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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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琦搭著門檻,斟酌著說:“老弟,我覺得你跟昨天出院的時候相比……” 陳仰不動聲色:“怎么?” 看了他一會,張琦伸手掃過他頭頂,爽朗的大笑道:“感覺長高了,你在康復院里總是弓著背,耷拉著個腦袋,我都看不出來你有一米八,現(xiàn)在看著有了,哈哈?!?/br> 不一樣了,說不上來,希望是往好的方向走的。 . 陳仰關上門,臉上的輕松斂去,他走到桌前翻開那本書。 從第一頁翻到最后,又倒著翻,一口氣翻了十幾二十遍,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書又被放回了陳仰的房里。 陳仰發(fā)了會呆,去meimei那屋,坐在書桌邊擺弄她的高中書本。 挺厚一摞,要還活著,現(xiàn)在讀大二。 陳仰拉開對著自己的三個并排抽屜,里頭除了灰,就是些零碎物品,彈珠,紙板,筆芯,頭繩,糖果紙……什么都有。 這姑娘有愛收集垃圾的癖好。 陳仰拿起一個紙板甩到地上,又拿起一個,斜砸過去,“啪”一聲脆響,沒打翻。 紙板都打不好了? 陳仰一言難盡的試了幾次,終于把地上那個紙板翻了個邊,他撿起來捏在手里轉(zhuǎn)轉(zhuǎn),不像是資料或課本撕下來的紙折的。 倒像是什么故事書上的紙。 陳仰想起答應阿戊的事,就把紙板丟進抽屜里,起身出去拿手機申請了個微博號“奶片”,用故事的方式完成對他的承諾。 寫完瀏覽了一遍,又讀了讀,改掉錯別字就發(fā)送上去。 整個過程里,陳仰的心情很平和。 似乎那些經(jīng)歷都是杜撰的,自己就只是一個說故事的人。 陳仰關掉微博接著發(fā)呆,很想找個人討論現(xiàn)實世界的離奇事件,那種欲望比下午醒來還要強烈,他再次撥打趙元的電話。 這回通了。 “誰呀?” 是個女的,聽聲音年紀不大。 陳仰以為是趙元女朋友,或者女同學,親戚,他溫和道:“你好,請問趙元在嗎,我是他朋友,我叫……” “趙元?”那女聲“啊”了聲,“不認識,打錯了!” “嘟嘟嘟——” 掛了。 陳仰的臉色沉了下去,打錯是不可能的,他對數(shù)字很敏感。 是號碼的問題。 趙元在任務世界寫的那串號碼,落在他眼里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經(jīng)變了,不是對方的真實手機號。 又是規(guī)則。 現(xiàn)在趙元聯(lián)系不上了,朝簡又不知道住在三連橋哪,要不下樓轉(zhuǎn)轉(zhuǎn)吧,家里越待越冷。 陳仰抓了幾個橘子就去溜達了。 . 三連橋一半是商品房,一半是平房帶小院。 陳仰家里是五層的矮棟商品房,而朝簡昨晚是去的平房那邊,兩個區(qū)域中間隔著一條寬闊的青石道。 黃昏下,那一片平房的烏青色瓦頂自成一番美景。 陳仰踏進去,往里走,兒時的回憶就在他腳下跑了出來,貼著一塊石板一把青苔,往老巷深處竄去。 小時候就覺得平房這邊好玩,也很想住在這里,有院子,還不用爬樓梯。 陳仰正回憶著,一把嘈雜聲就驚動了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走到了武叔家門前。 嘈雜聲是從武叔院里傳出來的。 老兩口在吵架,模模糊糊的,隱約提到了武玉。 陳仰考慮到武叔下午的那些話跟用意,就要匆匆離開,冷不丁的聽見武嬸的叫罵。 “慣吧!你就慣吧!她都二十四了,還小嗎?再不找對象什么時候找?過了三十那能找得到?” “小玉才畢業(yè)沒多久……” “什么叫沒多久,都兩年了!這是沒多久?別人畢業(yè)就結婚,孩子都會說話了,她干嘛了你說,女孩子家花那么多時間撲在事業(yè)上有什么用,關鍵還是要找個好人家,你看她,我一提這事她就掛臉,冷冰冰的給誰看呢,我是她媽,不是她仇人!過年也是想不回就不回,她那樣,有好人家輪到她?!” “明年再說吧,她工作忙,這次回來心情不是很好,別把她給吵走了?!?/br> “這幾年她哪次回來心情好了?我欠她的是吧?養(yǎng)個閨女給自己找罪受!” “……” 陳仰越往下聽,表情越古怪。 武叔不是說他進去后的第二年秋天,武玉就找了個對象,兩人是大學同學,感情一直很好,兩家商量了明年六一結婚? 騙他的? 應該不是,武叔跟武嬸吵的那口氣,是著急又無奈。 . 不多時,陳仰坐在武叔家堂屋,抽著他遞的紅塔山,幾句話里就得出一個結果。 武叔下午是來找過他,這點不變,只是,談話內(nèi)容卻少了一部分。 少的那些涉及武玉感情生活。 武叔咳嗽著抽煙:“早早,你來了真是太好了,小玉這會在房間里呢,你去找她說說話?!?/br> 陳仰隔著煙霧迎上中年人看他的眼神,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他心想,下午您可不是這樣。 “我跟她幾年沒見了?!?/br> 武叔把臉一板:“這有什么關系,你們是一塊兒長大的,別說幾年,就是幾十年,也不會生分到哪兒去。” 陳仰把一撮煙灰磕在桌沿:“叔,我去上個廁所。” “那呢,”武叔指給他看,“門不好關上,你使點勁多關幾次?!?/br> “好?!?/br> 陳仰見到院里的武嬸,掐掉煙對她笑著打了聲招呼。 武嬸目送從小看著長大的年輕人進廁所:“生得眉清目秀的,剪個寸頭都不丑,品行好,也知根知底?!?/br> “我一直把他當咱老武家的女婿,要不是當年出了事在康復院躺那么久,我估摸著現(xiàn)在他跟小玉孩子都有了。” 武叔把屋檐下的兩雙鞋收進來,橫眉豎眼的喝道:“各有各的命,說這些有什么用!” . 陳仰壓根就沒尿意,他在廁所待了會調(diào)整好情緒,沖沖馬桶洗個手出去,直奔武玉房間。 敲了有一會,武玉才給他開門。 陳仰見到武玉的第一眼,一股陌生的感覺就毫無防備的沖進他腦海。 房里的這個女人,輪廓上有他記憶里的痕跡,細看發(fā)現(xiàn)變化其實不大,就是長開了。 氣質(zhì)卻跟幾年前沒有一絲重疊。 就像是……兩個人。 武玉的腳邊趴著一條狗,看不出是什么品種,一聲不叫,只是盯著陳仰。 一直盯著。 眼球都不帶轉(zhuǎn)的。 陳仰第二次體會到這么濃重的違和感。 第一次是在朝簡身上。 . 武玉的房間擺設還是陳仰出事前那樣,都是舊的,沒換過什么新東西。 陳仰沒記錯的話,這間房里的家具位置四年都沒挪動過。 房間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這些。 陳仰的視線極快又細心的掃過每個角落,匯聚到衛(wèi)生間外水池邊的女人身上。 她在給他洗杯子,水龍頭開的非常小,細細一條。 很節(jié)制。 這個想法不由自主的在陳仰心底蹦出,幾分鐘后擴大。 因為武玉給他倒了水,裝的很少,少的出奇,堪堪只過杯底。 以前的武玉在生活上很隨性,吃飯不是吃多少裝多少,都是裝多了吃不掉剩著,喝水就更不用說了,倒一杯在那,喝兩口涼了就倒掉,重新倒,有時候又忘了,再倒熱的。 如今這樣……像是武玉潛意識的行為。 這年頭也沒有什么旱災,不缺水。 . 陳仰若有所思的看著杯子里的水,余光瞥向武玉,發(fā)覺到了什么,呼吸快了幾分。 武玉坐的位置是房間最好的視角。 整個房間就開著一扇門。 陳仰裝作不經(jīng)意的起來活動,那門對著的屋子有扇窗,是他記憶里的那樣。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