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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覺得,”方尋說著,“成年就像一個標志。我可以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的家庭。我想要什么,就靠我自己去拿。因為期待別人,永遠也不可能像期待自己那么容易?!?/br> 他說這話的口吻很平常,像是無數次如此告訴過自己。林瓚的心突然被這種語氣蟄了一下,他發(fā)不出脾氣了,只靜靜地將眼神移到柔軟的長毛地毯上。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還真是,正確又悲傷的理論?!?/br> 方尋對他說:“你要是實在想哭也可以哭。我就當做沒有目睹你十八歲慶生現場?!?/br> 林瓚想要應和一下他的玩笑,但聲音仍顯得很輕、很沒有力氣:“我說了我沒有要哭?!?/br> “那你還睡不睡?”方尋耐心地問。 一想到這個林瓚就很氣,要不是因為睡了覺做了夢,他大概也沒這么煩。盡管很沒有道理,但他還是氣呼呼地說:“做了噩夢,媽的,睡不著了?!?/br> 他是真氣,臟話都說出來了。 方尋想了想,哄小孩似的,好脾氣地問:“那數星星?” 閣樓的視野很好,推開窗,就能看到天空中閃爍著的星星。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到處都熄了燈,世界很安靜。他們盤坐在床上,一起細數遙遠天穹上的星體。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 林瓚數著數著就睡著了,完全違背自己剛才說的那句睡不著。他的睡容跟方尋想象的差不多,很乖。 方尋幫他蓋上了被子。 夜更深了,他再看了眼天邊的星星。 其實說謊了,他很會哄人。只不過,哄這個字眼本身就帶有一點欺騙的色彩。有的人不必哄。 他們才十七八歲,要說怎么樣的話都可以,世界允許他們任性地讓思維漫游天際。 如果真要去推理,去追根究底,他們也許會發(fā)現很多東西都跟最初認識到的截然相反。課本和詩歌里得來的東西,絕不完全是生活的真相。愛或恨,其實根本沒有道理。 原本方尋自己也感到困惑,但對著林瓚,心口那句話莫名其妙就跳了出來。期待未來,期待自己,才是一種無可比擬的充實感。 一點星光落到窗臺上。 夜風輕拂著,外頭的樹枝就在星光中搖動起來。林瓚又扯了扯被子,翻了個身,丟開枕頭,把臉壓上了柔軟的被子。 方尋輕手輕腳地半掩住窗,也躺下去,沉入夢鄉(xiāng)。 次日林瓚卻感冒了,他睡得又不好,眼下有著一點青黑,無精打采地坐了起來。方尋看著他在床上足足愣了一分鐘,然后抬腳把被子往地上一踹,悠悠地又出了十幾秒的神。 “你到底醒沒醒?”方尋打量著他,“踹被子究竟是睡眠中的無意識行為,還是晨起習慣?” 林瓚甕聲甕氣地說:“不踹開,我就想再埋進被子繼續(xù)睡了,這是絕望的舉動,防止自己賴床?!?/br> 方尋問:“那你還在床上賴著?” “啊?!绷汁懕瘋赝采弦坏?,“我不想起啊。” 他把自己團成一團,腿蜷起來,膝蓋直抵住下巴,一副逃避起床的模樣。 咔嚓! “你干嘛?”林瓚聽到相機聲立馬躥了起來,急著來搶他的手機,“不能拍不能拍?!?/br> 看出來了,這人非常注意形象,時刻還噴著香水,堅決不能忍可能有自己難看的照片存在。方尋悄無聲息地笑了。 林瓚刪完了照片再把手機還給他,這時候知道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頭發(fā)說:“你先去洗漱吧,我換衣服了,不貪睡了?!?/br> 方尋接過手機,點開相機把快門聲關閉?!拔乙呀浵词昧?,先走了。我還得回家換衣服?!?/br> “哦,好?!绷汁懶睦锿蝗挥悬c奇怪,怎么剛起床就要分別了,他們?yōu)槭裁床皇且粋€學校的呢。 方尋走下樓梯,往外走去。林瓚慢吞吞地踱步到欄桿邊,看著他的背影。一種陌生的空落感爬上他的心臟,還有著想說些什么的渴望。 昨夜種種在腦海中重現,他覺得有點溫暖,又有點淡淡的感傷。雖然他們沒達到共識,但方尋的那句話,他想他會記到很久以后。 方尋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對他說:“你記得吃點感冒藥?!?/br> 林瓚點點頭。 方尋看了他一眼,繼續(xù)走了。 “方尋!” 鬼使神差一般,林瓚在他身后喊了一聲。 “怎么了?”方尋再次停步。 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醒了沉睡一夜的世界,他穿著寬松的白色襯衫,立在客廳的中央,回頭來看著樓上的林瓚。那雙眼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單純地、干凈地回望了他一眼。 忽然之間,林瓚忘記一切復雜而多意的詞組。 “早安呀?!彼Φ醚劬澠饋?。 作者有話要說: 在準備考試,沒辦法日更了,這周隨榜單要求字數更新~ (厚著臉皮理不直氣不壯地打滾賣萌求收藏評論) 第18章 方尋擦著遲到的線進了教室,進門時正好上課鈴響了。 星期一是語文早自習,他拿起書,開始默讀。雖然睡眠時長不夠,但他精力還不錯,并不怎么疲憊。 坐在前頭的黎昭倒是困得不行,不時點著頭,手上的書還是反著的。杜瑞看見了他那樣子,立馬就想使壞,拿胳膊肘撞一撞方尋,示意他看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