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口袋里的鋒利。

    那是把削筆刀。

    占子然借給他的。

    削筆刀已經(jīng)攥在手，莫敘閉上眼，腦海全然是刀鋒刮過脖子血液噴涌的畫面。

    清亮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遠(yuǎn)處的占子然高聲：“莫敘！我頓好找你！”

    的虧占子然眼尖，莫敘個子小，被圍在間，很難發(fā)現(xiàn)。

    “你們在做什么？”占子然瞇了瞇眼，看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欺負(fù)他的同桌！

    “這不是占少爺，沒做什么，我們就找莫敘聊聊，聊聊，是不是？”幾人附和，哄而散。

    莫敘靠在墻上，身上衣服亂糟糟，低著頭沒說話，發(fā)絲遮住了點眼角，將他好看的眸子藏起來。

    占子然皺眉，走了過去：“你怎么不等我？”

    莫敘冷淡道：“你和他們不是起嗎？”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嘛？你被他們怎么了？搶錢了？”占子然不滿，他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好人。

    莫敘抬頭看了占子然眼，占子然明亮的目光，單純、純凈。

    他慢慢整理自己的衣服，聲音淡淡的：“你怎么找到我的？”

    占子然那時候說：“你生得這般細(xì)皮嫩rou，模樣比他人好看百倍，我眼就看到了，以后咱們都起回家。”

    說著說著，天突然下起了雪，占子然伸手捉住了片雪，驚呼：“哇，下大雪了，走，快回家，我想喝熱湯?！?/br>
    莫敘記不住自己當(dāng)時說什么，他就記得占子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啊，回家?！?/br>
    占子然笑著，眼角那顆淺淺的痣格外的顯眼。

    ……

    “那也是個冬天啊?！?/br>
    莫敘撐在到欄桿處，那摔了酒杯的人也不見了，他壓根不在意，低頭俯瞰街道。

    路燈零零散散，全部都鋪了白，這刻，世界是純凈的，白雪掩蓋了污濁和黑暗。

    莫敘皺眉，就在這片寧靜的雪景，輛黃包車打破了平衡。

    車子在雪停了下來，像是破了局，莫敘從回憶抽身而出。

    車棚子打開，從棚子里伸出了個腦袋，緊跟著，乘客也從車棚鉆了出來。

    乘客雙臂環(huán)抱著自己，口呼出白色的霧氣。

    畫面的平衡被打破了，卻重新形成了幅畫，這幅畫有了主角，有了主體物。

    莫敘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那是……占子然。

    占子然伸出手，細(xì)白的指尖接住了片雪花，他因為冰涼抖了抖。

    他說：“哇，下大雪了，得趕緊進(jìn)去，喝點熱茶?！?/br>
    占子然是雪勢不大的時候出的門，幸好車夫提前叫好，否則以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夠嗆能叫到車。

    想來是定要加錢的。

    占子然rou痛的捂著荷包。

    結(jié)果不只是錢包受損，他的半條腿也麻了，車棚不夠嚴(yán)密，風(fēng)從縫隙里灌進(jìn)來。

    半道上雪越下越大，露面結(jié)冰，不好過，車夫打退堂鼓，占子然又加了倍，這才慢悠悠被送到。

    會場外全都是奢華的老爺車，只有占子然孤零零的輛黃包車。

    他是特意晚些到的，以免被人看到自己這幅窮酸樣子。

    占子然還沒進(jìn)門，突然陣喧嘩聲，門內(nèi)涌出群人。

    雪勢越來越大，路邊已經(jīng)開始有了積雪，出來的人將門口堵住，占子然站在原地，吸了幾口寒風(fēng)，只覺得渾身冰涼。

    占子然在旁等待了會，搓了搓手，已經(jīng)感覺不到溫度，哈了口氣，喃喃地罵著什么。

    從上方傳來聲低沉的嗓音：“占子然?！?/br>
    占子然抬頭，對上了雙陰翳的眸子，有些模糊，籠罩在黑色陰影，顯得那么深沉。

    像是著了魔，剛剛凍僵的占子然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畫面靜止，目光對視。

    擁擠的人群突然蜂擁而上，占子然踉蹌了下，絆倒在門前。

    占子然沒有低頭，依舊抬著頭，死死的盯著不閉眼。

    那是……莫敘嗎？

    莫敘低著頭，盯著占子然那張臉，甚至看到他眼角的淚痣被片雪花遮去。

    莫敘像是著了魔，喃喃道：“你生得這般細(xì)皮嫩rou，模樣比他人好看百倍，我眼就看到?！?/br>
    第六章

    占子然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來的。

    恍惚間，有人扶了占子然把，借著力，他吃力的站了起來。

    該說是意外嗎？

    占子然想到在宴會人多時和莫敘會面，想到兩人會在走廊上會面，會錯過，見不著面，可能會在結(jié)束的時候……

    明明站在雪地，卻成了烈日下的水滴，瞬間蒸發(fā)掉所有的想法。

    像是瞬間被攝住心魂，被那雙眸子緊緊捕捉，即使他藏在黑暗，看不清。

    莫敘敞開的西裝外套外還搭著件黑色外套，撐在欄桿上的袖口是松開的，下落的雪花像是將他渡了層寒光，淡黃色的陽臺燈光淺淺打在輪廓上，整個人顯得那么不真實。

    是莫敘。

    占子然不會認(rèn)錯，即使他變了很多。

    看莫敘的占子然，眸子掉落了片雪花，他找了個空檔眨了眨眼，可是他依舊沒有閉眼，死死睜著，眼漾起了氤氳。

    眼前片模糊，恍惚間，眼前的人似乎消失了……

    占子然垂頭揉了揉眼睛，再睜眼的時候，指腹粘了根睫毛，上面有些透明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