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獵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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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徑直洞穿段東生的心臟,他的身體微微晃動了兩下,仰頭倒地,連哼都沒有哼一聲,當場殞命! 變故發(fā)生得如此突然,會客廳里所有的人剎時目瞪口呆。門外的哨兵聽到槍響,手持步槍,“嘩啦嘩啦”地拉著槍栓,急步?jīng)_進屋來。強某搖了搖頭,又搖了搖頭,揮手示意哨兵們退出去。 余主席垂首盯住段東生平躺在地上的尸體,緊皺著眉頭,像是不明白段東生舉槍自盡,究竟是給他出了一道難題,還是為他留下了一張好牌。 “老八”、“老九”呆立片刻之后,“卟嗵”兩聲,兩人跪倒在段東生的尸體旁。他們不知道是該號啕大哭,還是跳起來指著余主席的鼻子大罵他“逼”死了他們的“爸爸”?他們就像兩根木頭,垂下腦袋,顫抖不已。 良久,余主席緩緩蹲下身子,伸手撫過段東生的臉龐,將他依然圓睜著的兩眼闔上。 也許除了“老八”、“老九”這兩個年輕人,屋子里其他所有人都明白:段東生舉槍自殺,是想讓余主席把自己的尸體交給緬甸政府,而且就像段東生朝自己開槍之前說的那樣,他是在戰(zhàn)場上,被余主席的軍隊擊斃的。這樣一來,段東生已死,余主席緝殺“要犯”有功,緬甸政府再沒有任何理由將“鋼七團”殘部趕盡殺絕。段東生此舉,是以自己的死,向余主席“尸諫”,用自己的尸體,懇請余主席為“鋼七團”留點種子。 副主席強某緩緩走到余主席身旁,等待他的指示。又過了好一會兒,余主席仰天長嘆一聲:“都這樣了,那我們,就遂了段司令的心愿吧!” 一天之后,余主席向緬甸政府“正式報告”:段東生率部“竄犯”其轄區(qū),余主席調(diào)集部隊,對其實施圍剿。激戰(zhàn)中,段東生被擊斃,其殘部近200人,部分被打死打傷或生俘,另有近百人棄槍而逃,此役,繳獲各類槍支200余條,彈藥若干,已登記在冊,請政府派員核查。 緬甸政府安插在余主席所轄特區(qū)的眼線,早已將段東生自殺的真像秘密呈報政府有關(guān)部門。明知余主席的報告是一派胡言,緬政府也不可能將其揭穿。余主席擁有人數(shù)超過6萬的常備部隊,擁有重炮、坦克和裝甲車,甚至還擁有短程導(dǎo)彈,更重要的是,余主席長年堅持肅清異已,確保內(nèi)部團結(jié),軍政官員對余的忠誠度較高,特區(qū)內(nèi)亂的可能性不大,更不用說“內(nèi)訌”。在這樣的情況下,緬甸政府根本不具備向余主席宣戰(zhàn),并在短時期內(nèi)將其擊潰的能力。因此,政府只能順水推舟,承認余主席執(zhí)行政府命令堅決果斷,追剿段氏兄弟勇武有力,擊斃段東生這個政府通緝犯值得嘉獎。 總的來說,在幾乎不費一槍一彈的情況下,實現(xiàn)了對段氏兄弟盤踞多年的特區(qū)的實際控制;政府通緝的兩名要犯中,段東生已然死于非命;吳友興等新興特區(qū)領(lǐng)導(dǎo)短時期內(nèi)不敢與緬政府公然對抗,不敢繼續(xù)制造和販賣毒品。緬甸政府在政治、軍事和禁毒等各個方面都取得了重大成果,對事態(tài)目前的發(fā)展,緬甸政府是滿意的。 暗地里,余主席下令:厚葬段東生。對“鋼七團”殘部,完全保留其建制、保留其領(lǐng)導(dǎo)和骨干、保留全部士兵和武器,整體更換番號為特區(qū)獨立14團,依然由“黑七”擔任團長。 “黑七”和段東生的其他“干兒子”們對余主席的義舉感恩戴德,對余主席宣誓效忠!為了表明絕無異心,除“黑七”和“老八”、“老九”繼續(xù)留在“獨立14團”,其他6個干兒子,全部脫下軍裝,改做開礦、伐木、珠寶等生意……不再染指軍隊。 段東生開槍自殺,以及其殘部得以保全,包括其撤離時攜帶的大量毒品已經(jīng)離開部隊,由段東生那幾個離開部隊的“干兒子”分別窩藏等一系列重要情報,第一時間被我國情況部門準確偵知。 我和“蟈蟈”更關(guān)心的是段蒙生的下落。 就在段蒙生帶著李凡和吳峰兩名警衛(wèi)員,跑到薩爾溫江邊,雇傭了一條民船,沿江而逃之后的第三天,我親愛的“蟈蟈”喜氣洋洋地對我說:“我們已經(jīng)找到段蒙生了!” “抓住段蒙生了?”我急忙問。 “啥時候想抓就啥時候抓!堵籠子抓雞,穩(wěn)拿!”我親愛的“蟈蟈”說得胸有成竹,氣宇軒昂。 “蟈蟈”的判斷完全正確:緬甸政府兵不血刃,控制了段氏兄弟盤踞數(shù)十年的“特區(qū)”,他們既不想抓住段蒙生這個“燙手的山芋”,又怕段蒙生遭遇不測,引發(fā)緬北其他特區(qū)頭面人物“同仇敵愾”……政府軍最希望的就是段蒙生能夠安然脫險,就此不了了之。 李凡和吳峰,兩個年輕人,的確精明強悍。但是他們也許永遠不會明白:如果不是緬政府有意放段蒙生一條生路,他們早已沉尸薩爾溫江。 在等待下一步行動指令的日子里,我親愛的“蟈蟈”不止一次說過: 段蒙生還活著,緬北那些主席那些司令就還有點念想,窮寇勿追的道理,緬甸政府還是懂的。 在等待下一步行動指令的日子里,我親愛的“蟈蟈”還不止一次說過: “505事件之后,緬甸政府實際控制了段特區(qū),任命吳友興為管委會主席,這樣,至少最近幾年,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再敢染指毒品,對中國和全世界的毒禍至少減輕了幾分。” “段蒙生在哪里?”我追問。 “大其力!” “那是什么地方?”我繼續(xù)問。 “那是緬甸的一個重要城市,位于緬甸與泰國、老撾兩國交界的邊境地區(qū)。一地連三國,段蒙生隱藏在大其力,一有風(fēng)吹草動,馬上就可以逃往泰國或者老撾!而且那里正是傳統(tǒng)的‘金三角’腹地,各種販毒勢力匯集,段蒙生在那里有很多老朋友……” “蟈蟈”翻開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器,打開“谷歌”地圖,對著地圖向我解釋。 “喔喔喔……”我頻頻點頭。 待我大致明白大其力的位置之后,“蟈蟈”合上筆記本電腦,轉(zhuǎn)過身子,示意我面對他坐下。 “粒粒,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冥王星’方案的第三階段,也就是終極階段的目標了?!?/br> 一絲興奮掠過我的心房。 “‘冥王星’方案的第三階段,代號‘lx’?!薄跋X蟈”抓住我的手,用他的手指,把這兩個英文字母寫在我的手心里。 “這是‘獵梟’兩個字的英文首字母?!薄跋X蟈”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把這兩個漢字在我的手里劃出來。 “獵梟,那就是抓住段蒙生這個老毒梟?”我輕聲反問。 “對!”“蟈蟈”堅定地點頭。 “我們在大其力已經(jīng)安排一個小組近20號人,24小時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住段蒙生。一旦時機成熟,立即通過緬甸警方對其進行抓捕,或者我們親自抓住他,交給緬甸警方……”“蟈蟈”松開我的手,做了一個“抓”的手勢。 “就像我們對付趙五那樣?”我問道。 “問題就在這里。趙五是中國政府和中國警方,經(jīng)由國際刑警組織,公開通緝的販毒、殺人嫌疑人,我們把趙五交到緬甸警方手里,可以立即要求將趙五引渡給中國警方;但是現(xiàn)在,段蒙生是緬警政府和警方通緝的要犯,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要求緬甸政府將其引渡給中國政府。而緬甸政府又不想抓住段蒙生,對其進行公審,所以,我們必須等待時機。” “蟈蟈”站起身來,在狹小的賓館客房里緩緩走動著,耐心地向我解釋。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忍不住發(fā)問。 “一個字,等!”“蟈蟈”在我面前停下腳步,他的牙關(guān)緊咬,顯得無可奈何。 “我最擔心的,不是等……我都等他十幾年了,不怕再等幾個月,甚至一年、兩年……”“蟈蟈”在我對面重新坐下,凝視著我的雙眼:“我擔心的是,等的時間太長,煮熟的鴨子飛了?!?/br> “是啊,要是段蒙生又一次跑了,逃到其它東南亞國家,甚至歐美國家,再要抓他,難度就太大了!”“蟈蟈”的擔憂,同樣是我的擔憂。 “所以,我必須到他身邊去,眼睜睜地盯著他。我就不信,他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給跑了!”“蟈蟈”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粒粒,你坐下,你聽我說。”“蟈蟈”伸手,抓住了我的兩只手。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去大其力了!”“蟈蟈”抬起頭來,望著我。 我忍不住“噗”了一聲,啞然失笑:“派誰去,他們也不會派你去!” “因為他認識我,一旦他發(fā)現(xiàn)我,我就死定了對嗎?”“蟈蟈”歪著頭,問我。 “那還用問吧?一旦他發(fā)現(xiàn)你,你不但死定了,而且,段蒙生一定會成驚弓之鳥,他可不是煮熟的鴨子,他是縱橫東南亞幾十年的老毒梟,他鐵了心要跑,有的是渠道!你去大其力,不但沒好處,而且很可能打草驚蛇!”我恨恨地摔開“蟈蟈”的手。 我怕段蒙生被“蟈蟈”驚跑,其實我更擔心的是“蟈蟈”的性命! “首長跟你說得一模一樣,你想過沒有,我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是不可能被殺死第二次的?!?/br> 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然而,很快我就明白了“蟈蟈”的意思:“你是說,以一個‘死人’的身份去監(jiān)視段蒙生甚至抓捕段蒙生,不會引起……” “蟈蟈”接口說道:“不會引起不必要的,外交上的麻煩。” 我只得點頭,心下黯然,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我竟然忘了,我和“蟈蟈”,我們是沒有任何身份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個人行為,與國家無關(guān),與中國警方無關(guān)。 “不過,還有更重要的理由……讓最終我說服了首長!” 我驚奇地盯住他的臉。 “因為我早就說過,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我更了解段蒙生!我不去,他也可能一逃了之,我去了,可以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是不是想逃!甚至不用發(fā)現(xiàn),而是感覺,甚至連感覺都不用,全憑我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