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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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苒知道她的日子并不好過——她家后院里頭的那些姬妾,著實叫蔣二夫人頭疼,更遑論蔣蘺原本一副嬌縱脾氣了。而后院的斗爭,在蔣刺史回京之后,更是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江苒昨兒還聽見榮安說了,蔣二夫人被她家的妾室擺了一道,把二房幼子夭折怪到了她的頭上,堂堂正妻,簡直沒半點兒體面,要不是有蔣蘺攔著,就要鬧著休妻了。 蔣蘺見江苒如此心平氣和地同自己打招呼,像是有些驚訝,陰沉的面色微微一頓,旋即扯出個勉強的笑容來,道:“我許久不見你,你好似又好看了些?!?/br> 江苒笑瞇瞇地道:“想來是日子過得順風順水,氣色好了,咦,表姐氣色怎么這樣差?” 她是明知故問,蔣蘺差點裝不下去。 蔣蘺道:“我敬你一杯罷?!?/br> 她提起邊上的酒壺,拿過江苒的杯子,給兩人的杯子都倒上席間供著的花果酒。 江苒笑了笑,只是揶揄道:“難得你敬我,我也不好推辭?!?/br> 蔣蘺盯著她,發(fā)覺江苒將那果酒一飲而盡。她面上露出些微詫異的神情,像是沒有想到,江苒居然這樣落落大方地就喝了自己敬的酒。 她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旋即抬眼望去。 徐循收回視線,柔和地對她笑了笑,旋即掏出帕子,親昵地給江苒按了按嘴角,神態(tài)自若,仿佛方才那帶著刺探的目光是蔣蘺的錯覺。 她松了口氣,失魂落魄地低頭告辭了。 第91章 開席之后, 江苒沒吃多少酒菜,又喝了不少酒,她酒量不淺, 可沒一會兒,便面上染上淺淺一層紅暈, 眼神也迷離了起來。 她自覺喝得差不多了,便放下酒杯。 這時有個侍女過來,再度為她斟酒, 可忽然, 仿佛是因為不小心,那侍女手一抖, 將酒杯打翻在了席面上, 那琥珀色的果酒滴滴答答, 沾了江苒一裙子。 侍女忽地忙跪下謝罪, 懊惱道:“是奴不小心, 娘子恕罪!” 邊上的徐循也停簮, 蹙眉道:“怎么這樣不小心!” 江苒擺擺手, 道:“無妨,我?guī)Я艘簧頁Q洗衣裳的?!闭f罷, 她便看向一側(cè)的三七, 道:“你帶著衣裳同我去一遭?!?/br> 侍女不意她這樣好說話,感激地磕了個頭, 便起身道:“奴婢帶您去更衣!” 江苒擺了擺手, 便起身去了。 徐循數(shù)了一會兒時間, 便也施施然地傳來身邊的侍女, 低聲道:“……你就這樣,同江二公子說?!?/br> 侍女領(lǐng)命而去。 于此同時, 那頭的蔣蘺也發(fā)覺江苒離席了,她目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么,邊上的蘇娘子坐得離她近,兩人也算相識,便開口寒暄,道:“你既然曾經(jīng)暫居相府,同江四娘熟不熟?” 蔣蘺下意識道:“……不太熟。” “那你那么關(guān)心她做什么,一直盯著她那頭,”蘇娘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旋即又無奈道,“她方才同我在門口遇見,她今兒頻頻同我嗆聲,話里話外,都很懷疑我對太子殿下不死心。” 蔣蘺聽見“太子殿下”一詞,下意識一頓。 她像是有些愴然,苦笑道:“我們哪里會呢?!?/br> 她早就明白,自己那是癡心妄想了。 蘇娘子倒不像她那樣對裴云起有那么深的執(zhí)念,只是笑了笑,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太子殿下雖好,卻不值得我連自己的體面都不要,非要去爭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br> 蔣蘺匆匆地避開她的視線,只是道:“……我去更衣。” 說罷便離席走了。 與此同時,江苒跟著那引路的侍女,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了一處小院之中。 她面上的紅暈越走越深,額頭沁出一點兒汗水,像是覺得困乏,看了看眼前的院落,遲疑道:“此處瞧著并不是凈房。” 侍女福了一福,笑道:“奴瞧四娘子是困了,便想著引您過來在此略作休息?!?/br> 江苒贊許道:“你說的也有道理?!?/br> 侍女又沖著一邊的三七道:“那勞煩這位jiejie在外等候,我?guī)镒舆M去安置。” 三七的面色有些古怪,好久,像是十分勉強地忍住了嘴角的抽搐。 她看了看自家娘子,發(fā)覺她還是扶著額頭,一幅弱不禁風,嬌嬌怯怯的模樣。 三七:“……娘子,真的不要我陪您進去嗎?” 江苒道:“便叫她帶我就是了,你在外頭候著罷。” 三七無法,只能應下了。 江苒慢慢吞吞地進屋,在那侍女的示意之下,躺到了屋內(nèi)的軟塌之上。 她聲音帶著倦意,還有著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嬌媚,只是道:“……我睡一會兒,你先退下吧?!?/br> 侍女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旋即便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沒過多久,一道人影閃了進來。 聞景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身影,雖然隔著層層紗帳,他看不分明,依舊激動得兩手微微發(fā)抖。 他仿佛已經(jīng)看見那乖戾的江四娘在自己身下雌伏,呻.吟求饒的模樣了。 一個過于囂張跋扈的美人,美則美矣,總叫人有些敬而遠之,可要是平日跋扈的人忽然任人宰割,便乃是除了美色之外的第二重誘惑了。 屋內(nèi)香料冉冉,氣氛曖昧又旖旎。 那帳中人影毫無動彈,可聞景腦中早已浮想聯(lián)翩,頓時忍耐不得,撥開紗帳,走了過去。 他一面走,一面脫下外袍,走到床邊,便見一雙藕粉纻絲繡花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邊,而帳中情景逐漸在眼前明了起來。 他有幾分急切地爬上床,伸手摸向了那道人影,輕聲笑道:“任你再如何是世家千金,如今也不照樣成了我的玩物?” 他越想越興奮,眼睛微微漲紅,簡直不能自抑。 錦被被掀開,他卻忽然一愣。 里頭分明只有一床被子虛虛攏著,哪里有江苒的身影! 與此同時,他忽然感到耳后一陣風聲襲來,聞景大驚失色! 他想要躲避,可他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身軀,如今又哪里來得及做出反應,“砰”得一聲,被一個襲來的東西砸得眼睛一翻,就要暈過去。 因著他盡力向前爬了一爬,倒是沒有被直接砸暈,卻也沒了動彈的力氣,只能睜著眼睛,呼吸急促地看著江苒。 他低聲說:“你——!” 江苒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聞景,見他面露惶恐,便微微笑了笑起來,她略略一松手,方才拿來襲擊聞景的那兇器——一只瓷瓶兒,便落到了地上,“啪嗒”一聲,碎成了幾片。 江苒在其中挑挑撿撿,選了一塊趁手的,拿起來,朝著聞景走了過去。 旋即,聞景慘叫了起來。 …… 今日長公主辦席,江家的三位郎君亦在席間。 徐循身邊的侍女過來傳話的時候,江洌一聽,簡直氣得不知道該先罵誰比較好,只能重重地拂袖,道:“胡鬧!” 江錦江熠同時看了過來,江洌忍著驚懼,一面同那侍女往后院趕,在路上又低聲解釋了發(fā)生之事。 同時,徐循也趕了過來。 江洌一見到她,臉色沉得幾乎能滴水,他恨道:“你怎么就由著她胡鬧!” 徐循道:“我給了她護身的東西?!?/br> “你能給她什么護身的東西?——”江洌本來還要訓斥她,忽然見徐三娘一雙眼睛文文靜靜地看過來,聲音便卡在了喉嚨里頭。 他忽然想起了,先頭徐柔是怎么出的事情。 好吧,徐循也許的確能給江苒護身之物。 江洌清俊的面龐微微扭曲了一下,恨恨道:“歪門邪道!” 徐循對著他也沒有旁人那樣的耐心,聞言冷笑一聲,并沒有與他繼續(xù)嗆聲的意思。 江錦冷靜道:“先找苒苒?!?/br> 沒過多久,眾人便尋到了江苒,嚴格地來說,他們是被慘叫聲吸引進來的。 江熠迷茫地道:“這聲音聽著像是個男的?” 眾人憂心江苒,便破門而入。 他們一進來,就發(fā)現(xiàn)聞景衣衫不整,被五花大綁綁在床柱上,臉色慘白,奄奄一息,叫得好似殺豬一般凄厲,他道:“若你現(xiàn)在放過我,我可以既往不咎!江四娘,你要做什么!我娘不會放過你的!你把兇器放下!放下!我要喊人了!救命!救命!殺人了!” 而江苒面色鎮(zhèn)定,手中捏著一枚鋒利的瓷片,正在聞景脖子上比劃,聞言十分漫不經(jīng)心道:“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br> 眾人:“……” 江洌鼻子極為靈敏,他敏感地嗅到了空氣中尚未散去的冉冉清香,立時一頓,看了徐循一眼。 旋即,他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使屋內(nèi)香氣散去。 江錦十分鎮(zhèn)定地道:“這是怎么回事?” 他眼里好像看不見江苒拿著兇器,瞧著也沒有叫人來的意思,可聞景見了他,依舊大喊道:“她瘋了!她要殺我!江錦,她不要命,你們也不要命了嗎?!我可是圣人的外甥!” 江苒嫌他吵,四下看了一眼,尋了他自個兒的衣服堵住他的嘴,方才道:“他使人在我的酒水中下藥,又叫人引我過來,想要……” 眾人皆是臉色一變。 即便早有猜測,江苒又將話說得如此漫不經(jīng)心,可聽者依舊感到了一陣心驚rou跳,齊齊看向聞景,這會兒,眼神之中除了嫌惡,更是多出殺意。 先頭他敢編排江苒,要不是江熠把他打了一頓,依著相府眾人的性子,也不那么容易善罷甘休——如今倒好了,他們不找上門,他反倒喪心病狂! 他以為相府是什么,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嗎? 他們自家尚且不舍得碰一指頭的掌上明珠,聞景是昏了腦子,才敢對她下手?! 江熠最沉不住氣,立時就要上前,聞景又嗚嗚慘叫了起來。 江苒看了看,扯下了他嘴里的布條。 聞景色厲內(nèi)荏地道:“這是我家,你們安敢動我!你們這是要以下犯上,我娘不會放過你們的!” 江錦看了看他,語氣有些古怪,竟是笑了一笑,只說:“好,我也有話要問長公主?!?/br> 他說罷,沖著外頭跟著伺候的人道:“去請長公主來,我今兒要問一問他,是如何教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