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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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尸體變的,尸體炸了。 好多都在說劉嬸小兒子肯定不止是中邪,是得罪了神靈,觸了大忌,死了都不放過,他們不能跟劉嬸近了,免得倒霉。 戚婆婆讓幾個性子穩(wěn)的拿著火把去燒山,確切來說是要燒蒲公英,因為蒲公英太多了,飄得依附在樹梢草木上,到處都是,點一把火是最好的了。 . 張延林月趙元三人還在戚婆婆家,他們躲了一陣,趁她出門就抓緊時間翻找。 三人沒有找到地窖。張延跟林月怎么細心都是零收獲,倒是趙元大糊刷,這翻一下那翻一下,誤打誤撞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匣子,很古老,里面是空的。 但空匣子不是隨便丟角落里,放的很謹慎,不得不讓他們重視。 “那個老婆子不好對付?!睆堁涌戳丝瓷嚼锏臐鉄煗L滾,火勢沖天,語氣有些沉。 “廢話。”林月在看一地的佛珠,他們偷偷潛進來時,戚婆婆在念經(jīng),沒念一會佛珠就斷了,她也不撿,拉開抽屜拿出一串新的,繼續(xù)撥。 直到山里發(fā)生突變,外面喊叫連連,戚婆婆撥佛珠的動作才停下來,那串珠子被她攥了大概一分鐘。 林月因為角度的原因,從那一分鐘里清晰看到了戚婆婆的恐懼,之后就沒了。 戚婆婆走時還記得帶上門,慌而不亂,這一點透露出一個信息,即便她不是處理過類似的事,至少也親身經(jīng)歷過。 外面的嘈雜還在持續(xù),小孩哭大人叫,島民們驚魂未定。 “還好看棺材的不是我?!壁w元揣著匣子,稚氣未脫的臉沒什么血色,“你們聽到外面喊的了吧,尸體成了蒲公英,太嚇人了,我還是喜歡電影里的異形,寧愿惡心也不喜歡這種獵奇又驚悚的情節(jié)。” “也不知道看棺材的那兩人怎么樣了。”他替陳仰跟那個帥哥擔憂,有幾分真心。 “扣扣” 木窗倏然被敲,屋里三人都是一驚。 “是我?!贝巴鈧鱽黻愌龅穆曇?,“戚婆婆回來了,你們快出來。” . 不多時,五人在屋后匯合,交換完信息就靠墻而坐,集體沉默。 空氣里有草木燃燒的煙味,火還在燒,那一片山要燒沒了。 匣子從趙元手里轉(zhuǎn)給張延,再到陳仰,最后是林月,她看了會,咔咔拍下幾張照片就遞給少年,還往他身前送了送。 大概是正對著這副畫卷,又有月色披身,沖擊過于強烈,早就玩透風月場所的林月有些恍惚,一時不查做出了這樣小女生的舉動。 然而少年沒接。 陳仰在林月因難堪而發(fā)出的嗤笑聲里拿走匣子,繼續(xù)檢查,他把里外都細細摸了一遍,反復瞄著蓋子上面的一串凹凸,突發(fā)奇想:“你們說這是不是文字?” 大家都愣了一下。 張延說:“島上用的是漢字?!?/br> 陳仰指腹下是沉重的年代感:“會不會不是島上的東西?” 林月盯著他:“那怎么會在島上?” 陳仰手下動作不停,他描得仔細,把幾個凹凸死記下來:“留下的,落下的,偷的,撿的,搶的,原因很多?!?/br> “文字不文字的,我們也看不懂啊?!壁w元難得清醒一回,“匣子里的東西還不見了,我覺得不像是老婆子拿的,要不是她,那會是哪個?她那么會收攏人心,島上還有異心的家伙?” “還有還有,”他兩手薅著短短的頭發(fā),頭皮屑輕飛揚,“你們說說,匣子都空了,她怎么不扔掉,反而藏起來?” 陳仰扭頭看趙元:“你是在哪發(fā)現(xiàn)的這個匣子,戚婆婆的床底下?” “不是,”趙元搖頭,“離床很遠?!?/br> 陳仰聽趙元描述大概方位,眼皮一跳,戚婆婆極有可能是怕這個匣子。里面的東西沒了還是怕,不是不想扔了匣子,是不敢。 陳仰認真思索著,冷不丁地聽見趙元“咦”了聲:“你臉上的劃痕……” 他正要隨意說是樹枝劃的,就聽對方喃喃:“是紅色的啊。” “……” . 陳仰把匣子往身旁的少年懷里一丟,話是問的趙元:“不是紅色的是什么顏色?我現(xiàn)在還是人?!?/br> 趙元尷尬的說不出話來,他跟張延林月都沒挨著陳仰坐,中了詛咒的這位,他們各有防備。 張延讓林月打開手機對著陳仰,他單手撐著地,身子盡量湊近,瞧了瞧,沒瞧出異樣。 “詛咒的情況十有八九是因人而異,身體發(fā)生的變化不一樣,你不一定就變成蒲公英,也不一定喜歡吃化肥。”張延說。 陳仰聽到后半句,心情不太好了。 “砰——” 少年的拐杖掃到了一塊石頭,陳仰分了神,不再慌自己究竟中沒中詛咒的事。 . 陳仰幾人一商量,回了李大富那。 年紀越大,詭秘的事見的就越多,戚婆婆的歲數(shù)最大,但是暫時不好跟她正面碰撞,長壽的除了她,其次是那幾個上了九十歲的老人。 李老太就是其中之一。 這會李老太沒睡,她一個人佝僂著背站在門口,花白的頭朝一個方向歪著。 陳仰走過去:“老太太,你怎么站在這?你兒子呢?” 李老太沒反應。 這時候大家的心里就有點發(fā)怵了。 陳仰順著老人視線停留的方向看看,只有一片火光,他拔高聲音靠近她的耳朵喊:“老太太?” 李老太布滿老年斑的臉動了動,蒼白的癟嘴張合了一下。 陳仰的表情瞬間一變,飛快沖身后幾人低聲道:“老太太嘴巴里有化肥味!” 這話一出,張延跟林月立馬后退,趙元呆呆站著,反應有點慢,回過神來也跑了。 陳仰不排除是聞到化肥的氣味才中的詛咒,他們能不躲? 這么幾秒時間,氣氛就大變了樣。 陳仰用余光瞥一眼遠遠躲在草堆邊的張延他們,默了默,轉(zhuǎn)頭去看依舊立在原地的少年,跑不掉拄拐走開是可以的。 不管是無所謂,不當回事,還是不怕死,總之沒走。 . 陳仰不指望少年問話,只要待著就行,他擔上問話的工作,有意無意的用正常的音量試探:“老太太,劉嬸家小兒子又出事了你知道不?” 李老太這回好像是突然不耳背了:“劉嬸家的變成了蒲公英?!?/br> 陳仰咽了口唾沫,點點頭:“對,成了蒲公英,說是在棺材里炸了,現(xiàn)在山里燒起來了,我們幾個都很害怕?!?/br> 李老太渾濁的眼從他身上移向少年,又去望草堆那里的張延他們:“少了兩個?!?/br> 陳仰的頭皮一涼:“他們不知道上哪玩去了還沒回來?!?/br> 李老太蒼老的聲音說:“不能亂跑啊?!?/br> “是,我們也很擔心?!标愌稣f,“可是現(xiàn)在島上出了這種事,我們不敢去找他們?!?/br> “太恐怖了,人死了怎么會變成那樣,我們都是無神論者,這世上難道真的有神靈……”陳仰話沒說完,就發(fā)現(xiàn)老太太伸著脖子湊近自己,頭皮更涼了。 李老太張著嘴,化肥味刺鼻:“有?!彼请p渾濁的眼神很散,不知道在看什么,“有啊,有的。” 陳仰壓制著干嘔:“那劉嬸小兒子真的得罪了神靈嗎?他還只是個小孩子,能怎么得罪……” “娃,你們幾個怎么還不出島?讓大富送你們走,要快??!要快!”李老太焦急的聲音打斷陳仰,她又說,“走不了。” “大富走不了了,沒人送你們出島了?!崩罾咸劾锏臏啙狯情g褪去,涌出劇烈的驚恐跟悔意,又變得渾濁,她望著火光嘆了口氣,神神叨叨的,“一個都走不了?!?/br> 門前的空氣凝固了起來。 . 陳仰見老太太回了院里,他的視線一路跟隨,看見了堆放在板車旁的化肥,有十一包,地上放著個空袋子。 風一吹,那袋子擦著地面飄起來一點,那聲響讓人全身發(fā)毛。 陳仰小聲問一直趴在拐杖上面的少年:“你想吃化肥嗎?” 少年沒出聲。 陳仰說:“我現(xiàn)在也還不想?!?/br> “怎么辦,我有點想吐,要憋不住了,老太太嘴里那味真的……”陳仰突然瞪大眼,少年也皺起了眉頭。 李老太腿腳很利索的拿了一把鐵鍬出來,三兩下就在門前挖了個坑,她站進去,把挖出來的土往坑里埋。 陳仰抓緊少年的拐杖:“她在干什么?” 少年:“把自己種進了土里?!?/br> 陳仰打了個冷戰(zhàn),結巴著喊:“老,老太太?” 李老太木然地種著自己。 坑挖的不深,土埋到李老太小腿,用鐵鍬背壓嚴實,她的四肢眨眼間就拉得很長,成為一根根的枝干,整個人變成了一棵形狀怪異的大樹。 李老太的面部開始扭曲,一點點化作僵硬的樹皮。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感覺一股寒意纏上他們,從里到外都泛著涼氣。 . “你們不進屋,站在門口干什么?”李大富和一對父子跑過來,他看到了陳仰他們看到的,矮瘦的身子猝然僵住,粗噶的嗓子抖得不成樣子,“我媽呢?” 沒人回答。 李老太的頭有一半還在。 跟過來的那對父子嚇失禁了,尿sao味很快蔓延開來。 李大富黝黑的臉劇烈抖動著,他朝陳仰幾人吼的更大聲,目眥盡裂,神態(tài)兇狠癲狂:“我他媽問你們,我媽呢?” 陳仰在竭力組織語言,少年是置身事外的漠然,張延跟林月在看樹,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恐,他們顧不上理會不敢面對現(xiàn)實的李大富。 趙元的心性是幾人里面最青澀的,躲不開李大富要吃人的可怖目光,直接就受不了的崩潰大哭:“你不是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