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無情
天君很生氣,非常生氣,可是后來,不可一世的天君于這一夜,第一次因為女人吃了下馬威。 “抱歉,我沒有要走的意思。” 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樣子,一個知禮,得體的緋出現(xiàn)在枕鶴以及暗藏在一角的星懸面前。她的封印定是因為同族的到來而被暫時解除了。 “龘靐,齉、麤……” 緋在說話,同時彎下身,溫柔地扶起她的同族。三界中沒有人可以聽懂魔族的語言,但他們卻可以反之學會任何人,鳥,獸的。只不過眼下這情況,緋恐怕只是在問身邊人的傷勢。 “這樣嗎?不是很重的傷,那真是太好了?!?/br> 明明可以用異國之語,但此時的緋卻還要用兩兄弟都能聽懂的方式。她在友好地威脅。 “若是很重的傷,解決起來定很麻煩……” “你走不出去。”枕鶴天君打斷她。 “我說過,我不會走?!?/br> 誰敢相信?語言是生長在皮膚外的骨rou,一個無法被仙界學習,掌握的異族,其心必異。 長久地沉默。只有兩人的魔族與枕鶴一行仙人對峙著,最后,還是緋先開口。 “談判?”她撇過頭,顯得在認真地思考,“用你們仙族的方式吧,我們可以談判?!?/br> “沒有必要?!?/br> “可我覺得很公平?!本p說,“我會留下,請讓我的同族回去吧?!?/br> “你說謊?!?/br> 憎惡時間被浪費的天君,為何會忘記以多臨少,讓對方多活一刻都是危險? 只聽見緋笑著說:“是的,我在說謊。” 砰—— 位于一角的星懸忽然感到面上一濕,在下雨嗎? 他抬手去摸,粘膩,溫熱,還泛著刺鼻的銹腥味,是血。 他終于明白兄長為何要對魔族趕盡殺絕,吸食欲望,便可cao縱欲望,過多的欲念,致命。 心智不堅的人一個,兩個……一一化雨,天際里,正是彌天落紅。 雨停了。這是一場驟雨。剩下的仙魔兩族此時在人數(shù)上很公平,都各只有兩人。 星懸已不能再藏,他的兄長在先前使了太多氣力,若要贏,就是同死。 ——他把枕鶴想得太單純。 眼下,雖是氣息紊亂,早已只能依劍撐地的天君,語氣卻仍是素日里的高傲,他一字一頓: “魔國的家犬,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嗎?” 為什么?一句看著像敗寇落敗時的怒話,卻能讓緋怔愣在原地?本來她馬上就可以給予不可一世的天君最后一擊。 但她停下了,連原先那副悠游自得的表情都落下。 她撐起一個勉強的笑,只說道: “難道你不也是嗎?國家的家犬,我們都是?!?/br> ——家犬要為了家而去死。 只為此,她便要回答枕鶴?將兵者,不戰(zhàn)則守,不守則……她太多言了。 輸贏只是一瞬間。 “傻瓜?!?/br> 自詡高貴的天君竟然也會在某一瞬間口吐粗言,但他說得很溫柔,亦有些苦澀。 忽然的,這是一個除他以外,所有人都睡去的夜。緋倒下了。 一句粗言,兩個話音,竟會是世上最強大的咒語,誰能想得解決魔族圣女的方法竟如此簡單。 除非這句話曾帶有無限情緒??鞓?,悲傷……已然經(jīng)歷過的一切都在這簡單的二字里重復。 今夜結(jié)束了。一下子,枕鶴驟癱倒在地上,他終于可以休息了。但他還記得另一人,那睡去的,孱弱的緋,需要他。 他忽然想起一個很幼稚的問題,胳膊可以做枕頭嗎?但這是緋幼時最愛讓他做的事。他把她摟在懷里,為她捋去額間的亂發(fā),為她希望一個最甜美的夢。 到最后,他只是看著她,一個安靜睡倒在懷里的緋,好像小時候。 …… “哥哥,你以后都不要再叫我傻瓜了。” “你偷跑上樹已不知是此月第幾,今日又不得下來,不是傻瓜,還能是什么?” “可是傻瓜,真的不好聽呀……” 她是先天帝偷來的女兒,要成為哥哥的妻子。 原來一切從開始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