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林鯨在一本書里看過這樣一句話。

    所謂愛情，是一個靈魂對另一個靈魂的契合，而不是一個器官對另一個器官的反應(yīng)。

    她從小就是比較早熟的，在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靈魂時，林鯨的身體就已經(jīng)發(fā)育的很成熟了。

    初中體育課，林鯨每次跑步都能引來男生的不少喧囂聲。少女時期總是比較難為情的，心里抵觸的很，但同時又很不屑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男生的自大狂妄。

    在她眼里，班級里的男同學(xué)和路程是不一樣的。

    路程高高瘦瘦的，愛穿白t恤，聲音和性格一樣都很溫和，聽的歌都和他們不一樣。

    還是暑假的某一天，路程和林鯨呆在他的房間里。

    那個時候，路程有手機(jī)，還有音響，他放了一首《玫瑰花的葬禮》，林鯨覺得好聽極了，看著他擺弄音響的認(rèn)真模樣，又覺得路程也是好看極了。

    “好聽嗎？”

    路程問她。

    “好聽。”林鯨點頭，看見他書桌上的手機(jī)，便越過路程的胸前，彎下腰，側(cè)著身子，伸手想拿手機(jī)。

    路程因為她頭頂?shù)陌l(fā)蹭到自己脖子，不舒服地扭了扭頭，雙手突然握緊撐在背后的床上。

    莫名一陣口干舌燥。

    可林鯨似乎沒有察覺到氣氛的微妙，只是一心想拿書桌上的手機(jī)，奈何手有點短，她不得不又往前傾了一下身子。

    因為林鯨的動作，小小的她更加貼向路程的懷里，軟軟的，香香的。

    突然，林鯨的一個微微抬頭，路程下意識地低下頭去看，女孩子頭頂?shù)陌l(fā)蹭到了他的喉結(jié)，路程聽見自己心底一束火光突然炸起，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微癢。

    “哥，我夠不到?！?/br>
    林鯨無奈地抬起頭，語氣無辜地說。

    路程對上她大大的眼睛，一時愣住，他覺得自己好像那個要被誘惑吃禁果的亞當(dāng)。

    隨即又冷靜下來，伸出長手，輕易地將書桌上的手機(jī)遞給了林鯨，“給你?！?/br>
    “謝謝哥。”

    “沒事?！?/br>
    說完，路程站起來，輕咳了兩聲，往門外走去。

    林鯨還留在房間里拿著他的手機(jī)，四處擺弄。

    她上次考試拿了第一名，mama也只是給她買了一個MP3，她也好想要一個手機(jī)啊，可是mama肯定不會同意給她買的。

    所以路程有手機(jī)，在她眼里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她是崇拜著他的。

    而她清楚地記得，她崇拜的他那天講了一件影響她整個青春期的事情，像颶風(fēng)一般席卷了她看起平淡的青春。

    它像秘密，帶著禁忌的氣息。

    晚飯過后，兩個人躺在涼席上看星星。

    “鯨鯨?！?/br>
    林鯨聽到路程叫她，于是轉(zhuǎn)過頭看他。

    路程卻沒有看著她，仍是雙手枕在腦后，抬頭看著月朗星疏的夏夜。

    她在等他開口。

    “你知道嗎？其實外婆并不是我的外婆?！?/br>
    “什么？”林鯨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躺在自己右邊，淡淡地像講故事似的少年。

    “我媽不是外婆親生的，是外婆撿的?！?/br>
    林鯨慢慢在消化他所說的話，坐起來，雙手環(huán)膝，“所以說，大姨她……”

    “傻子，就是你想的那樣咯?！?/br>
    路程也坐直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一臉無所謂地說。

    “可是外婆還是挺疼你的?！?/br>
    “我知道的，雖然我媽不是外婆親生的，但外婆還是我外婆?！甭烦陶f著說著，突然轉(zhuǎn)過身一臉笑地看她，“我還是你哥哥，比你大。哈哈哈……”

    “切~”林鯨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心里不知怎么一時酸楚又竊喜的情緒不斷攪動著。

    他是她哥哥，即使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又怎樣，他還是她的哥哥。

    他和她之間，還有著倫理道德的鴻溝，他們不能跨越的底線，他們共同的家人。

    可是那個時候的林鯨，說不上來喜不喜歡路程。她只是覺得他好似來自跟她不同的星球，在那個星球上，他沉默，他特別，他有著自己的秘密，他不與人言說。

    可是，她太想去探究他在的星球有多么孤寂，又有多少新奇，以至于她忘了，或許路程僅僅是害怕孤獨而已。

    年少時，每個人都會錯覺地認(rèn)為那個人是特別的，實際上，沒什么特別的。

    他或許愛笑成績好，溫柔也可能冷酷，高大或者帥氣，可能不愛言語，也可能有一點幽默，但有趣的靈魂太少，那樣子的少年，他說到底也只是膚淺的青春期男孩子罷了。

    但那個時候，十四歲的林鯨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只是后來在小舅舅家的表妹偷偷告訴她大姨的身世時，故意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同時又暗暗開心了一陣。

    路程。

    或許她是可以喜歡他的呢。

    她是渴望被愛的。

    無論那個人是誰，他只是恰巧以她喜歡的模樣出現(xiàn)在她面前，讓她忍不住心悸，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側(cè)臉，忍不住去聽說別人口中的他，忍不住想象著他會對她一個人笑。

    小的時候，爸爸mama也是吵架的。吵得急了，兩個人就開始推搡起來，mama會哭泣，爸爸則會憋紅了臉，直到爸爸單手將mama壓在樓梯的墻邊，帶著怒氣去吻mama。

    mama也掙扎，掙扎著慢慢就放棄了抵抗，兩個人的影子投射在樓梯幽幽的白熾燈光下，交迭在一起。

    林鯨躲在樓梯的拐角，坐在樓梯上，看見mama的頭發(fā)好像變得更長了，爸爸原來皺起的眉毛慢慢舒展開來，眉目間是她不懂的情欲。

    弟弟meimei還很小，睡在房間里，她害怕mama生氣地丟下她們，便偷偷跑出房間坐在樓梯角，看他們從歇斯底里的爭吵到親吻和好。

    她也看過父母zuoai，朦朦朧朧地從睡夢中醒來看到的。

    第一反應(yīng)是趕緊閉上了眼睛，又因為父母奇怪的行為和聲音而好奇地睜開了眼，沒一會兒又因為困意沉沉地睡去。

    林鯨不知道如果愛一個人和zuoai有什么關(guān)系，甚至zuoai這個詞也是她上了初中無意中在男同學(xué)那里聽到的。

    她一個人在谷城生活上學(xué)，有時候很恨父母為什么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有時候又會很思念他們，也會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哭泣。

    她希望能有來有一個人來愛她，不論以何種形式，她都會將她的心臟剖開給他看。

    “你看，如果你喜歡你就拿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