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在窗戶上的防盜不知道什么時候拆掉了，大咧咧的開著。

    窗外是一片林子。

    這是一條最快的逃生通道！

    陳仰意識到這點，后腦勺猝然一涼，他回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武玉冷漠的看著他。

    還有那條狗，也在盯著他。

    .

    陳仰下意識把手往兜里塞，只摸到手機跟門鑰匙才想起來，他已經(jīng)回來了，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

    兜里沒有放鐵絲跟釘子。

    陳仰握在兜里的手緊攥了兩下松開，抬眼跟武玉對上。

    四目相視，嗅到了彼此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某些氣息，有什么不言而喻。

    陳仰欲要關門，武玉低冷道：“別關，開著。”

    這逃生意識強的……陳仰干脆就站在原地甩出了開場白：“你是什么時候開始進去的？”

    武玉：“三年前?！?/br>
    陳仰驚愕的看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武玉面色淡然。

    陳仰抿住嘴，難怪她性情大變，別說真真假假的敘舊，她給他的感覺生疏的無法形容。

    他的猜測在察覺到她的種種細節(jié)后被確證，知道他們的人生碰上了同樣的事，就此顛覆。

    卻沒料到她會那么早。

    陳仰問道：“我出事前還是出事后？”

    武玉：“后。”

    .

    陳仰望著眼前這個沒怎么露出過心思的女人，叢前嘰嘰喳喳上躥下跳，現(xiàn)在是一塊冰雕，話也很少。

    房間擺設沒動作，是經(jīng)歷的多了，無所謂。

    陳仰能理解，他的目光落在她背后的墻上，那里貼著幾張高中的獎狀，都是她從他房里扒拉走的。

    還貼在上面，想必是她自動忽略掉了，各種感情什么都變得淡薄。

    搞不好還會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我昨晚進去的，是剛完成第一個任務回來的新人，身份號是七位數(shù)?！?/br>
    陳仰話到嘴邊還是選擇謹慎點：“你的呢？”

    武玉一語不發(fā)的盯著他。

    那狗也是。

    陳仰被四只眼盯得頭皮一陣發(fā)緊，打算再說點什么，就聽武玉道：“五位?！?/br>
    比李躍的多兩位數(shù)。

    武玉是四年前進任務世界的，那李躍到底多早？

    陳仰血管里的血急速涌動起來：“那你認識一個叫李躍的人嗎？”

    武玉：“不認識?！?/br>
    .

    陳仰談不上失望，只能說沒驚喜，他聽著院里嘩啦嘩啦的掃地聲說：“武叔下午來找我，跟我提起你有個對象?！?/br>
    “過了幾個小時，你對象就不存在了。”

    武玉用手梳了梳精神的男人頭，病白的唇間吐出兩個字：“死了。”

    陳仰一下明白過來。

    任務世界死了的，現(xiàn)實世界就沒了那個人，所有跟對方有關聯(lián)的人，對應的記憶都會被抹去。

    于是沒人記得對方，等于從來沒出現(xiàn)過。

    那李躍呢？

    張琦忘了，他怎么沒忘？不但沒，還記得清清楚楚，每個畫面都像是刻進來的一樣。

    是因為那個身份號易主了，所以他成了唯一一個能證明李躍來過這個世界的人？

    陳仰嘴干得厲害，他把杯底的那點水一口喝掉，發(fā)現(xiàn)武玉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他。

    “你不該記得?！?/br>
    武玉說：“任務者死后被抹殺，只有在任務世界結識的人才能記得對方?！?/br>
    陳仰動了動嘴角，脖子像是被什么扼住了，發(fā)不出聲音。

    也就是說，武叔忘了武玉對象，他這個間接得知對方存在的人，理應一并忘記。

    “我的記憶為什么沒有被清理？”陳仰抱著空玻璃杯呢喃，頭有點疼。

    “無法解釋的事多得是，自己知道就行?！?/br>
    武玉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提醒他別再對外透露。

    陳仰也沒抱希望能從她這打聽到東西：“那對方真是你對象？”

    “一直一起做任務，隨便搭個伙，”武玉看自己的手指，“這次任務他運氣不好，沒活下來?！?/br>
    語調(diào)輕描淡寫的近似無情，沒一絲溫度，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眼眶卻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顫動。

    陳仰撓了撓眉毛，要不是他細心，真的發(fā)現(xiàn)不到。

    還是有情感的。

    “你們是怎么才能每次都進同一個任務的？”陳仰問她，“有什么秘訣嗎？”

    武玉：“同居?！?/br>
    陳仰：“……就這樣？”

    武玉抱起腳邊的狗，不回他了。

    陳仰換個角度切入：“他也是五位數(shù)？”

    武玉這次回他了：“四位?！?/br>
    .

    陳仰的心跳鼓動得壓制不住，距離李躍給他的身份號更近了一位數(shù)。

    武叔下午找他那會，那個人是存在的，說明還活著，武玉口中的“這次的任務”是在那之后。

    對方完成了不知多少個任務，豐富經(jīng)驗可想而知，竟然也會死亡。

    任務不是隨機的，是越往后越難？

    三位數(shù)身份號不是最小的吧，兩位數(shù)，一位數(shù)呢？

    蝴蝶效應一般，陳仰的心底爆出許多疑惑，知道武玉不可能跟他詳細講述，說這么多已經(jīng)是破例了，他把疑點封閉起來，等著以后有機會再去探究。

    關于進同一個任務的事，陳仰心里有了決定，不論是不是概率性事件，他都要想辦法找朝簡跟自己合住。

    他忽地看向武玉：“不如我們也……”

    武玉擼著狗毛：“不行?！?/br>
    陳仰只好作罷，他瞥瞥她腿上的狗，那雙琥珀色的眼珠還在盯著他。

    就沒挪開過。

    而且一下都沒叫。

    .

    陳仰發(fā)現(xiàn)他看狗的時候，武玉的氣息會有變化，他再看，她的排斥就更明顯。

    甚至裹挾著尖利的鋒芒。

    陳仰沒想跟武玉為敵，索性把注意力從那條狗上面轉移，問她進任務的頻率有沒有規(guī)律。

    他問的多，武玉回答的少而簡短。

    “我第一個任務沒有鬼，第二個有的可能性很大。”

    陳仰怕鬼這個事，一起玩大的小伙伴們都知道，包括武玉，他也不隱瞞，說自己下午出門跑了趟道觀，準備了符箓，桃木，朱砂，還有鹽，大米之類的東西。

    武玉平靜的看著他：“你覺得任務世界跟現(xiàn)實世界是一樣的嗎？”

    陳仰想也不想：“不一樣?！?/br>
    說完頓了頓，滿臉自朝的嘆了一口氣。

    既然不一樣，那他準備的這個世界對付鬼怪的東西有什么用。

    “我碰到它們，不用動手，直接嚇死?！?/br>
    陳仰說到這里，心頭是沒起伏的，哪怕他覺得下個任務要對付鬼，他活著出來的希望渺茫得忽略不計。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死在任務世界也沒什么影響。

    “規(guī)則。”

    耳邊的聲音讓陳仰一震，又一次聽到了這個詞。

    武玉道：“在那里，必須遵守規(guī)則?！?/br>
    “但有時候也不要太相信規(guī)則?！彼趲资牒笳f。

    .

    陳仰記住武玉這句模棱兩可的話，把問過張延的問題再次拋了出來。

    “身份號能轉移嗎？”

    武玉垂頭看腿上的狗：“轉移？”