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受懲
放下冥海、血池不表,且說陸離離開冥海后,帶了帝君的法旨,來到青丘。那青丘位于朝陽谷之北、濮水之南,是傳聞中帝君當(dāng)年斬殺蚩尤的地方。這里地形多丘陵,少有平坦之地,地上奔跑著怪異野獸,生長著奇花異草。 陸離在地面信步閑逛,但見溪水潺緩,小草青蔥,連空氣都是傾心的感覺。陸離不禁感嘆,“都說青丘有靈,看來不假,九尾狐生在這么個地方,難怪是天地間以靈物。” 他一邊走著,突然看到一個手提花籃的少女,張皇地朝著溪水這邊跑過來,“救命啊,救命啊。” 陸離看見那少女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只黑熊。黑熊雖然身子笨拙,但是奔跑起來,卻絲毫不遜那些靈活的虎豹。他看到少女弱小無助的樣子,不禁出手,將那黑熊擊倒在地,救下了少女。 少女一襲白衣,頭頂雙丫髻,一張笑臉稚嫩可愛,察之不過十七八歲年紀(jì)。陸離無心觀察少女的容貌,他還要趕著去向九尾狐宣讀帝君的法旨呢。 陸離抬腳剛要離去,卻聽得那少女嬌滴滴的聲音,“奴家多謝恩公救命之恩?!?/br> “不必,舉手之勞?!标戨x擺擺手就走了。 陸離按照帝君指示的線索,找到了九尾狐居住的地方,原來是一間小茅屋,屋頂?shù)臒焽柽€有裊裊炊煙。 “還有點(diǎn)煙火氣息。”陸離心里思忖著,還是大聲傳音,喊起了九尾狐的名號?!巴可脚畫桑拥劬ㄖ?!” 聽到這聲召喚,茅屋的門“吱呀呀”地打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位女子。陸離細(xì)細(xì)一看,原來是自己適才從黑熊爪下救出來的那位少女。 陸離來不及客套,他清了一下嗓子,宣讀了帝君的法旨,“九尾狐仙涂山女嬌,蠱惑燭龍,致無邊災(zāi)禍,此罪當(dāng)誅,念及九尾白狐乃天地靈物,修行不易,罰爾墮入畜生道。” 女嬌的表情很平靜,跪在青青草地上,“女嬌接帝君法旨?!?/br> 陸離按落云頭,“原來是你?!?/br> 女嬌抬頭,看到陸離,“原來是恩公,恩公肯否賞臉,近寒舍飲一杯清茶?” 陸離愣了一下,還是跟著女嬌進(jìn)了那件茅屋。屋內(nèi)光線有點(diǎn)暗,屋內(nèi)只有一張桌子,一把凳子,還有一張舊木床,桌子上只有一只紫砂茶壺,四只紫砂被子。這樣簡陋的屋子里,正堂位置,卻有一副牌位顯得格外刺目。牌位上面,篆書寫著“夫君少昊之靈位。” 陸離站在那牌位前,心中暗暗感嘆,“原來少昊君與九尾狐的愛情,是真的存在過,并不是傳說。不知少昊君是否還記得這個青丘的癡情白狐,真是可惜可嘆。” 女嬌提著一只鐵壺,來到桌邊,她熟練地從旁邊的小罐子里祛除一小撮茶葉,換手拎起鐵壺,將guntang的水倒進(jìn)那個紫砂小茶壺。屋子里非常安靜,陸離甚至都可以聽到茶葉慢慢展開的聲音。 “你……這……”陸離指了指那個牌位。 那姑娘用雙手把茶杯遞給陸離后,慢慢走到牌位前,“許多年了,不曾忘卻,如今少昊君音訊未知,我也只是心中掛懷而已。”她用手撫摸那個牌位,“萬年以前,燭龍與蚩尤的孽障,少昊君被洪水卷走,這件事,我一直不能釋懷,才會在近日,觸犯天條,催眠燭龍?!?/br> 陸離臉上的表情帶著苦澀,帶著理解,“其實(shí),你施法之時,就應(yīng)該料到會有這一刻,你自以為做得不著痕跡,卻忘了燭龍的眼睛有一只是帝君鍛造的玉石眼,那眼睛可以留存長久的影像,還可以望穿九幽?!?/br> 女嬌冷笑一聲,“不重要了,帝君沒有將我打散魂魄,毀我法身,已經(jīng)算是恩德了?!?/br> “帝君知道,誰是這事的幕后主使,定會嚴(yán)懲,該來的總會來?!标戨x很堅(jiān)定地說,“于你來說,萬年修行不易,如今遭受如此貶謫,也是……”陸離一聲長嘆,表示惋惜。 陸離坐在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女嬌站在另外一邊。 女嬌目光中帶著決絕,她望向遠(yuǎn)方,“此事是我一人而起,與他人無干,倘若帝君因此來遷怒旁人,我涂山氏怕會做出什么讓帝君更加不愉快的事情。” 陸離有些驚愕,他早就聽說過九尾狐族獨(dú)立于十方天地之外,屬于化外之處,他們雖然名義上歸屬妖族,由夏慕云統(tǒng)御。但是實(shí)際上,夏慕云從來沒有巡視過此處,此處遠(yuǎn)離幽冥界,處于完全自治的狀態(tài)。 陸離頓了一下,“其實(shí),帝君的法旨還有一句,我剛才沒來得及說?!?/br> 少女轉(zhuǎn)過頭,看著陸離,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剛才都沒來得及詢問上神姓名,看我粗心的?!?/br> “陸離,不是什么上神,就是一個散仙,今日正好在天坑附近,被帝君抓了來宣旨?!标戨x不自然一笑,回答了女嬌的問話。 “陸仙長,失禮?!?/br> 陸離喝了一口清茶,“好山好水好茶?!?/br> “您剛才說,還有一句,請問那一句是什么?” “帝君許爾與少昊君一處修行。待少昊君重歸九霄之日,爾可與其一同歸來?!?/br> 那少女的手開始顫抖,眼睛里面溢滿淚水,嘴唇也是顫栗的,“陸仙長是說,少昊君,少昊君?” 陸離點(diǎn)點(diǎn)頭,“少昊君此刻在異地修行,帝君許你與他一處,只是你是畜生道,少昊君不會記得你,因?yàn)槟阒皇撬谌碎g的一世而已。即便將來,你們一同輪回歸來,他也不會記得你。你永遠(yuǎn)是畜生道,不會再化成人形,他飛升之后仍是人形,但是你們可以永生相伴。” 女嬌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女嬌謝帝君恩典,我知道少昊君是凡人,我是妖神,有那么一世已屬不易。帝君許我世世陪伴少昊君,也是無上的恩典了,女嬌跪謝帝君恩澤?!?/br> 陸離心中不是滋味,“好了,這茶葉喝了,旨也宣了,我也該離開了,少時,郁壘大帝的使者會帶你進(jìn)入輪回道。” 女嬌點(diǎn)頭,起身要送陸離。 陸離抬手,“不必,姑娘,我可以透露給你,今生你將是少昊君身邊的一只白貓?!?/br> 女嬌的淚珠還掛在眼角,臉上強(qiáng)打出笑容,“多謝陸仙長告知,奴家將在此恭候郁壘大帝行刑。” 陸離走出茅屋,忽然想起來什么,“妖王還有大司命的護(hù)佑,你的身后,可是什么都沒有?!?/br> 說罷,陸離的身影就消失了,留下女嬌一人呆呆站在那里。 “無妨,今后,我的身后就有少昊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