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什么感受？”時柿是真好奇。

    程霽的手終于放過時柿的那只耳朵了，他的嘴卻湊過來了，他低緩地說：“還想要。”

    說著還想要, 但還是沒有再來一次。

    來日方長，不急一時。

    雖然平時總記不住農(nóng)歷日期，但大家還是普遍認為過了農(nóng)歷的春節(jié)才是真正的圓滿結(jié)束一年了。

    除夕過后的年初二，時奉莉帶著一家人給時奉軍拜年。時奉軍陪著時奉莉的丈夫嚴恪林聊天，做飯的任務(wù)就落在了時柿的身上。終究時奉莉還是長輩，哥哥家也不用享受什么客人禮遇，她幫時柿擔起了主廚的任務(wù)。

    姑侄倆在廚房備菜，嚴奉莉挽起袖子洗菜時，時柿發(fā)現(xiàn)她手腕上較之前多了一個玉手鐲。顏色清透，玉質(zhì)純粹，看上去就知是好貨。時柿便夸了一句，逗得時奉莉十分開心。

    “你姑父去云南出差帶回來的。我戴不慣這些玩意，我整天要干活的，一不小心就磕著碰著給弄碎了?！彪m是這樣說著，時奉莉還是停下手里的活，舉起手腕，細細端詳了一遍鐲子。

    時柿在一旁笑著，順著姑姑的話夸她，玉養(yǎng)人，越戴越好。

    “那也比不了你媽，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兩只手戴滿了，一只手戴一個都不行?！?/br>
    “哪能這么夸張。”時柿回憶了一下，印貞確實有不少金銀首飾，時常換著花樣戴。

    時奉莉朝廚房外覷了一眼，問時柿：“小程的事，你媽還不知道吧？”

    時柿搖頭。

    “要過你媽那一關(guān)是挺難的?！睍r奉莉停頓了一下，“其實不能怪你mama，她自己吃過苦頭，不想讓你再走一遍她的路?！?/br>
    父母的事，時柿向來知道的很少，這時聽時奉莉這么說，就感覺好像挺有故事的。

    “姑姑，你知道我爸媽是因為什么事離婚的嗎？”

    “不合適，離婚就這么點原因嘛，追求的東西不同就分道揚鑣了?！睍r奉莉并不想細說。

    可時奉莉越這樣，時柿越覺得有什么故事。

    “姑姑，你就跟我說說，我已經(jīng)長大了，也談戀愛了，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好不好姑姑？”時柿圍著時奉莉打轉(zhuǎn)，就差搖首擺尾的乞求了。時奉莉招架不住這樣，再說她也覺得是時候了，告訴了時柿，她說不定能抓住問題的癥結(jié)所在，搞定印貞。

    “我說，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能告訴隨便到處說?！?/br>
    “沒問題。”

    “你mama沒讀大學你知道吧？”時奉莉的故事開口第一句話卻是這一句。

    時柿知道這件事，這是印貞很久的遺憾，小時候熬夜陪著她寫作業(yè)，總是會提起這件事，訴說她因為家里變故，放棄讀大學的機會。

    “你mama高中畢業(yè)就去深圳那邊打工了，在那談了個對象。后來談及婚嫁，你外公沒同意，一是覺得男方家遠，不是本地的，要遠嫁，二是男方那時候沒正式工作，據(jù)說是一邊在工廠打工，一邊在跑小生意。你外公就趕緊托人給你mama介紹相親，你mama長得好看，方圓十里大家都知道，當時可謂是媒人踏破門檻。但你外公偏偏就挑中了你爸爸時老師，教師妥妥的鐵飯碗，雖然不富貴，但穩(wěn)定。你外公就定下了這門婚事，剛開始你mama嫁過來的時候夫妻相敬如賓，也沒什么矛盾，那時我還沒出嫁，和你mama相處時間多，她都挺好的。很快就懷上了你，這時候發(fā)生了點事。”

    時奉莉說著語氣低落下去，很明顯，時柿察覺出來后，用手撫了撫姑姑的后背，無聲的安慰她。

    “我沒事，當時受委屈的是時老師?！睍r奉莉很少叫時奉軍哥哥，總是時老師那么叫。

    時柿聽著心驚了一下，爸爸受什么委屈，讓姑姑至今都會難以忘懷。

    “剛查出來懷孕，那時候大概是八九月份，反正挺熱的，你mama以前的對象尋到家里來了。他發(fā)家了，開著一輛桑塔納，說要帶你媽走?！睍r奉莉講得很激動，時柿微張著嘴，肢體僵硬，很久沒動，怎么還有這樣的事。

    “那我媽走了嗎？”

    時奉莉橫了時柿一眼，“真要走了，你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聽我講這些事。”

    時柿扯嘴角，勉強笑了笑，“那后來呢？”

    “你媽說已經(jīng)結(jié)婚了懷孕了，不能走啊，那男的就離開了。你出生后，他還托人搭了一個金項圈來了。我掂過，純金的，可重了?！?/br>
    “我怎么沒看見過？”時柿順嘴就問了，倒也不是她想要那個金項圈。

    “你媽收起來了，金晃晃的，那么招搖。鎮(zhèn)上鬧得沸沸揚揚那段時間，時老師也沒責怪你媽，她沒選擇走，就當是要留下安心過日子的。但這件事終究是個嫌隙，你媽那時候開始性子變了。希望你爸爸辭了教師的工作，也出去做生意。而你爸就想一輩子在講臺上過，這摩擦就生出來了。有時候你媽以前打工認識的工友還會告訴你媽，那個男的開工廠啦，開上大奔啦，在哪里買了房子啦。你媽聽了，當然是心里不舒服的，想發(fā)脾氣。時老師剛開始還忍，后來家里用錢地方漸漸多起來，你媽又不認輸，總是希望用上更好的東西，自然斗嘴也免不了了，離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時奉莉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描述不當，把過錯都推在了印貞身上。畢竟時柿是印貞生的，她在時柿面前這么說終究不好，便補了一句話，“也得怪你爸那個性格，太求安穩(wěn)，他要是會掙錢，也沒那么多事?！?/br>
    時柿沒有評價什么，就是心里有點酸。如果當初印貞順利嫁給最開始的對象，或者在他找來的時候跟他一起離開，會不會過很幸福。

    這些都是不可預(yù)知，也不能反推的。

    時柿去給印貞拜年時，腦袋里一直都還想著時奉莉跟她講的這個故事。

    印貞手上也戴著一個玉鐲子，盡管時柿不識貨，但還是能看出來，成色比時奉莉的還要好上幾分。

    她如今跟著崔叔叔應(yīng)該過的很幸福。

    過完年后的三月，時柿報名了市里的教師編制，報名后一個月左右就開始筆試考試，準備時間夠長，時柿筆試倒是沒有太大問題，順利通過進入面試。面試是十五進五，那就是3:1的競爭，時柿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一天沒吃進去飯，感到壓力沉甸甸的落在肩膀上。

    程霽很懂時柿的緊張，閑下來就幫時柿收集各類面試攻略，可終歸紙上看到的不如實踐真。他便帶著時柿回到了鎮(zhèn)上，旁聽了好幾節(jié)時奉軍的課。問題又來了，時奉軍教的是高中，與時柿報考的小學又有許多不同。程霽又想去市里找個小學老師來輔導時柿。

    “你可打住吧。不折騰了，我看視頻課程就很好。”時間本就不夠，時柿可不想再來回顛簸折騰了，一點時間都耗在路上了。

    程霽這才反思，自己是一心想幫忙，倒添了亂了，只得安心做起了后勤，隔三岔五到時柿家里給她送些吃的。

    面試那天，程霽本想去的，可到了市里，印貞就一定會陪同，他再去就不合適，也影響時柿的考試情緒。

    兩人一早通了電話，約好考試結(jié)束后再聯(lián)系的時間?？闪塘穗娫挘天V還是趕到了考場外，他就坐在車里沒出來，望著學校的教學樓。教學樓上掛著標語，程霽一條條念過，他想象將來時柿和小學生們念著這些標語會是什么語氣，什么樣的表情。

    他覺得是略帶稚氣的臉上故作嚴肅，憋住笑容，柔聲化作厲聲。又好像不對，她會是什么樣他很好奇，又勾勒不出來。

    有神秘感。

    在一起這么多年，每個階段的柿子都好像不同。

    程霽沒有呆一整天，他只在考場外坐了一會，就回春錦城了。

    后天下起了雨，時柿出校門給程霽打電話時，一只耳朵聽著手機里的動靜。一只耳朵滿是雨滴打在傘上的敲擊聲。

    程霽接通時，聲音沙啞，他才睡醒，起身拉開窗簾，看著雨水順著玻璃窗流淌而下。

    “我感覺還行，不過大家都很優(yōu)秀，我不是那三分之一也很正常?！睍r柿語調(diào)清脆，程霽舒展眉心，她能這么說，其實就是感覺非常好。

    “謝謝你為我倆的未來拼搏啊，柿子。”

    “才不是，這是我自己的工作嘛?！?/br>
    “都算?！?/br>
    時柿抬頭看向走在她前面的印貞的背影，她突然覺得沒之前那么逃避了。

    第58章 58 ...

    臨畢業(yè)前, 教師編制的考試結(jié)果出來了，時柿以第五名的成績，危險上岸。

    喜訊出來當晚, 程霽給時柿發(fā)了幾個地名，和一條語音微信消息——

    “你挑一個, 等你畢業(yè)后, 我們?nèi)ネ鎺滋臁！?/br>
    以前兩人出去玩, 地方要么是谷城附近，要么是程霽接的工程的附近，很少專門計劃去旅游。時柿一時也拿不準主意，便給程霽回道：“你定就好?！?/br>
    “都想去？那以后慢慢來。”

    時柿沒程霽想的那么貪心，但他這么一說，她又覺得很期待。

    兩人最后定下了去北海的潿洲島，打算去島上小住一段時間，就當畢業(yè)旅行。程霽也騰出來了一段空檔期，不用去工地盯梢。

    潿洲島是旅游名地, 網(wǎng)上隨便一搜就能有很多攻略, 需要帶些什么東西，甚至連服裝搭配都有。時柿拿著小本本列了清單，每收到一樣東西時, 就會在列表上用紅筆打個勾。然時柿本本上的東西還未買到三分之一時，發(fā)生了些許意外，這在計劃之外。

    那天易沿說想去買西瓜, 時柿立馬舉手說要去幫她拎，“馬上就畢業(yè)了，以后想照顧你都伸不到手了，我要珍惜這個機會?！?/br>
    兩人拿了鑰匙出門, 鎖上門，時柿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沒拿，不過就在樓下水果攤買，也耽誤不了多久，就沒開門去拿。畢竟宿舍門還是老式的大鐵鎖，也著實難開。

    水果攤旁邊就是學校生意最好的奶茶店，買好西瓜，時柿與易沿碰了一下眼神，都懂彼此的意思。

    “都要畢業(yè)了，以后再也喝不著了，必須買一杯?！币籽卣f。

    奶茶店人多，又是現(xiàn)場制作，兩人等了近一刻鐘才拿到?；厮奚幔允且魂嚫锌?，這是要在學校開個奶茶店可謂是暴利。兩人細數(shù)著暴利的原因，時柿順手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機，按亮，鎖上直接顯示有六個未接電話和兩個微信語音通話——全部來自印貞。

    時柿咬住手里奶茶的吸管，眼珠轉(zhuǎn)動了一圈，她暗忖，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提前知道，等不到她畢業(yè)再去主動交代了。

    沒有急著回撥過去，時柿握著手機又出了宿舍樓。她在學校各處溜達了一圈，最后在教六樓的后面尋到了一個小亭子。以往這里是情侶們約會的好地方，現(xiàn)下是下午，天又熱，才沒人來。倒是僻靜，可以商量事。

    “嘟……”

    漫長的響鈴聲，輪到印貞不接電話了。

    直到電話自動掛斷，時柿在亭子里踱步了一圈，又重新?lián)芴柎蜻^去了，這一次印貞接了。

    “媽，剛有什么事嗎？我陪室友去買東西了?！睍r柿一手撫上亭子內(nèi)的石柱，手指在上面輕敲。

    電話那頭印貞吸了一口氣，又極用力的呼出，“時柿，你是不是就有根反骨在？凡事都要逆著我，跟我唱反調(diào)，惹的我不痛快最好了？我含辛茹苦十月懷胎生下你，不是給自己生個禍害出來的?！?/br>
    說到最后，時柿都感覺到了印貞的咬牙切齒。

    “你怎么不作聲？”印貞沒有得到時柿的反應(yīng)，郁氣只會愈堵愈烈。

    “媽，我從來沒有想過氣你。”

    “那你怎么就不能乖乖聽話呢？我們每一步都跟你計劃好了，你就按著這個路走，一輩子吃不了苦?！?/br>
    時柿肚子里有一堆反駁的話，可一張嘴，眼淚先順著臉頰流下來了，莫名其妙的委屈。

    “媽，工作的事我們都很滿意，以后我會留在您身邊的?！?/br>
    印貞哼了一聲，“你是因為找了程霽這個男朋友才想回來吧。還屏蔽我朋友圈，連昕昕都能看，這是跟我親？”

    早前一會，印貞收到了以前在鎮(zhèn)上的朋友春瓊發(fā)來的微信，一上來就跟她說恭喜，還說消息瞞的太好了。印貞以為是時柿考上教師編制的事，可兩人越說越不對勁，印貞也演不下去了，直接問了。這才知道是春瓊的女兒昕昕也想考教師編制，便加了時柿的微信找她詢問經(jīng)驗。加上后，一刷時柿的朋友圈，就看見了時柿與程霽的合照。印貞慌忙點開自己的微信列表里的時柿朋友圈，卻沒看見什么合照。這發(fā)現(xiàn)時柿還屏蔽她，火蹭蹭就冒上來了。

    昕昕？

    時柿頓了一下才想起來這個人，可是她怎么能看見她這條朋友圈呢？她分明點了僅分組人可見，那個分組里只有尤湖湖和虞荃。那就只能是她在加昕昕的時候錯把她拉進了這個分組。

    自己眼瞎手滑，怪不了任何人。

    “媽，這件事是我錯了。”

    “錯了就及時止損?！?/br>
    “我再也不屏蔽您了，是我做的不該，沒尊重您?！?/br>
    “甭跟我打馬虎眼，我在說程霽。他年紀太大了，他沒父親，又還有個弟弟，將來肯定要扶持程暄，負擔太重了。”印貞這算是把原因都羅列出來了。

    “他也在賺錢，事業(yè)發(fā)展的還可以。”自上次懷疑程霽可能收入不高后，時柿又側(cè)面觀察過幾次，他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經(jīng)過這四年已經(jīng)發(fā)展起來了。既然是個公司，還管著一群人的吃喝，不會差到哪里去。

    “那他能比得過崔加喃婆家?guī)状嗽谏虾７e累的家底嗎？”印貞提起崔加喃倒想起了好幾年前的事，“他和崔加喃是不是認識？是不是崔加喃撮合的你們？”

    “沒有……”她比崔加喃還先認識程霽，時柿不知如何和印貞解釋了，只是她也被印貞帶過去了，當初印貞還認為崔加喃和程霽挺合適的，可就沒反對。

    “你看你說沒有吧，就是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