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傷
聽石頭公公說,這兩天皇上的精神狀態(tài)好了許多,還頒布了條指令,將興慶府改名中興府,下令大修城池,將毀壞的寺廟重建,以此來慶祝蒙部大軍往后退兵數里。 然而這一切背后,都是因為有強大的軍用物資作為支撐,提供這一切的便是野利玉卓以及以他為首的各地寺廟借貸人,現在他已經貴為贊寧,在這個崇尚佛教的國家里,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野利小姐在幽蘭閣,自然受到了上好的待遇,公主有什么,她便要什么,誰也不敢說“不”字,蘭妃娘娘經過上次的事情,本來是想要懲罰她的,可是念在他父親功勞卓著,便壓了下去。 這哪里是找了一個侍讀呀,簡直是給公主找了一個冤家,蘭妃娘娘陪著笑臉,苦楚無人可以訴說,而大王現在視野利玉卓為寶,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眼里。 野利小姐在幽蘭閣更加變本加厲了,這幾日竟看上了公主視作珍寶的佛音唐卡,這是公主前些天公主7歲生日時,太后親自命人給她縫制的,以保佑她健康的長大。蘭妃本要將它掛在公主的房間里,但公主怕損壞了,便收藏在柜子里,這丫頭居然都能翻出來,并想占為己有。 蕓兒公主自然心里不高興,抱著唐卡,飛奔到廚房去找蘭妃娘娘。蘭妃正在和廚娘為大王熬藥,太后差人一大早送來藥材,好大的一包,廚娘們精心的清洗之后,小心地放進砂鍋里煮著,據說這藥來的珍貴,來不得半點馬虎。 蕓公主氣鼓鼓的沖進來,一把拉住蘭妃說:“娘親,您要替蕓兒做主,那野丫頭非要我柜子里的唐卡,我最喜歡的那副?!?/br> 蕓公主喜歡叫野利小姐作野丫頭,她的性格也的確像。 蘭妃一聽也頓生不悅,便讓春蘭把野利小姐叫過來,雖然她的父親貴為贊寧,但即使時平常人家,也不可將別人心愛之物隨意拿走,更何況是當朝的公主。 不多時,野利小姐若無其事的走進廚房,聞到中藥的味道,便一臉想要作嘔的表情,單手在鼻尖高頻率的煽動著,甚是討厭。 蘭妃雖心里有氣,但表面還是要客客氣氣的,盡力將自己的嘴角揚起,露出一抹微笑說:“野利小姐,你那么喜歡唐卡,就讓內務府給你請來頂級的師傅重新做一套,你看可好?” 野利小姐根本不給面子,沒好氣的說道“我就喜歡這一套了,你們給公主做新的吧?!?/br> “可是,這是公主的心愛之物,您父親神通廣大,富可敵國,讓他在民間給你搜羅一幅比這好萬倍的作品不好嗎?” “那不行,我就看上這幅了,公主就當送給我了吧?!?/br> 蘭妃看到蕓公主臉漲得通紅,知道她是真生氣了。她生氣起來非要鬧出來點大動靜不可,正欲上前安慰,野利小姐居然率先動手,上前要奪公主手里的唐卡,兩人來回撕扯著,不可開交。丫鬟和嬤嬤們都沒反應過來,在這深宮里從來沒有人敢和公主打架,但很快就清楚了自己的立場,正欲上前拉開野利小姐,誰知野利小姐一松手,公主一個沒站穩(wěn),腳下一滑,重重的往后倒去,剛好倒在爐子邊上,大大的藥罐子被打翻,guntang的湯藥猝不及防的澆在公主臉上、身上。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大家驚得靜止,片刻之后,才反應過來。公主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聲,渾身顫抖著,雙腳不住的瞪著地,慌亂中有人去找太醫(yī),有人去打水。 丫鬟們亂作一團,蘭妃更是驚得攤到在地上,爬到到女兒面前。她看著躺在地上渾身發(fā)紅的女兒,想要伸手去拉她,公主的雙手卻要用力的去抓自己的臉和身體。 為了不讓公主的手再次抓傷皮膚,有經驗的姑姑們要我們這些小姑娘們,用力按住蕓公主。蘭妃這才反應過來,用涼水輕輕地去擦公主的臉。涼水與guntang的皮膚輕觸,卻引發(fā)了更加痛苦的感受,公主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蘭妃心疼的恨不得自己去代替她。 公主的皮膚越發(fā)的紅通通了,還起了許多的水泡,原本白皙無暇的臉上瞬起山川丘陵,幾位姑姑都心疼的不敢直視。 蘭妃更是雙手顫抖,臉色煞白,好久才站起來大罵道,太醫(yī)呢?為什么這么久?都死哪里去了? 劉太醫(yī)被春蘭帶著一路小跑進了來,他是公主從小到大都一直為公主診治的大夫,這會兒公主安靜了許多,不知是適應了疼痛,還是蘭妃的懷抱。她沒有再哭鬧,只是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劉太醫(yī)看了看公主的傷勢,面露難色,他將蘭妃叫到一邊說:“公主的傷不輕,我需要用銀針將水泡刺破,但我記得公主小時候上樹摘酸棗摔了下來,手臂上到現在還留著疤,屬于疤痕體質。水泡破了,臉上會留下疤痕的,但如果不刺破,積液不能排出,就會更痛苦,您看如何是好?” 蕓公主生的和她母妃一樣漂亮,可是如果現在在她的臉上留下疤痕,以后她可怎么找到心儀的男子,即使人家迫于皇權勉強接受了,男人都是看臉的,難保不會受到冷落。 可不治療公主會繼續(xù)忍受劇痛,也不是辦法,兩害相權取其輕,還是讓劉太醫(yī)給公主治療,只是小心的叮囑他盡量不留疤。 劉太醫(yī)給公主食用了麻沸散,讓她休息片刻,而后小心翼翼的取出銀針,將公主臉上的水泡挑破,積液放出。姑姑們準備第二道淘米水清洗傷口,涂上濕潤的藥膏,并囑咐姑姑們每天早晚兩次,用第二道洗米水將傷口上的分泌物和殘留藥物擦洗掉,以防傷口過早結痂影響恢復,兩周之后傷口就會慢慢恢復。如果處理的好,疤痕可能會變淺,至于到何種程度,就要看公主的造化了。 蘭妃想起要去追究責任的時候,卻發(fā)現野利小姐人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她急忙發(fā)動幽蘭閣里的丫頭四下尋找,幾乎找遍了宮里所有的地方,弄得雞飛狗跳的,蘭妃本人也像瘋了一樣,原本極其注重外表的她也拋頭露面于各處。 眼下,皇上正在病中,羅太后代為掌權前朝后宮,蘭妃便帶著一幫嬤嬤、姑姑到了太后寢宮。為求一見,竟也忘了讓公公通報一聲,就這么沖了進去。 太后正使喚丫頭替自己散開頭發(fā),這一天的辛苦讓她頭痛欲裂,此刻正用力的揉著太陽xue,眉頭緊皺。 蘭妃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太后讓人攙扶著,退進了內殿,顯然是不滿蘭妃的冒犯,身后的嬤嬤拉了拉蘭妃,勸她情緒不要太過激動。 “母后原諒蘭兒沖撞,那野利家的小丫頭,才離幽蘭閣沒多久,就和蕓兒鬧別扭,搶走了您送給蕓兒的唐卡,現在還打翻了藥罐子毀了她的臉,您要好好替蕓兒好好教訓那該死的丫頭。” “我也聽說了,蕓兒的脾氣我也知道。這也不能全怪人家野利小姐,你們家那群丫鬟、嬤嬤們怎么就不能好好看著自己的主子?!?/br> 蘭妃的臉漲得通紅,她一揮手將內殿的簾幕扯開,毫無顧忌的走了進去。羅太后本在軟塌上側臥著,這會兒慌忙直起身子,看著蘭妃有些發(fā)紅的眼睛,凌亂的頭發(fā),正趔趔趄趄的朝自己走來,完全沒了平日里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 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也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聽著,確保主子沒事。隔著輕紗只見蘭妃慢慢靠近羅太后的軟塌,將那雙飽含血絲的眼睛與羅太后那雙憤怒卻無措的眼神鋒利相對,羅太后本能的將身體往后退,蘭妃卻將雙手搭在羅太后的雙肩上,很是用力,羅太后被抓的生疼,卻迫于威嚴只得忍著。 “你,你這是要做什么?” “太后,我想問您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別忘了我是太后,你不可以這么造次?!?/br> “就是要造次一回,生已無可戀,死又何懼?” “你瘋了?!?/br> 羅太后,說著竟要推開蘭妃,但隱隱約約覺得有哪里不對。 “我看是你瘋了才對。”蘭妃變得小聲,她湊到羅太后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什么,只聽羅太后一句“放肆!” 將蘭妃推到在地上,便叫人進來。蘭妃瞬間起身,聲嘶力竭的叫道:“誰進來我就殺了誰!”。 似乎沒有見過蘭妃如此咆哮,太后也有些發(fā)憷了。忙讓進來的下人們退到殿外等候,自己則小聲的安撫道:“蘭兒,我這也是逼不得已?!绷_太后慢慢的踱步走向蘭妃,聲音溫柔似水,與剛判若兩人。 蘭妃飽含熱淚,渾身顫抖著,語氣低沉卻擲地有聲,一字一頓的說:“大王17歲便登基,一切都在您的教導下,附金親宋,各國也相安無事,如今怎么就容不下他?” “你在胡說什么?大王可是我的親兒子!”太后冷笑了一聲,看著她說。 “親兒子?您幾時把皇上當做親兒子了?” “你在胡說,我就不客氣了。” “我來這殿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今天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太后明白事態(tài)已經無法阻止,便輕聲回應道:“如今的天下,宋金已經不成氣候。北邊蒙部草原的鐵木真才是可怕的勁敵,可純佑卻一味頑固抵抗,若不是野利玉卓等人奉上糧草軍餉,制造假象,蒙部大軍也不會退后數里,休養(yǎng)生息?!?/br> “可您也不至于下毒謀害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羅太后聽出蘭妃的話音,她似乎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便決定不再隱瞞,說道:“本來,就是最后一次,之后就會送他到宮外承天寺修養(yǎng),從此遠離朝野。” “您是承認了?給我的那些藥里有慢性毒藥,對不對?” 羅太后正想要說什么,就聽宮外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鎮(zhèn)夷郡王帶人逼宮了?!?/br> 只聽外面宮女、主子亂作一團,我們聞聲也跑了出去。遠處已經火光一片,太監(jiān)和宮女們背著包袱,四散逃命,不遠處殺聲震天。 羅太后和蘭妃隨后出來,鎮(zhèn)夷郡王李安全已經帶人一路沖到了太后殿門口。見羅太后從門里出來,立馬順手拉進自己的懷里,仰天長笑道:“從今以后,終于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哈哈......” 身后的士兵忙低頭,蘭妃驚得癱倒在地,這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