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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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媽!” 他指著還有一點人皮沒變成樹皮的老樹,沖李大富大叫,“那就是!” “放你娘的狗屁!”李大富瞪著布滿血絲的眼沖上去,嘶吼著一腳把趙元踹開,正要補第二腳,他通過對方的表情變化察覺到什么,轉(zhuǎn)過臉一看。 門前老樹垂下枝椏,樹葉隨風(fēng)搖曳。 李大富愣愣的,腳下一晃,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頭“砰”地一下磕上去。 下一刻他就手腳并用的爬起來,撞開門邊的陳仰跑進屋里,出來時手里攥著一把砍柴刀。 “這不是我媽!這不是我媽!”李大富跑到樹下瘋狂揮動砍柴刀,淌著血的臉極度猙獰,“怪物,這是怪物!” “咔嚓——” 老樹被砍倒在地,枝葉被毀的七零八落。 李大富踉蹌著把砍柴刀一扔,抱起一把斷碎的樹枝跑進廚房,哆哆嗦嗦的全數(shù)塞到鍋洞里,神志不清的喃喃:“燒掉,燒掉,都燒掉?!?/br> 第7章 多曬太陽會長高 李大富砍樹燒樹的畫面,對見證老人種自己整個過程的陳仰來說,和弒母碎尸一個概念,區(qū)別是沒有血rou模糊,不見一滴血。 軀體成了樹。 前一刻還在跟他說話的活人,在他眼前變異了。 先是劉嬸家小兒子,接著是李老太。 燒不盡的蒲公英飛到山下,落在屋里屋外,除不盡,門前砍斷的老樹只留下一截粗樹根,被一把火燒成了黑炭,卻怎么也挖不出來。 這座小島歲月靜好的罩子徹底被打破,四分五裂。 . 陳仰他們作為外來人,撞上了島上的兩起離奇事件,以為戚婆婆要殺人滅口,卻沒想到她只是讓船老大送他們出島。 以往漁船出海都很講究,要看漲潮退潮,還要顧著海上的神靈,得讓戚婆婆卜算時辰,這次什么都不管了,連夜送走,也不管少的那兩個游客,只要他們離開小島。 趙元天真的說這么看,戚婆婆還是善良的,不壞。 沒人理他。 . 船老大趕牛犁田似的,把陳仰他們趕上船,也不叫他們把看到的事爛到肚子里,什么都不提。 大概是知道就算他們說出去了,也不會有人信。 船還是來時那一艘,除了李大富,經(jīng)驗豐富的船員們都在,似乎一切會很順利。 然而海上不知怎么突然起了大霧,船一直圍著小島打轉(zhuǎn),根本出不去。 陳仰他們又回到了島上。 . 船老大跟船員們都跟見了鬼一樣,這霧來的蹊蹺,毫無預(yù)兆,也不是他們遇過的任何一種,他們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戚婆婆。 一起過去的還有陳仰幾人。 沒多久他們就站在屋里,提前跟戚婆婆打上了照面。 戚婆婆沒立即招呼他們,而是把三柱香點燃,放進擱在堂屋長桌上的香爐里,虔誠的拜了拜,這才掐著串佛珠轉(zhuǎn)身,讓他們坐。 老木的椅子,跟屋里其他家具是成套的,不知道是什么木頭,看起來很有古韻,聞著有淡淡的木香。 屋內(nèi)點著兩盞煤油燈,在香爐一左一右,光線還算明亮。 戚婆婆靠著太師椅,慢悠悠撥了會佛珠,眼皮耷拉著開口:“霧的事我已經(jīng)聽小成說了?!?/br> 小成這個稱呼讓陳仰幾人有點微妙,滿臉絡(luò)腮胡,兇神惡煞的船老大在她嘴里如同個孩子。 “那霧一時半會也散不掉,只好讓幾位繼續(xù)在李大富家住著。”戚婆婆不徐不疾,姿態(tài)莊重沉穩(wěn),“如今島上出了意外,招待不周,還望體諒。” 這架勢,就差開口一句“老身”了。 戚婆婆停下?lián)芊鹬榈膭幼?,端莊優(yōu)雅的端起茶杯抿口茶,末了將茶杯輕放回去,面容溝壑縱橫,目光慈祥的看過來。 “另外,島上的風(fēng)光再好,也比不上自身安全重要,老婆子我希望幾位老實待在李大富家,沒事不要出門,也別去碰他家門前那棵老樹,等霧散了,我會再派船送你們出海?!?/br> 話落就合上眼,佛珠又撥了起來。 張延看大家都沒出聲,就徑自問道:“戚婆婆,請問李大富現(xiàn)在怎么樣?” 戚婆婆:“瘋了。” 滿屋寂靜。 . 陳仰見老人的腕部掛著個玉鐲,色澤剔透,撥佛珠的那只手上還有個血玉扳指,都是好東西。 被松垮垮的皮膚襯著,有種鮮活跟衰老交錯的感覺。 “那劉嬸呢?”陳仰問。 “也瘋了?!逼萜牌疟瘧懙膰@道,“瘋了的會傷到其他人,老婆子只好暫時將他們關(guān)了起來?!?/br> 眾人都沒說什么,一晚上就死了兩個,瘋了兩個。還有,人關(guān)在哪?真的只是關(guān)起來了? 陳仰觀察著這個一百多歲的老人,猜著她在這場詛咒里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有沒有發(fā)現(xiàn)匣子不見了。 詛咒開始了,來勢洶洶,她會做些什么。 “戚婆婆,我們幾個本來都是相信科學(xué)的,現(xiàn)在島上發(fā)生了我們聽都沒聽過的事,弄得我們很慌,又不能離開,”趙元哽著嗓子,“我們不會有事吧?” 說著還打了個抖,不是裝的,是真的被嚇得魂都要掉了。 戚婆婆和藹的看向他:“只要你們配合,會沒事的?!?/br> 趙元:“……” 這話說的更怕了,配合?怎么配合?不會對他們提出奇怪的要求吧? 半天都沒發(fā)言的林月涼涼道:“真的是神靈作祟?” 戚婆婆的慈祥莊雅終于出現(xiàn)了裂縫,露出的是藏在底下的凜然:“姑娘,你這話是大不敬,神靈怎么會作祟,神靈只會賜福跟懲罰!” 林月擺出松口氣的樣子:“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們幾個不是島上的人,來了這兒才一天,也沒干什么壞事,想必神靈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不過……”她話鋒一轉(zhuǎn),似是不安的自言自語,“就是不知道害死劉嬸小兒子跟李大富母親的到底是不是神靈懲罰,萬一是邪物怎么辦?” 戚婆婆這么不帶表情的看著她,眼角的皺紋都是深暗的。 感受到了危險,林月?lián)钢疽畏鍪值闹讣讛嚅_,脆弱的神經(jīng)末梢在顫,她忍不住想先下手為強,抄起椅子砸過去。 “戚婆婆,我們先走了!”陳仰登時站起來,拉起低著頭打瞌睡的少年,不由分說的給張延趙元使眼色,并讓他們叫林月。 一行人快速離開了。 . 林月的精神狀態(tài)不好,她這次沖動冒險的試探,誰也沒扒著不放。 收獲也有,戚婆婆的反應(yīng)在他們意料之中。關(guān)鍵是要知道邪物是什么。 島上家家戶戶都有亮光,現(xiàn)在沒誰出來晃了,也不敢把燈吹滅,怕什么東西跑進家里,就這么點著。 陳仰邊走邊說:“霧肯定是詛咒引起的,就像李老太生前說的那樣,一個都別想走,一個也走不了?!?/br> 趙元的臉一白,繼而自我安慰道:“沒事的,霧不散就不散,困的是島上的人,不是我們。反正我們的任務(wù)就是待兩天,我們再撐一天,時間一到不用坐船,眼一閉一睜直接就回去了?!?/br> 后面響起張延的聲音:“恐怕不是這么簡單?!?/br> 幾人都停下來看他。 除了少年,他還在拄拐噠噠往前走,陳仰扯住了他后面的衣服。 張延跟陳仰說:“當(dāng)初在船上,我從你口中得知李大富說我們要來島上待兩天,就以為這是任務(wù),只要活夠時間就能完成?!?/br> 趙元控制不住地插嘴:“難道不是?” “現(xiàn)在看來是我被信息誤導(dǎo)了。”張延沉沉地說道,“任務(wù)應(yīng)該是查清詛咒,跟時間無關(guān)?!?/br> 趙元哆嗦道:“也就是說,即便待完兩天,或者三天,四天,只要沒查清詛咒是怎么回事,阻止不了,我們就還要留在島上,面臨詛咒爆發(fā)?那我們豈不是完了?!” 張延話到嘴邊,被林月打斷了:“這有什么好討論的?” “任務(wù)是不是在島上活兩天,明天一早不就知道了?!” 林月的精神狀態(tài)更差,臉都扭曲了,聲音也冷尖起來。 張延看著她的背影,擰擰眉:“哎,她的情緒越來越不穩(wěn)了?!?/br> 趙元聽著他擔(dān)心的口吻,發(fā)自肺腑地感慨:“你們真的是過命的交情啊。” 落后幾步的陳仰:“……” . 林月是第一個到李大富家的,她沒進去,就站在門前站著,眼睛也不亂瞟,等其他人到了才往里走。 張延跟趙元也沒張望,他們匆匆跨過門檻,門前被火燒過的樹根被他們強行忽略了。 陳仰倒是看了看,樹根周圍的土被挖的亂七八糟,黑色的根須卻死死鉆在里面,不知道鉆了多深,挖不掉。 島上的人也不敢再挖了,就成了這樣。 黑炭樹根釘子一般釘在門前。 陳仰回頭問身后的少年:“你有什么看法?” 少年的嗓音里泛著困意:“沒有?!?/br> 陳仰看他今晚拄拐走了不少路,一聲不吭,心里就有了點同情,再一想到他進這鬼地方很大可能是被自己牽連的,黑戶一個,心情就更復(fù)雜了。 “給你的奶片還有嗎?”陳仰問道。 少年一頓,側(cè)頭盯了他一會,沉默著抬起一根拐杖指指樹根:“死亡與新生。” 陳仰的腦中一閃而過什么,沒抓住:“什么意思?” 少年不語。 陳仰見他不再多說,摸摸鼻子道:“今晚就死了兩個,詛咒擴散的很快,明天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