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臉頰有些燒紅,

    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角。

    她不想把蘇繁的事情告訴原燃, 畢竟, 已經(jīng)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過去這么久, 在街道上遇見蘇繁時, 他似乎都已經(jīng)不認(rèn)識她了。

    這樣最好了，他們再沒瓜葛, 橋歸橋，水歸水，之后不會再見面，那件事情，也算是劃上了句號。

    “沒事的。”小姑娘鼻尖紅紅的，說話帶一點(diǎn)鼻音, 甜甜糯糯,

    “是晚飯吃得太辣了。”安漾揉了揉自己鼻尖，小聲說, “所，所以辣哭了?！?/br>
    女孩瓷白的臉頰，因為淚水和晚風(fēng)，像是釉色的紅, 沁在白色的肌膚上，腮上和眼角, 都是一片淡紅。

    原燃, “……”

    他是真的不知道, 該怎么安慰人，

    少年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轉(zhuǎn)身進(jìn)了路邊超市。

    隨后……買了一瓶冰水，很鄭重的遞給她。

    安漾接著那瓶水，怔了半晌，實在忍不住，彎著眼，笑出聲來。

    那種那么拙劣的借口，他居然真的相信了么。

    女孩輕輕的笑聲，撒落在晚風(fēng)里，像是細(xì)碎的鈴鐺聲。

    “現(xiàn)在好了，不辣了?！迸⒘嘀瞧勘?，走在他身旁，聲音里還有沒消下去的笑音。

    “謝謝你?！苯K于止住了笑，安漾歪頭看向一旁的少年，一雙干凈的鹿眼，像是落了天上的星子，明亮又璀璨。

    少年靜靜看著她，一瞬都沒移開視線，

    *

    沒幾天，期中考試成績即將出來。

    早自習(xí)的時候，安漾在自己座位上安靜讀書，班主任忽然叫她出去。

    安漾乖乖放了書，隨著他一起出去。

    “怎么了？”

    “軟軟這次數(shù)學(xué)，好像有點(diǎn)砸……”林希見安漾被班主任叫出去，神情有些擔(dān)憂，“我早上來聽到外面有人在說，一班那堆人?！?/br>
    “誰這么閑？”夏璇璇嘖了下嘴。

    誰不都有考砸的時候，一點(diǎn)小事，有必要在外迫不及待的傳頌么。

    “安漾啊，你是不是覺得這次數(shù)學(xué)題目很難？”班主任斟字酌句，語氣還算溫和。

    安漾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是如實答，“我覺得，這次，和平時難度差不多的?！?/br>
    數(shù)學(xué)，雖然不是她最擅長的科目，每次至少不會拖后腿，題目不是特別難的話，150的滿分，她一般可以穩(wěn)到130左右。

    班主任眉頭松了松，“安漾，你這次數(shù)學(xué)考得有些不好，剛上一百，你去下辦公室，看看試卷，莊老師想和你聊一聊?！?/br>
    100分，以安漾平時的排名而言，100分基本上是算是大砸了。

    安漾心里沉了沉，卻沒有很慌張，仔細(xì)回想了一下，還是有些納悶，她覺得自己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有一百分。

    數(shù)學(xué)老師是個老頭子，安漾剛進(jìn)門，就看他揮舞著一份試卷，語氣激揚(yáng)憤慨，中氣十足，“我們學(xué)生用新方法解題還不行了是吧，鼓勵創(chuàng)新知不知道，誰改的這試卷，趕緊給她加回來?！?/br>
    “安漾啊，你不用來了?！鼻f新華一見到她，“”你這次數(shù)學(xué)考得很好，130，分馬上給你改回來。

    安漾哭笑不得，輕輕點(diǎn)頭，向他道謝。

    *

    這次判卷失誤好像還挺多，給多點(diǎn)給少的都有，教務(wù)處很快重新緊急出了一份新的排名名單。

    教務(wù)處，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試卷，整個高二年級的期中考試答題卡全集中在了著小小的屋子里。

    班里一般都會派幾個學(xué)生過來，一起搬回去。

    打印機(jī)口吐出了好幾張薄薄的紙，米雅茹從試卷堆里起身，拿起那幾張紙，重新裝訂在一起。

    看到上面的一個名字，原本，被她狠狠壓在下方的，重新出現(xiàn)在了上分的第一方陣?yán)铩?/br>
    高高在上，陰魂不散。

    米雅茹咬著唇，心里涌起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火氣，

    “這人……怎么搞的，數(shù)學(xué)怎么一下加了三十分？”拿著兩份名單對比，另一個班的女生和米雅茹熟，語氣有些八卦，

    “三班的，叫安漾?！泵籽湃阌舶畎畲?，“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br>
    “你認(rèn)識她？”

    米雅茹漫不經(jīng)心答，“初中同學(xué)。”

    “本來嘛，數(shù)理化都爛，上高中了，不知道怎么混的，還能混到這個名詞，可能長得乖討人喜歡，有人肯借給她抄吧?！?/br>
    米雅茹語氣輕飄飄的，盯著安漾成績單，“你看她理綜，才240多點(diǎn)，250都不到，配得上這名次？智商怕是連二百五都不如。”

    似是不經(jīng)意，她露了露自己試卷，在她剛搬出來的那一大堆試卷的最上一份。

    旁邊女生直接笑出聲，“你好厲害，每門均分都快90了吧，等高三了，肯定比那250強(qiáng)。”

    是個很高大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走路似乎都無聲無息，他原本對她們毫無興趣，在試卷堆里找著什么。

    此刻，不知道什么時候，卻已經(jīng)站起身，站在她們身后。

    很高，長著一雙極精致的桃花眼，低著眼看人時，睫毛黑而濃長，

    女生當(dāng)即被看得有些臉紅。

    她很少見這么好看的男生，忙偷眼多看了幾眼，不知道是哪個班的……

    “同學(xué)，你有事？”米雅茹問。

    男生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份試卷，被他隨手扔在了桌子上，他們面前。

    是這次月考的試卷，數(shù)理化，三門，全是，滿分。

    米雅茹怔怔盯著那份試卷，眼神沒挪開，像是被釘在了那上面。

    “這題很難？”男生聲線很好聽，慵懶，沉沉的，帶著淺淺的鼻音，語氣卻像是浮著冰。

    透著一股懶洋洋的，居高臨下的戾氣。

    不是刻意擺出來的，仿佛是從骨子，自然而然，天生帶著的。

    “這個分?jǐn)?shù)？”男生眸底沒有一絲笑，低眸看了米雅茹手里試卷一眼，像看垃圾一般，“有資格說別人？”

    米雅茹臉一陣青一陣白，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安漾教的?！蹦猩闷鹪嚲?，修長的手指，微微屈起，在分?jǐn)?shù)位置輕輕扣了一扣。

    米雅茹不可思議的抬頭。

    他說是安漾教他的？怎么可能，理綜能打到滿分的人，會需要安漾來教他嗎？

    男生很快折起試卷，動作輕率粗魯，根本沒把那份滿分試卷當(dāng)回事。

    米雅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她想起來了！這個男生，這張臉，就是安漾那個好看得過分的同桌。

    “廢物?！蹦猩鷽]抬睫，薄薄的唇吐出兩個字，冰冷徹骨。

    隨后，再也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出了辦公室。

    留下一室安靜，和呆若木雞的兩個女生。

    *

    原燃的分?jǐn)?shù)在班里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震驚。

    畢竟，數(shù)理化全科滿分，即使是在湳附也不多見，更何況，這是一個一個月前還掛在倒數(shù)名次的人考出來的，老師為這個事情刻意找了原燃，叫他帶著試卷去了辦公室一趟。

    十分鐘后，就出來了。

    原燃還是和之前一樣面無表情，老師卻再沒質(zhì)疑過他這次考出的分?jǐn)?shù)，還把他試卷刻意拿了過去，在投影儀上給班上同學(xué)展示了一次。

    “燃哥是真的秀?。?！”

    “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

    “所以上次是故意考成那個樣子的么，語文不及格其實也是假裝的？”

    夏璇璇給她發(fā)的信息，一條接著一條，后面還跟著好多個感嘆號。

    三人的討論組里，她和林希說得激烈，好像比自己考那么多分還高興。

    安漾，“……”

    她抿了抿唇，收回了手機(jī)。

    她也看了那些被當(dāng)成范本的試卷，解題方法非常漂亮，簡而言之，一眼能看出差距，根本上的差距。

    原燃寫得簡單，思路方法都和他們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有些過程安漾甚至都看不太懂。

    無法抑制的，她想起但是，她在家里給他補(bǔ)習(xí)數(shù)學(xué)的模樣，怕他聽不懂，講得又慢又細(xì)致，甚至還精心給他準(zhǔn)備了筆記。

    可是，這不可能，是兩個月能進(jìn)步出來的程度。

    這么看來，當(dāng)時，他可能根本就只是想騙她的糖吃而已。

    那時，原燃看著她努力的，一本正經(jīng)給她講那些，在他眼里，可能等同于1 1=2難度的東西，估計也覺得很好笑吧。

    像個傻瓜一樣。

    心底蔓上絲絲縷縷的委屈，安漾揉了揉眼睛，心情悶悶的。

    一上午，沒有和他說話，也沒露出過笑容。

    她需要一點(diǎn)時間來整理心情。

    原燃在看她。

    似乎有什么想說的，可是，又一直沒說出來。

    安漾刻意不去看他的方向。

    下午時，林希過來，在她桌上敲了一敲，“軟軟，有人找?！?/br>
    “誰?。俊?/br>
    “付，星，恒?！绷窒ＵＡ苏Ｑ?，笑得不懷好意。

    安漾不知道付星恒找她干嘛，但是她知道，她現(xiàn)在一點(diǎn)不想再坐在座位上了。

    現(xiàn)在，和原燃這樣坐在一起，她是真的覺得如坐針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來說起這件尷尬的事情，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她馬上起身。

    似乎是迫不及待。

    少年漆黑干凈的瞳孔盯著她的背影，見她出了門，和那男生站在門口說著什么，似乎說得很高興，女孩在笑，唇邊旋起小酒窩，清淺溫柔的笑，隨后，肩并肩一起離開了。

    少年神情徹底沉了下去，陰沉又冰冷。

    他根本無法忍受。

    她這樣對別人笑的模樣。

    對他卻那么冰冷又疏離。

    心頭燃起陌生的，像是能燒毀一切的燎原烈火，少年面色越發(fā)陰沉，從沒見過的可怕眼神。

    “燃哥……牛叉?！庇嗨己秸眠^身，笑嘻嘻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br>
    撞上原燃眼神，他立馬住嘴，低頭，扭了回去，一句話都不再說了。

    原燃勾了勾薄唇，似有嘲諷。

    是吧。

    果然，他這種模樣。

    很可怕，很嚇人。

    他知道，她也不可能喜歡。

    因此，他在她面前，心甘情愿的收起利爪獠牙，盡力而笨拙的偽裝，只希望，她可以，再多待在他身邊一點(diǎn)，對他那樣笑。

    *

    “我回來了。”

    張芳喜笑顏開，“軟軟回來了啊，飯好了，先生晚上有工作，會遲點(diǎn)回來。”

    她很快張羅著，不久，就端上了熱氣騰騰的晚飯。

    吃飯時，張芳只擺上了兩幅碗筷。

    安漾抿著唇，提著筷子，沒說話，但是半天，也沒動筷子。

    “他說不回來吃了?！睆埛家娝樱腥淮笪?，對著樓上，原燃房間的方向努了努嘴。

    說得格外喜笑顏開，輕輕松松

    “嗯?！卑惭c(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始終覺得味同嚼蠟。

    晚上，她洗了個澡，看書也看不下去，心里悶悶的，總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似的。

    九點(diǎn)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只有一聲，不輕不重。

    安漾晃了晃神，“來了?！边€是起身，穿上拖鞋，開了門。

    門外，果然是他。

    安漾抿了抿唇，沒說話，猶豫了半晌，還是開著門，放他進(jìn)來了。

    她沒說話，也沒看他，悶悶的盯著自己桌上的筆記。

    原燃也沒有說話。

    一張試卷被攤開，擱在了她的桌上。

    是一張73分的語文試卷。

    竟然及了格，安漾緊抿著唇，把那張試卷輕輕翻過來，看了一看。

    閱讀和作文，居然都寫完了，尤其是作文，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作文題目是兩張圖，一個人在喂籠中鳥，第二章，籠子空了，鳥飛走了，要大家自選角度，自寫感悟。

    原燃語氣格外平板，寫了一個人喂鳥，把籠子，喂鳥的動作，人的穿著打扮，喂鳥的動作，然后延展開，寫了各種鳥類習(xí)性，以及喂鳥需要注意的事項，如何正確飼育，不讓家養(yǎng)鳥飛走。

    簡直像說明書。

    他從哪里知道那么多鳥類知識的。

    這作文，簡直，可以改個名字叫《論如何尊重習(xí)性飼養(yǎng)各種鳥類及飼養(yǎng)過程說明》

    安漾實在忍不住，唇角忍不住翹起一點(diǎn)，微不可查的弧度。

    雖然最后被打了個力透紙背的7分。

    但是，確確實實，全部，很認(rèn)真的寫完了。

    原燃的字跡，平時潦草慣了，這次卻耐著性子，似是強(qiáng)行把自己壓回了格子里，寫得滿滿的，一直到劃著800的橫線的那一行。

    少年沒說話，漆黑干凈的眼睛看著她。

    他和平時和她坐著時，一定會并肩，在她最近的距離，而這次，像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他沒靠近她，坐得有些遠(yuǎn)，薄唇微抿，漆黑的眼睫垂著，卻一直在看著她，似乎在盡力的，試圖理解她的每一分表情變化。

    安漾心軟了。

    軟得像是一灘水。

    她拿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她想，原燃剛到時，他們關(guān)系確實也不熟，當(dāng)時，她主動要求給他講題，也沒有問過原燃到底需不需要，其實，他也算不上在騙她。

    而且，后來，原燃再也沒有讓她給他講過數(shù)理化的題目了。

    她想讓他加油好好考，他這次就聽話的，把數(shù)理化試卷全部答完了，甚至連最不擅長的語文試卷，也努力的寫滿了一整張。

    安漾神色緩和了下來。

    原燃注意到了，坐近了一些，安漾沒有挪開，垂眸原地坐著，

    少年靠近了，第一件事卻是，低了低頭，聞了聞她的味道。

    沒有沾上別人的味道。

    他瞳孔稍微松了松，眸色恢復(fù)了一些平日清明干凈的黑。

    安漾正出著神，在心里苦苦思索，該怎么和他和好，說她沒有生氣么，還是干脆什么都不說，給他做一點(diǎn)甜點(diǎn)，就這樣算是和好了呢。

    少年忽然靠近了一些，微微沖她低下了頭。

    “要么？”聲線極好聽，落在她耳畔，沉磁清潤，夾雜著他衣間領(lǐng)口，剛沐浴后的，無意散發(fā)出的，清清淡淡的香。

    安漾忽然想起上次，想伸手摸他頭發(fā)時，那次尷尬的對視。

    他居然也還記得么。

    這，算是在賠罪，主動求和么？

    安漾能聽到自己心怦怦直跳。

    剛洗過的，漆黑的及頸短發(fā)，柔軟，光滑，清涼的發(fā)絲，透著一股好聞的清清淡淡的薄荷香。

    原燃瞇了瞇眼，神色終于緩了下來，似乎輕輕彎了彎唇，那對尖尖的小虎牙，也若隱若現(xiàn)的露出了出來。

    簡直……就差一雙毛絨絨的耳朵了。

    “他沒有？”少年忽然歪頭，問了問。

    安漾，“？”

    “下午那個?！?/br>
    半晌，安漾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問付星恒，下午來找過她的那個男生。

    是問她摸付星恒的腦袋嗎？

    安漾臉一下紅透了，“怎，怎么可能？”

    她和付星恒又不熟，而且，她本來內(nèi)向，性格又容易害羞，不擅長和男生打交道，怎么可能就這樣去碰一個不熟的男同學(xué)的頭發(fā)。

    只是因為，原燃剛才那種神情實在太可愛了，加上他和普通同齡男生極其不同的性格，安漾才敢大著膽子，輕輕揉了一揉。

    得到這個答復(fù)，原燃舒舒服服的瞇了瞇眼，將她往自己身邊不易察覺的拉近。

    她就坐在他身邊，柔軟，溫暖，指尖柔軟，帶著一股馥郁的芳香。

    他不能忍受，如果有一天安漾要離開，或者疏遠(yuǎn)他，對別人笑，這樣觸碰別人。

    那時，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畢竟，他本性就是這樣，一灣爛透了的黑色深沼，吃再多甜食，也無法改變。

    他的真面目沒有任何人會喜歡，乖戾，自私，丑陋，令人厭惡，可是，一旦抓住了什么，就至死也不會松手。

    ※※※※※※※※※※※※※※※※※※※※

    燃燃：（摸了我的頭發(fā)，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軟軟：qaq

    燃燃：（暗示，所以，再多摸一摸，而且，不準(zhǔn)再摸別的男人了。）

    軟軟：（……好容易滿足or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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