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是個私人宅邸，要求我們做裝修設(shè)計，那沒有任何的問題我們可以完全考慮客戶的需求，他需要中國風(fēng)中國元素，那我可以滿屋子給他用青花瓷屏風(fēng)中國結(jié)甚至于東北大棉襖那樣的都可以給他堆出來。但是問題是他既然是個休閑性質(zhì)的會所，那就是要接待客人的。我考慮的，是那些真正的客人的喜好?！睆堃涣劣钴歧骼淠囊暰€，很堅定地說道：“李總，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拷貝一份我電腦上的資料給你看一下。”

    “不用?！崩钴歧骼淅涞卮驍嗨е觳部粗骸皬堃涣?，你有你的道理和堅持，但是我們公司的宗旨，也是每一個行業(yè)的宗旨都是這樣，首先你要明白你的客戶是誰。如果這個會所是你的，你怎么樣設(shè)計都行。但是問題是你不是，高總才是，所以，如果你的方案在他這里都過不了，你憑什么覺得，你可以引導(dǎo)和決定顧客？”

    “這個方案是你主導(dǎo)的？”李芷琪非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做出來的東西？你覺得我批評了你所以覺得委屈，覺得不服氣？那新的方案，你可以不用參與，讓他們?nèi)プ?，你可以下班了?！闭f完，再也沒有看張一亮一眼，轉(zhuǎn)身去了她自己的辦公室。

    她并沒有再提什么開除張一亮的話，但是那種漠視，比排斥更讓張一亮覺得難受。

    氣氛變得非常詭異而壓抑，以往都是有說有笑的、跟張一亮什么玩笑都能開的同事們，忽然間看他的眼神，都像是看著怪物，甚至于躲閃著不敢看他，都在低頭假裝忙活查資料等。張一亮心中像是秋風(fēng)刮過一樣，只剩下無限的悲涼。他知道，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經(jīng)把李芷琪里里外外、徹徹底底得罪完了，所以在這家公司里，他已經(jīng)等同于死人一樣了。

    他是怎么樣一步步把自己折騰到這個份上的？張一亮默不作聲，走到垃圾桶跟前，把被李芷琪撕碎的那份方案重新?lián)炱饋怼?/br>
    “亮子，你別……別這樣。”最終還是劉杰看不下去忍不住了，悄悄地走過來拉住他。

    張一亮像是什么都沒有聽見，就只顧撿著碎片。別人不懂，李芷琪不在乎，但是那真的是他的心血，他查了多少天的資料，頭腦里一點點去構(gòu)建想象那是一個近乎于烏托邦樣式的空中花園，無數(shù)的年輕人都可以快樂自在地在里面縱情狂歡，在那里他們能夠找到那叫做夢想的東西，和失落已久的幸福。

    可是這一切，都被撕碎了。

    劉杰硬拉著張一亮，把他拉出會議室，在角落里小聲說著：“亮子，你真的別這樣。別跟老板過不去，行嗎？沒有必要跟她爭什么，大家都能夠做到的事情，你為什么不能做到呢？就只是提前那么幾分鐘，然后真錯了也是她說什么你聽著不就行了？她讓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別忘了這份工資是誰給的。亮子，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說今天，她沒有真的開除你，你就不要再當(dāng)出頭鳥了行不行？”

    張一亮麻木而疲憊地聽著，雖然他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他只能是茫然地點著頭。

    劉杰看他那個樣子，也是無奈地嘆口氣：“算了，你先回去吧，反正剛才李總她也說了，你不用參與。你回去休息吧?！?/br>
    張一亮沒有再說話，抱著那一堆碎片轉(zhuǎn)身離開，他知道他在這里待下去也沒有必要了，反而只會耽誤其他人的工作。

    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面對著刺眼的陽光，張一亮忽然想流淚了，他猛地一撒手，那些破碎的紙屑像是蝴蝶一樣漫天飛揚(yáng)，被風(fēng)吹著逐漸散開。張一亮哈哈大笑起來，雖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也許，是在笑他自己吧。他跌跌撞撞地走著，他想離開，卻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究竟哪里才能找回他破碎的夢想，以及失落的幸福？

    失落也是暫時的，張一亮回去，發(fā)了一下午的呆，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他做了個夢，夢里頭王穎沒有離開，婚禮還在繼續(xù)，他們還在甜蜜地凝望著彼此。夢里頭王穎一如既往地美麗溫柔，而他則是意氣風(fēng)發(fā)，充滿著為了幸福而努力的斗志。

    這個夢，自從王穎走后，他已經(jīng)做了多少遍了？自己也想不起來了，起初是痛徹心扉、痛不欲生，后來，漸漸學(xué)會了用酒精去麻醉痛苦，再后來，他已經(jīng)很少再去做夢了。因為他已經(jīng)徹底的沒有夢了。

    張一亮愣了一會，還是照舊去了琴海。因為他無處可去。出門的時候，李芷琪那邊的房間還是一片漆黑，里頭沒有人，不知道李芷琪是還在公司還是出去夜生活去了。當(dāng)然，人家怎么樣，跟他也沒有半毛錢的關(guān)系。

    本來張一亮還想著，見到了徐瑤，大家會不會尷尬。轉(zhuǎn)念一想，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也算正常吧，徐瑤經(jīng)歷的估計比他還多，不然反應(yīng)不會那么老練，說不定還會拿他和別人的技術(shù)對比一下……張一亮搖搖頭，自嘲地笑笑。

    不過到了琴海的時候，舞臺上的那個歌手，卻是個陌生的面孔，徐瑤不在。

    倒是另外一個女人在，張一亮一眼就看到這個女人了，當(dāng)然，除非是瞎子，否則正常人進(jìn)來第一眼都會看到她。哪怕是酒吧的燈光迷離，讓人眼花繚亂，可是她就是自己會發(fā)光一樣，吸引著人的眼球情不自禁地投向她。女人不算年輕了，能夠看出來跟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不一樣，可是盡管如此，歲月給她的仿佛只有饋贈，以及成熟的風(fēng)韻，很漂亮，很美，豐姿卓約，風(fēng)情萬種。是那種一個眼神就能要人命的女人，這個女人，是張一亮見過最美的也最引人犯罪的女人。跟李芷琪那種冰冷的美，和徐瑤那種單薄而脆弱的美完全不同，她是那種大氣的美。

    張一亮搖搖頭，感嘆自己大概是酒精中毒了腦殘了，想到徐瑤都還算正常，畢竟倆人昨晚上才滾過床單，可是想到李芷琪……這不是找抽是什么？張一亮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