 曾湖庭配合的跟在后面攆, 直到后來小二也加入追逐的陣營, 跑夠了鬧夠了,他們才去廚房熬漿糊。 用面粉或者糯米粉,小火在爐子上熬一熬,熬成透明狀就是漿糊,用來貼春聯(lián), 牢固的很。今年又是第一個在新家過年,他們早就把院子打掃的干干凈凈, 連青苔都沒留。 正大門,是曾豐年手書的“積善人家”,正廳里掛的是“春暉大地”,廚房貼著“五谷豐登”, 大紅色的紙張撒著金粉,透著格外的喜慶。 他們貼完春聯(lián),曾豐年才不經(jīng)意的出現(xiàn), 摸著修剪整齊的胡子,“不錯,不錯。” “先生是說我們貼的不錯,還是字不錯?。俊毙《?,然后挨了小三一下,“討打!是不是不想要壓歲錢啦?” 小三說完,聚起滿臉笑意,“新春納福,年年有魚!先生,壓歲錢呢?” 曾豐年佯做生氣,“合著就現(xiàn)在乖巧,平時都不乖巧嗎?”他生完氣還是從懷里掏出紅紙封好的壓歲錢,一一遞到各人手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庭院里的祁月明也接了一個,她想要拒絕, 曾湖庭笑著說:“見者有份見者有份?!比缓笮÷曊f:“沒多少錢,討個意頭而已。” 祁月明才收下。 討完壓歲錢,他們?nèi)N房幫忙收拾桌碗,把昨天小四做好的菜一一端出來。不得不說小四的廚藝進(jìn)步很快,已經(jīng)有了大廚風(fēng)范,入味三分,東西擺好后,小二就貓在門口的空地,手里拿著香線,低頭點(diǎn)燃爆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連串清脆的響聲,伴隨著白煙冒出來,象征除去往年的晦氣迎接新的一年。 “干杯!”他們有人舉著果酒,有人拿著果汁,共同舉杯迎接新年。 過年唯一要做的就是吃吃喝喝,瓜子花生蜜餞果子,還有糖擺了滿滿一桌子,吃飽了飯閑著磕牙。 曾湖庭跟曾豐年靠的近些,在商量明年的計劃。小二在吹噓自己鄉(xiāng)下的經(jīng)歷,小三小五聽的眼睛不眨。小四跟祁月明在說店里的菜單,開年又該推出什么新菜。 祁月明頗有點(diǎn)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手里的蜜餞,糊了一手糖霜,小四在歡快的暢想明年,總店開了半年多,現(xiàn)在要分享出第一道菜譜給加盟商販,到底什么菜色既能夠打響第一炮,又不會影響總店的生意呢? “父親,明年又到院試年,我要下場一試嗎?”曾湖庭一個一個剝開瓜子,放在小碟子里,他準(zhǔn)備一口氣吃掉。 院試三年兩次,考試內(nèi)容和府試縣試大致一致。如果說一年前他還沒甚信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覺得考秀才是他囊中之物。 出名要趁早,科舉更要趁早。越到后頭越難,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籌備。 “當(dāng)然要去,為父估摸著考試前在抓緊多寫幾份策論,你就十拿九穩(wěn)?!毕氲竭@里曾豐年十分得意,這可是他親手教出來的。 “那我還要多謝父親了!”畢竟曾豐年經(jīng)驗比他豐富的多,他每每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